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何屠夫正与那位殿下相争,看似是二人相争,其实不然。”
想到自己在宫中窥见的一些事,张让压下了心头的蠢蠢欲动:“吾在别的事情上或并不谨慎,但唯有这件事,绝不能掺和,这事不能吾出头!”
张让本身有自己的计划,如今可能窥见一些隐私,但是他感觉有异,绝不会贸然改动自己的计划,不过,粟嵩或可以去做。
他又不蠢,哪怕倾向谁人,但此时皇帝仍在,且自己手里有着财权和内宫兵权,此时冒头,就真应了那句话:先出头的椽子会烂。
“此时还不是时候,吾需要继续蛰伏,等待时机。”这样想着,不过见着粟嵩眼巴巴看过来,他沉吟良久:“不过,你试探下,或还可以。”
“不过,这和本人无关。”
宫中,刘宏前几日去服了一次丹,当时感觉精神饱满,神清气足,感觉自己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可是才过了两日,就感觉昏昏沉沉,仿佛若要死一般。
感觉身体不适,他的銮驾直接进了崇德殿,到了殿中才停下,听着殿门慢慢闭合,孙璋斥退周围服侍之人,然后服侍着刘宏去歇息,刘宏躺在了榻上,低声交代着一些事情。
“去吩咐道人那边,继续炼丹,寡人欲要服药。”
孙璋认真听了,领悟了刘宏的意思,连忙应是,他心中满是惊惶,刘宏的身体如何,他这个近侍却是明了的,但是却不敢透漏半分出去。
他知道那道士炼的是虎狼之药,恐怕对皇帝身体大有妨碍,但是却不敢提醒,甚至不敢多说半个字。
刘宏说了两句,躺着歇息了片刻,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仍有些头晕,但比之前已强出些,此时孙璋出去通知道人那边了,他勉强坐起,招呼了一下,有侍女来给他穿衣,看着侍女圆润的身材,刘宏却是没有半点心念。
非是他已经四大皆空,而是自己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了那些事了,这宫中步步杀机,和皇后的暗中争斗,也是越来越凶险了,刘宏曾几次动了废后的念头。
“皇后驾到!”
刚刚起身,慢慢在殿中走着,刘宏就惊闻一声传令,这贱人怎么来这里了?
“陛下!”不等传召,刘宏还没想好该做出什么姿态,就看到何蜜迎了近来,看到何蜜一脸心疼的过来扶住他,仿佛想起了当初两人在王甫等宦奴的威逼下,战战兢兢之时。
“陛下是不是累着了?妾身扶您去休息。”
何蜜的身体虽然娇小,但却有力,别看是女子之身,但是武力也是了得,这也是当年刘宠幸她的原因,何氏虽然看似出身不好,但是却是武家传承,操持屠业,无非是为了生计罢了,何进也是有本事的,武力也非一般人所能相比的,当初铲除王甫等人,也是出了大力的。
刘宏感觉自己的身体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往再劳累,往往也是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可是如今,却感觉身体没有了丝毫活力。
此时,何蜜扶着刘宏,旁边刘宏的侍女想要帮忙,也被何蜜用眼神喝止了,六宫之首,威势自然不同一般,那侍女吓得呆愣住了。
见刘宏一躺到床上,就很快睡着了,何蜜又小心翼翼给他脱了鞋子、袜子,将被子给他盖好,守着看了一会,见他是真只是累了睡着,这才放心,也没让人去喊太医,做了一个好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两人之间的种种心思,外人却无从测度,只看那侍女被何蜜一个眼神吓得跪地,一直到何蜜走,都没敢起来,其中暗流汹涌,可见一斑。
高阳县,长公主行宫。
安静的行宫中,主卧房内,此时床幔垂下,里面是两个人清浅呼吸,外间则是两名侍女,此时也挤在一起,呼吸绵长睡着。
忽然,从里传出了一点动静,趴在外间角落的那名小侍女,耳朵动了下,就要起来,却被靠外的那名侍女按下,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然后继续酣睡。
蔡琰此时的喘息断断续续,想要哀求,却说不出口……
一夜良辰,杨伊突然坐起,惊醒了身边的小文姬同时,也惊醒了外间的两名侍女。
“殿下?”蔡琰此时小心翼翼看着,发现她眸子空洞,脸色也不好,像做了噩梦一般,还没醒过神来的模样。
“殿下,要洗漱吗?”
杨伊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不像是针对她的,但是却也和她有关,应该还是这个世界中的事,和她有关,莫非是黄巾有变?
