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觉得怀里暖烘烘的,又不觉再把怀中物事抱得更紧了点。
“啊,”秋言叫了一声,他背后的伤被李砚碰到,疼得不行。
李砚猛一下睁开眼,擦擦嘴边的口水,撑起身子查看,“哪疼哪疼,我不是故意的。”
秋言还昏昏沉沉,答了一句,“没事。”
李砚听了,又阖上眼向后栽倒了过去,他昨天那么折腾,现在还疲累的很。
他刚要再睡着,就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开锁。
李墨进了门来,也没问李砚,先看着秋言,走了过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见了李墨,秋言的脸色都好看了点,他十分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让李墨放心,“不疼了,三少爷昨天帮我按摩了一下。”
李墨这才转向李砚,他还没打算原谅李砚,只朝他微微颔首。
李砚和他本来就不对路,倒不大在意这些,他盘着腿坐在一边,“爹说怎么处置我了吗?”
“让你回房去闭门思过,”李墨的声音冰冷,但转到秋言面前时又柔和了几许,“你就不用再受罚了,跟我回去吧。”
秋言小心翼翼的答应了。
李砚不屑地看着他俩,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他掸掸身上的土,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他刚迈出几步,又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最近别干重活了。”
李砚一走出门就后悔了,他刚刚表现得还是不够洒脱,他都不消猜就知道秋言心里那点小心思,他看李墨的表情和杏儿那小丫头一样一样的。
清晨的阳光实在太刺眼,一点情面也不留给人,李砚加快步伐,恨不得把强涌上来的挫败感甩在身后。
他刚进了东厢,就看见荣文坐在他屋前的小石桌边上,杏儿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聊什么。
“少爷你来了啊!”杏儿先看见李砚,给他行了一个礼,然后笑道,“荣文少爷等您好久了。”
“这才什么时辰,”李砚挠挠脖子,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
“我们还不是担心你,”荣文微笑了一下,他是个风流公子,桃花眼瞟了一眼杏儿,接着说,“刚听杏儿说你被人发现,闹得整个府里都没睡好觉,让楚国公罚睡了一晚上柴房,怎样,还舒服吗?”
“你就不能传点好话?”李砚不悦地看着杏儿。
杏儿一副你又没告诉我不能说,我也很委屈的表情,噘着嘴很不甘心地说,“两位少爷慢聊,我还有事,先退下了。”
“你被打被关柴房不高兴,拿杏儿出什么气?”荣文摇摇头,他最见不得欺负女孩子的事情了。
“我不是因为这点破事不高兴,”李砚撩开下摆,坐到椅子上,翘着一只腿,手里摆弄着小茶杯,闷闷不乐道,“怎么只有你,荣武呢?”
“他去你家厨房那找点吃的。”
“荣国府是饿着你们俩了吗,天天来蹭吃蹭喝。”李砚不禁翻了个白眼。
荣文和李砚好友多年,最清楚他这烂脾气,只要一不高兴了,所有人都得陪着遭殃,“你再这么个调调,我就不把大计划告诉你了。”
李砚斜着眼看荣文,他才不好奇,反正荣文最后都会告诉他。
还没等荣文妥协,荣武就拎着个大食盒走了过来,边走边吆喝,“你家厨娘说了,这些咱们都可以吃,不够还能带走。”
李砚和荣文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荣武,终于李砚还是开口问,“你俩究竟什么事啊?”
荣文也不卖关子,“我们打算趁姐姐大婚,一起去京城。”
“京城,”李砚吃了一惊,把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小声道,“上次被发现,这计划不是作废了。”
荣文从食盒里捡了一个点心,夹在指尖,摇了摇,“非也,我们这次呢是正大光明的去。”
李砚终于来了精神,“怎么去?”
“你记着吗,宋家大哥成婚的时候,也被调到京城去当差了。”
李砚想了下,“好像的确是那个时候被调走的,你是说我大哥成婚之后也会被调到京城,到时候我们就一起?”
“没错。”荣文微微一笑,把点心含进嘴里,“你果然比荣武聪明多了,我和他解释半天他都没明白过来。”
一心放在吃上的荣武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食物中抬起头来,不满地说,“我哪懂那些弯弯绕。”
“其实我也没懂,为什么你觉得我大哥也会被调到京城?”
荣文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武阳是江北最大的城了,最出名的就是这出了两位国公,一位忠勇伯,难得的是他们三人不仅自己位高权重,还是结拜了的异姓兄弟,感情甚笃。”他看李砚点了下头,便继续说,“若是你是上边那位,江北这么重要的军镇,有着这三位,你会怎么做。”
李砚眯起眼,静静听着。
“宋家大哥一事就是朝廷的态度了。”荣文又道。
“你是说,他们也会让我大哥到京城里做人质。”李砚咂了下嘴,晃了下脑袋,也取了一个点心,他们虽耽于玩乐,但作为高官之子也有些觉悟,自然对政事也了解不少,评论道,“这些年他们仨贪了这么多钱自污看起来也没个什么用处。”
“说的是呢,不过家底到确实丰厚不少。”荣武腾出嘴说了这么一句。
“若是我大哥上京,我娘亲倒没准真能允了我随同,”李砚点点头,“只是这些天一定要乖乖听话才行。”
“没错,”荣文伸出手指点了下李砚和荣武,“你们俩再也不许闯祸了,没有我谁也不许出手伤人。”
李砚拨开他的手指,烦躁道,“明白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我听说你把那个小厮害惨了?”荣文把这件事说明白之后,又问起了这个,杏儿一直跟他讲的就是这件事。
李砚叹了口气,他在荣文荣武面前也没什么可遮着挡着的,“他被我爹打得够呛,本来身体就弱,根本挨不了这么重的伤。”
“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一定换一天再找你了。”荣文也非常后悔,他向来不爱给别人添麻烦,这样连累到别人心中更是不忍。
荣武则不大顾忌这些,他一心只在乎着眼前的美食,于是问李砚,“你昨天买的那糖粒给夫人了吗,有剩的吗,我昨一回到家就觉着我也挺想吃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砚压根不想提这件事,他趁秋言睡着的时候把那些糖粒都倒进他那个小袋子里了,可是还没听到秋言道一句谢,“没了,都吃光了。”
“你没给夫人吧,”荣文凑过身子,嘴角勾起,他对李砚这反应真是好奇的紧呢,“夫人昨天那么大气,还能收了你的糖粒,怕是给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小情人买的吧。”
“别把我和你这样的浪荡子相提并论。”李砚面上不满,心里却想着要是秋言真是自己的小情人倒好了。
“那就是真的了,快说,是谁?”荣文一看李砚的表情就肯定了。
荣武看这情况,也不吃了跟着起哄,“该不会是小杏儿吧,一直伺候你,伺候出感情啦?”
李砚当然不能让他们瞎猜,污了自己的名声,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二哥房里的书童,就是帮我挨了打的那个。”
“书童,那不是男的吗?”荣武疑惑道。
“我在樱雪楼倒是听说过,专有男人喜欢男人的。”荣文眼眉一挑,“没想到三少爷竟然境界如此高,让我这等俗人望尘莫及啊。”
李砚想起秋言和李墨那一来一去的眼神,心里别扭的很,无奈道,“现在已经没了那念头了。”
荣武一抖,“你不喜欢那书童了,是不是得喜欢别的男人了,”他赶紧缩起身子,捂紧自己的胸。
“我还没瞎呢,”李砚抬腿直接踹翻了荣武的椅子,荣武摔到地上,一脸愤愤。
三个人最终都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