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湮灭

沈浪体内一息龙气失控暴走后沿着那倾斜指天的孤山一路向上攀援而去,但终究还是于山巅附近散了魂魄,真龙一气随之喷涌而出,笔直向上飞升无踪……

既然失了魂魄,眼见他也是吉凶难测……

白星与哑毛一起追到,偏在绝境处又遇到那历来最是神秘的鬼谷门生——摘星一脉。更没想到两厢竟然还颇有些渊源。想那摘星人对医卜奇门最是擅长,现在的沈浪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救治。相求之下,两位摘星人算是答应了,但就在此时,孤山峡谷之中大地震动,阴阳对冲玄黄胶合之势已行到了极致。想来“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这天生天成的宝局离祭炼出真丹凝结成型也只是一步之遥。那两个摘星人也确实名不虚传,似乎早已算准了此地即将发生的异相,此行为的就是等待那件异宝降世。真丹现世这种事情极为罕见,大多只是听闻过一些莫须有的传说,但若事情成真,或许沈浪也便有救了。二人暂且将沈浪暂时放下,集中了精力应付眼前情况。

摘星人本是鬼谷门生,素来最是神秘,那来者二人亦是门中好手,联袂走遍了华夏大好河山,采得珍奇异宝也不在少数,这些年来遇见过的奇闻异事当然更多如繁星。

身为摘星人,则世人皆不得知其名姓,只知道年龄稍大那位称为苍雷,年龄稍小那人则唤作苍风,两人师出同门但各有所长。苍雷身手矫捷,最擅于从那险峻之处另辟蹊径,攀天揽月、手到擒宝;苍风则秉性谦厚,心性机敏,于机关奇门颇有研究,也通医理明占卜,擅能察地势天色、掐指演算、定位寻宝。二人同行已有多年,一动一静,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

原本算定了这七星拱天门宝局若是凝结真丹的话必不出孤山峰顶方寸左右,但现在被沈浪外泄的一息龙气往上一冲,已经令此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冲泄之际刚好扰乱了谷中阴阳二气互争互斗的关窍处,局势稍变,真丹成型的时间就比原先推测的会早上少许,降世之地也发生了位移,估摸算来前后应不脱离此处百米范围内。

苍雷面色凝重,双目顺着四周渐渐聚拢的灰黄色烟云一路扫了过去,留心仔细德寻找着任何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苍风忙着从他那竹篓里变戏法也似不断拿出各种运用之物,顷刻间就摆了满地都是。

天空一声闷响,厚重的云层里雷声隐隐滚动,气压不断下压令人难耐但偏就是降不下一滴雨来。

白星守在一旁,紧张地护住毫无知觉的沈浪,一只手则紧紧按住平放在他印堂之上的撼龙尺,双眼不自觉地也往四下里不住张望着。

哑毛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双拳紧握,脸庞上充满了敌意,嘴上一句话没说,但却暗暗咬牙心想:不管接下来是人、是鬼还是神,谁只要敢靠近他好兄弟身边半步也必定全力和那厮拼了!

等了半天,雷声隆隆不断,但却仿佛被闷在了厚重的云层里不得释放。苍雷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斟酌片刻,忽而对苍风道:“此处格局已是阴阳胶着不分,再这么耗下去哪还有可能成什么真丹仙药?不管有什么都早就作成一滩烂泥了……看来只能引阳入虚,不得已,也只好助此局一臂之力了……”天地化无形为有形最是奇妙,生成的真丹也最是金贵,但讲究的就是一个天生天成的天然造化,最忌讳的也便是这人为助力,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一语道尽了此中因由。一个人的修为造化再高,在老天爷的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同样的情况,你认为好的,在老天爷眼里却未必就是好的,那只是某一个人的构想,不能代表天地造化发展的方向,简言之就是某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所以,人为干预这种事情,多数情况下的结果都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苍风当然明白其中道理,有些为难,道:“师兄,难道没有其他办法?”