外间,侍女的请示声传来,她这才含糊地应了,立刻就有准备好热水端了进来,侍女简单的穿着,服侍她梳洗。
作为贵人之家,自然不必像是寻常人家,吃饭还要等着灶上现做,厨房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一份一份的再做着,这一份做好,下一份就开始了,若是贵人未起,那么做好的就是仆役的,一般来说,贵人除非起的太早或者太晚,都会有及时的饭粥随时等着。
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了,凉了的时候,下一份已经做好了,保证随时都能吃上,什么时醒了,都能立刻吃到热腾腾的养胃热粥。
至于浪费,其实也浪费不到哪里去,堂堂的长公主行宫,仆役多了,他们本就要用餐,要知道,这个时代,基本都是两餐食,非是不愿意三餐,实在是穷,如今能多得一餐,对下等仆役来说,算是赏赐了。
先是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搭在木盆上毛巾质地柔软,不用自己动手,一名侍女端着木盆站着,一名侍女试了试水温,微烫,正合适,将毛巾放到热水中浸泡了一会,又拧得半干,递了上去,杨伊用毛巾擦了擦脸,她也不喜欢伺候的人这么规矩。
不过,为尊者,在这个时代,不如此不能彰显尊贵,她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然后侍女让人将端进来的粥连同几样小菜,都在桌上摆好了,早餐一般都是喝粥,但这喝粥跟喝粥也不同,普通人喝粥,可能最多也就是加上一两样普通咸菜或是饼子搭配,而此时在外面桌上摆好,有上好的米粥,几样由着大厨精心制作的爽口小菜,并有着麦饼、米饼随意享用。
旁边是小火炉,还温着粥,等贵人还想吃时,自然可以再由人及时盛上。
汉宫中,刘宏也是如此的待遇,伺候他的是昨夜那名跪了半晌的侍女,刘宏昨夜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却也一句未说,皇帝之心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他此时正把脸埋在了毛巾里,仿佛心情并不好,在用着这样的方式缓解情绪,良久之后终于将脸从毛巾里露出来,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时,后面捧着刷牙漱口之物的丫鬟,已是被他招到跟前,清洁了牙齿,侍女给他穿了鞋,换上了衣袍。
他昨夜也做了噩梦,此时感觉有些不对劲,若是能和那位远在高阳的“女儿”两相印证一番,恐怕就能察觉这其中的神异了。
只是,此时未曾有即时通讯技术,这事自然只能自己担着了,圣天子百灵庇佑,按说不会做什么噩梦的,不过这可能是大汉龙气示警,只是这一点,没人点破,刘宏也不知。
“陛下。”
孙璋及时的到了刘宏的跟前,关切的问了几语,自然是真心的关切。
“朕无事。”慢慢踱步出来,刘宏说着:“寡人做了个梦。”
“梦魇?”孙璋有些猜测,他知道昨晚何蜜到来之事,真的只是做了噩梦?
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说着:“陛下,梦里的都不准。”
刘宏想着梦里之事,良久却笑了,说:“有些朕倒希望是真的。”
说着,就坐到了桌旁。
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看着香味扑鼻,但是真的喝到嘴中,却是味道寡淡,稀松平常,宫中和外边不同,皇帝所食,虽然不差,但也不会是最好的,毕竟各方面都要小心着,要是皇帝吃着某样好吃了,一直想吃怎么办?
