沈文宜在国内某知名的学府担任教授,在人前向来都是雍容华贵,不苟言笑,总是一副高深莫测让人摸不透的样子,像是统管整个后宫的皇后娘娘。现在她当众说出如此失礼的话,看得出她真的是急了。
我又看了眼玉镯,白如皎月,找不出一点儿瑕疵,确实是值钱了点,但她沈夫人的娘家是香港出名的珠宝商,什么稀奇物没见过?
沈文宜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盈盈一笑摆出恭顺又谦和的晚辈姿态,哄着说道“妈,玉是养人的,你戴着玉镯几十年了,我怕您不习惯。”
老太太的年纪大了,也患上痴呆症,情况有时好,有时坏。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开心努了努嘴“你谁?我送给谁与你何关?孙媳妇,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饼,奶奶带你去吃啊!”
老太太紧拉住我的手乐呵呵地坐入了酒桌,夹了块杏仁饼递给我,亲热地问长问短,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似的。我自私地想着老太太失忆也是好的,那样她就不会讨厌自己了。
沈家的确有权又有钱,排场并不大,但来的人都是政权和商场赫赫有名的人物,每桌饭菜的品种尽是珍品,很多老百姓见都没见过。我舞着鸡爪子决定要溺死在食物中,代表老百姓好好享受一番。
吃了一会儿之后,老太太让我陪着沈骜去每张桌子走一圈,敬一下酒。沈父的脸拉得老长,脸色臭得跟吞了黄连似的,但他是出了名的孝顺,从来不会忤逆老人家,咬碎牙吞入肚子,命令我们照做。。
我楞了下,沈骜粗鲁地抢走我手里的筷子,伏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警告“你给我机灵点!”
估计今天沈骜是吃了炸药,脸色就没正常过,仿佛要逮住我的小尾巴,然后把我鞭尸了。我讨厌极了矮人一等的滋味,可除了在床底之间,我能偶尔翻身做主人,其他时候,永远都只能把他供奉为神。
我站在沈骜旁边,陪着他一桌一桌敬过去,我的酒量并不好,只是轻轻地抿一口,而每个人递过来的杯子,他都一饮而尽,喝得特豪迈,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真觉得杯子里装得是雪碧。
直至我们走到何圣杰那桌,他穿着白色的西装,人模人样的,像极了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但我比谁都清楚这幅美丽的皮囊下面是多么恶毒的心。
他斜睨了眼我酒杯,转头对沈骜很不客气地说“三哥,你媳妇也太不懂尊重人,在座大部分都是我们的长辈,抿一口酒算怎么回事?还是我们还不够面子?”
何圣杰分明是故意挑衅,报复上次的事,但这次他是代表何家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往杯子里倒满了酒,一仰头就灌了下。他又往酒杯添酒,笑着说“这就对了,现在不是挺能喝吗?”
妈的,又是啤酒杯装白酒,看来他不弄死我就不爽啊。我在心里痛骂了他好几遍,刚要接过去,沈骜已经抢过去说道“我替她喝了行吧!”
于是他一抬头一杯酒下肚了,何圣杰又趁机说两个人太久没见又敬酒了,两个人斗起了酒量。
沈骜这个人从来不会认输,更不会求饶,那怕是面对自个的老头子。我亲眼见过沈父拿着鞭子把他打得半死,他打死都不哭,只是用一种如剑如刃的目光瞪着他爸,等他爸打累了,他艰难地爬起来冲着他老爸冷笑。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都喝了两瓶酒。其实我也不知道沈骜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只是没见他醉过,可照这样喝下去,会喝死人的,急得心都慌了。
最后何圣杰撑不住了,摆摆手认输了,还假惺惺地夸沈骜的酒量变高了。
我赶紧扶着他去卫生间,还没有走到马桶面前,他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在我的记忆中,沈骜都非常酷的,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又雷厉风行,但我看着他那个狼狈样,吓得眼眶都红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并没有想象中快乐,笨拙地抱怨“你干嘛要替我喝了,他想要报复的人是我,恨的人也是我。”
他抬起头扫了我一眼,仍是嘴硬地凶巴巴骂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滚,你给我滚出去。”
还没有说完,沈骜又趴在洗手台吐了,我的心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一片片碎裂开来。从小,我便能招惹各种奇葩又狗血的事,算命先生说我命格硬,就连爸都嫌弃我。可沈骜压根不在意,无论我惹了多大的事,他都帮我摆平,帮我擦屁股,简直比我亲哥哥都要亲,而我下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投胎做他的亲妹妹。
我走过去抱住了沈骜,趴在他的肩膀上,我颤声对他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