苍雷焦急跺脚,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沈浪身上那股龙气虽然只是一丝残息,但即便如此也将此局中的阴阳二气搅扰得裹绞难分,天地混沌,阴阳不明,再这么耗下去,等到真火三昧燃尽地脉精气那一刻,只会落得个炉鼎破裂、精气成灰的结局,到时候别说成丹了,恐怕连个屁都不会剩下……”

苍风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没错,眼下看来好像除了人为干预一下也真没其他法子好用,于是默默从竹篓里搜出一面锈迹斑斓的阳燧铜镜递了过去。此物虽不甚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件千年的古物,青铜所铸的镜身随着岁月流逝显得漆黑光亮,通体没有过多的红斑绿绣,但这一身的黑漆古在古铜器之中却是更为难得。铜镜背面铸刻了一双螭龙衔着镜纽,凹陷的镜面鎏了一层黄金,历经千年也依然光可鉴人。

苍雷接过阳燧,从腰间拿出一块手指长短且黄褐色的东西,迎风点燃,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随着散发出的黑烟远远传来。

哑毛不知他们弄的什么玄虚,又担心此举对沈浪有损,于是向白星问道:“这两人在干嘛?”

白星隔着灰黄色烟云却也将这两人的举动看在了眼里,略一思索,答道:“他点燃的那块东西应该是一块犀角,他要借着犀角燃烧时所产生的火光,再借助手中阳燧锁定有可能成丹的位置……”

犀角?那东西听说挺贵的……哑毛皱起眉头,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也并不相信摘星人这些动作会有什么效果,毕竟那犀角点燃之后的火光持续时间极短,光源更是一灯如豆,照他说还不如点个蜡烛都比那火光来得明亮些呢,这能照出个什么玩意儿?

白星心里却明白,对方这招确实是高的。传言犀角点燃后散发出的火光能够照亮一些人们平常看不到的东西,这也就是所谓的——犀照!此地异相丛生、烟云障目,众人寻的又是那最终凝结成丹之处,异宝必伴有异相,犀照这法子她只听说过,但用此法施为想必是确实有用的。

只见那犀角点燃之后光亮确实不太强烈,一明一暗的火光维持时间也极短只一闪而逝便即熄灭无踪,但就这明暗变化下的那一点晦暗光线偏偏落在苍雷手中那青铜阳燧的镜面之上一折一返的瞬间,却有一道精光奇迹般的穿透了眼前厚重的烟云然后笔直透了出去。

白星心里一惊,顿时明白,原来这两件东西是这么配合使用的……

如此反复点燃数次,忽明忽暗的精光从阳燧镜面反射的瞬间,忽而,光线在灰黄的烟云里就像撞到了一个实质的物体一般,顿时反射出一道与别不同的蓝白色光斑,光斑精亮耀眼并跟随着跳动起来,竟像是活的一样!

苍雷双目如电一直紧紧注视着这一切,见状低叱了一声:“在了!”说罢急匆匆往那处跑去!

苍风也急忙甩手将竹篓往肩头一搭,跟着冲了过去!

两人配合无间,只见苍风拿出一撮以雄黄为主并辅以朱砂、金箔、虎骨等物混合而成的秘药粉末托在掌心,苍雷又从腰间抽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些半透明的液体与之混合,然后尽数将那事物盛于那面青铜鎏金的阳燧镜面之上,猛然翻转镜面,“啪”的一声!两人已合力将青铜阳燧重重扣在地上并用力按住!

二人口中念念有词,不出片刻光景,只见周围地面隐隐便有萦绕的白色雾气不断往上细微腾起,镜面之下竟似有一活物正在阵阵悸动苏醒,不断试图上冲,想要冲破阻挡在头上这层壁垒。两人见状手里更是一紧,口中念诵更急,硬将那面青铜阳燧镜又更压得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再紧实了些!似乎生怕其中有半点精气外泄而影响全局。

阳燧本就是至阳之物的代表,混合其中的药粉药水也全都是至阳至刚的东西,集合在一起扣住地面那一处灵气光斑闪现之处,不久,原本胶着难明的阳气得以助力又重新苏醒焕发起来,就这一点,便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上行受阻的阳气被迫再度下潜,不断往四下里扩散,阴阳胶合逐渐分离,阳气复苏,阴气下沉,地面上萦绕的白色雾气也变得更加浓稠,范围逐渐扩散得越来越大。

天地,本就可视其为阴阳,清气上升化而为天,浊气下降沉为厚土,期间阴阳交合联通更视为一体。地面的阴阳二气剥离松动,带动了周围精气灵气的变化,原本胶着一体,天地不分、阴阳难明的孤山峡谷之中突然一声巨响!天空里惊雷乍现,震得众人心里齐齐一惊!灰黄的烟云也瞬间被照耀得一片雪亮,紧跟着,电闪雷鸣就像停不下来了,一个接一个炸雷在头顶上方轰隆震裂,一道接一道霹雳闪现出亮白色的雷光自四面八方往这里坠下!