所以,皇帝所食,色香味只会占着两样,好的食材,顶好的厨师,做出这么一份饭食来,其实也很不容易的。
保证皇帝每次吃的味道都是一样的,所以,历代以来,少有能沉迷于美食的皇帝,实在是,他们也没吃过好吃的,想象不到。
此时高阳县,杨伊却是享受着美食,这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她所能享受的,自然是皇帝都未曾享受到的,虽然不比现实的种种香料,但是此时的顶级厨师,却能以食材本身的香味,勾勒出一道顶级的美食。
蔡琰稍微喝了一碗粥,杨伊则是又喝完一碗粥,又吃了烤好的一份麦饼,又用香茶漱口之后,就起身去了书房。
书价值千金,这个时代最珍贵的宝物了,不是神兵不是骏马,而是书,虽然有造纸和印刷之术,不过天下人想要买书,也不是容易之事,要知道,就是到了后世,物资大爆发的时代,书也不是便宜的,特别是杨伊的藏书之丰,推门进来就能感受到藏书之多、书香扑鼻。
放在后世,想要买够这书房之中的书,也得花费巨万,普通人也没有这等资财。
宽大的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着上好宣纸,杨伊走过去,自有侍女帮着拉出椅子,让她坐在那里沉思。
她现在是东岳帝君之位,尊崇之处,还要胜过那些天子,现在做梦,自然不能忽略梦中内容,这和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精神逸散,被外物所惑,偶然自会起梦。
但是,她是神灵,神灵的每一丝念头都可能一念生灭一个世界,当然,杨伊现在的尊位还不曾有这等本事。
不过,她也很注意自己的神念了,就连平日忽然出现的灵感,都被重视,而昨晚的梦,虽杂乱,却十分清晰,到了最后,更改变了现在已经布下的整个格局,实在是让她不能释怀。
待心神稍定,侍女已经在砚台上倒了清水,正拿着墨锭在缓慢的研磨,看着墨水渐浓,杨伊在几案上铺开宣纸,指拈起柔毫,舔墨,在宣纸上写了“黄巾”二个字。
按着现在的发展,黄巾实在不足为虑,大汉虽然有种种不妥之处,但是皇甫嵩、朱俊等都是名将之姿,如今和黄巾相持,这有准备仓促之因,也有地方掣肘的原因。
不过,朝中已派刘表为荆州牧,朱俊也未被降罪,要是卢植,可能会被皇帝趁机砍了,朱俊的待遇自然不一样,迁为河东太守,仍为镇贼中郎将,换他和张角交锋了。
按着梦中启示,来年荆州地方准备充足,也得益州巴郡派水师相助,困荆州黄巾主力于夷陵,这次皇甫嵩为镇南将军,再度出战,悍然攻下敌巢江陵,杀戮荆州黄巾数万人,收服南郡,荆州黄巾只剩余残部散于山野,以不足为患。
卢植为西中郎将,责为平羌族之乱,董卓为青州牧,平青州之乱,按着杨伊的准备,来年初夏,她旗下兵马休整完毕,然后准备南下,而此时,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的仓促,朝中有暗流汹涌,十常侍仍旧掌权,十常侍中,张让掌管内宫兵卒,蹇硕执掌京城外部兵马,虽然宦官握有兵权,但对何进和士族却非常畏忌,刘宏驾崩后,张让、蹇硕等人商定,想先杀何进再立刘协为天子,但因蹇硕手下司马潘隐与何进有旧对何进使眼色而失败。
之后,因为有何进和士族的大义,刘辩自然继承帝位,然后张让、仍旧欲合谋除去何进兄弟,派人传信蹇硕,却因宫中大长秋郭胜与何进为同郡且何进及何皇后发迹亦有其功劳,于是郭胜便怂恿粟嵩等人不听张让之计,且将张让传于蹇硕的书信告知何进,何进于是便派黄门将蹇硕诛杀,其部下士兵亦被何进所领。
张让等人惊惧,不过张让也不是愿意跪下领死的,就想要骗何进入宫,然后行博浪一击。
此时,何进的幕僚袁绍又劝说何进说:“从前窦武想诛杀内宠而反为所害,是因为他说的话漏泄出去了,五营百官服从宦官,害怕宦官。
现在将军有国舅这样的重要地位,兄弟同统率劲兵,部下将吏又都是英俊名士,乐于尽力报命,事情在于掌握,这是天助的时机啊。
将军应当为天下除害,名垂后世,虽周朝的申伯,也不算什么!现在人主的灵柩在前殿,将军受诏统率禁兵,不应该随便出入宫省。”
何进深以为然,于是托病不入陪丧,又不送葬,即与袁绍定计策,并把所定计策传给了何蜜,此时何蜜得张让蛊惑,言何进有王莽之心,何蜜被他说动,看何进行止,也有几分相像,自然不听何进解释,说:“宦官统领禁省,自古到今,汉家老规矩,不可废,况且先帝刚逝世,我怎么堂而皇之与士人共事呢?”
何进此时权威未曾确立,也不能违反太后意旨,此时袁绍蛊惑他说,认为此时宦官亲近皇上,出入号令,现在如果不全部消灭,以后一定要为害,以史为鉴。
何蜜和何进的母亲舞阳君及何进之弟何苗都多次接受各宦官的贿赂,晓得何进已经确定一定要杀害他们,张让等人多次告诉何太后,要何太后庇护他们,又说:“大将军擅杀左右亲信,专权以弱皇上。”何蜜怀疑确实是这样。
张让等宦官在皇帝左右者有的已几十年,封侯贵宠,内外勾结极为巩固,何进新当重任,素来也忌惮他们,虽外有大名,而心中不能决断,所以事情久不能定下来。
袁绍等又为何进谋划,多召集四方猛将及大批豪杰,使他们都引兵向京城,威胁何太后,何进同意,主簿陈琳劝谏说:“《易》称‘鹿放走了,就不可捕得了。’俗话说:‘蒙着眼睛捕雀。’微小的东西,尚且不能用得志来欺骗它,何况国家大事,岂可用诈来取得呢。
现在将军总皇威,掌握兵权,龙骧虎步,或高或下,全在您的心中,这好比烧着火炉子燎毛发,有什么为难?合于道,违于经,为天人所顺,反抛弃利器,寻找外援,大兵集合起来,强的为雄,这是所说的干戈倒拿,把柄给别人,功决不成,徒徒地成为乱恶的台阶。”何进此时被袁绍等人说动,只是不听。
因此召青州牧董卓带外军援助,又使府掾太山王匡发动他所在郡的强弩手,召东郡太守桥瑁驻城皋,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火光照得城里通红,都说要诛杀宦官。
何蜜还是不同意何进之语,何苗也对何进劝说:“开始我们一路从南阳来,都因贫贱,依靠宫中获得贵富,国家的事,也不容易!倒了的水不可收回的,应当好好考虑,应与宫中保持友好。”
何进的意思更加狐疑,他虽然有王莽之心,但是却没有王莽的决断,袁绍担心何进改变主意,于是就用言语说到:“大将军,事已至此,大将军还等待什么,为什么不早决定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何进于是用袁绍为司隶校尉,持符节,专命击断;耿鄙为河南尹,袁绍派洛阳方略武吏监视宦官,使董卓为车骑将,准备进兵,何蜜此时感觉形势不对,害怕起来,罢退全体小黄门,使还里舍,只留何进平素亲近的人,守卫省中。
诸常侍小黄门此时看形势不好,也都去何进那里请罪,听何进怎么处置,何进对他们说:“天下纷纷扰扰,正是诸君为害啊!如今董卓很快就要到了,诸君为什么不早日各就国呢?”袁绍劝何进就在这时处决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何进此时对宦官也退了一步,不许。
袁绍此时就写信告各州郡,假传何进的意旨,使逮捕宦官亲属,以何进名义筹谋,事情泄漏,宦官害怕生变,张让的子妇(儿媳妇)是何太后的妹妹,张让向子妇叩头说:“老臣得罪,应该与新妇都归私门。思累世受恩,现在要远离宫殿,恋恋难舍,请再一次进宫,能够暂时看望太后、皇上颜色,然后回去,死也无遗憾了。”
子妇对舞阳君说,舞阳君告诉了何太后,于是诏命各常侍都复进宫,何进此时入长乐宫请求何太后同意,尽诛杀诸常侍以下,选三署郎进宫守宦宫的住房。
诸宦官互相转告说:“大将军托病不居丧,不送葬,现在忽然到宫中来,想干什么呢?从前窦氏事竟再起吗?”张让等又派人窃听,完全听了何进所说的话,于是带领常侍段珪,毕岚等几十人,拿着兵器悄悄地自侧门进,埋伏宫中,等到何进出来,便假称太后诏召进。
何进入坐禁闼,张让等责问何进说:“天下大乱,也不仅仅是我辈的罪。,先帝曾经与太后不和,几乎把太后废了,我们哭泣解救,各人拿出家财千万作为礼物,和悦先帝之意,只想依托你何氏的门户而已,现在居然要杀灭我们的种族,太过分了吧?您说宫中污秽肮脏,公卿以下忠诚廉洁的是谁呢?”于是尚方监渠穆拔剑斩何进于嘉德殿前,张让、段珪等矫诏,用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附,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诏板,怀疑有假,说:“请大将军出来共同商议。”
中黄门把何进的脑袋掷给尚书,说:“何进谋反,已经杀掉了。”于是袁绍等人借此机会带各自族中高手入宫,将宦官趁机全部杀光,而后董卓依李儒之计,奉前召令入京,不久即废少帝刘辩,另立刘协,又迫杀何太后,杀何太后之母舞阳君,何氏家族灭亡,而黄巾却渡过了生存之机,张角出冀州,入青州,荆州黄巾残部则南下江东霍乱,张角裹挟青州民众,从徐州南下,黄巾霍乱于江东。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真实,可是距离时间线还远,想知道真假,还需耐心等待结果,杨伊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毕竟这些事是数年之后才发生了,怎么可能明年就发生,按着如今的时局来看,却又不得不谨慎,说不定就会真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