苍雷也惊得面色发白,此等天威降下,凡人哪敢掇其半点锋芒?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可不敢开半点玩笑,急急喊了一声:“撤!”带着苍风连跑带跳逃在一旁蹲伏躲避。

水汽不断上升,原本厚重得像是土块一样的灰黄色烟云里逐渐剥离出两种形态。白色雾气袅绕升腾往空中聚去,杂质和尘土随之缓缓下沉归于泥土山石之间;正合了阴阳二气原本的特质。

地脉中被真火三昧联合凝练的那股精气现在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遍布满了整座孤山,地面之下,隐隐散出的蓝白色微光随着一定的节奏正在张合起伏,恰如整个大地都在这一张一合之间有力呼吸一般。山腹之中,一团殷红色的烈焰正自蠕动,仿佛随时都要呼之欲出一般。

天地交泰、阴阳胶着的混沌场面终于剥离分出,一股清流似水的液体贴着地面缓慢流淌,所到之处山峦岩石尽皆变得光滑锃亮,那似水清流起初还缓,之后变得越来越急,竟逐渐奔流起来,不断汇聚壮大,顺着孤山山脉刷拉拉往下流淌,不明就里的还以为这山脉就像出汗了一样,而且还流得汗流浃背。

峡谷中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个土丘介时一齐放出淡淡的微光,配合着地脉精气的开合忽明忽暗,舒缓呼吸,也正如夜空繁星,点点闪闪,两下里遥相呼应。

忽而,那孤山脚下一点金光乍现,顺着满地的“繁星”和地脉构成的网络蜿蜒向上攀升而起。

苍雷和苍风的脸上露出了久候多时的欣喜神色,看来这事要成了!那点乍现的金光无疑便是丹气,乃是真丹的灵魂,有了它才能真正成丹!

白星和哑毛也是第一次见此情形,被眼前景象所震慑,除了惊讶赞叹,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想法。

两个摘星人更不敢闲着,忙又起身,恭敬立起了一块牌位,上书“天地君亲师”,安然置于事先设好的法坛之后。之后一人手里持了一根形状奇异的短棍,更开始用奇异的身法踏着特定的方位谨慎舞动起来,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在旁人看来,他两的行径甚至有些可笑,但在这种时候看来,他们的行为不但不可笑,反到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

雷声一声响过一声,那点金光的移动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四周的空气里终于也有了一缕微风吹动而来,原本沉闷难耐的混沌空间也渐渐变得分明起来。那两个摘星人越舞越快,围着垓心不断移动跳跃。两下里配合看似天衣无缝,这下成丹看来真的是有希望了,沈浪也有希望了!

正在此时,白星忽而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滑了过去,定睛看处却又什么也没看到;与此同时,旁边的哑毛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钻进了后衣领,猛地回手去拉扯了一把,然后不停抖着衣摆想将那物摆脱……白星心里顿觉不妙!这莫非就是之前苍风所告诫要千万小心的情形,周围精气奔流,沈浪剩下那点残魂本就十分不稳固,莫非会被这天地造化随之一同拉扯而去?!忙低头去看,只见沈浪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睁得又圆又大,整个身体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抓住了一样,也许肉眼看去他的身子并无移动,但从人的本能感觉上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整个人正被往一个方向用力拖拽拉扯着!不由得又惊又怕,这必是七星拱天门宝局成丹在即,整个峡谷中的精气和生气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吸引所致!人的魂魄虽无法去证实,但究其根源也应与那精气神没有多大分别!若是这巨大的炉鼎真的将他体内仅存的这最后一点残魂也一同拉扯去炼化了,那沈浪这个人也就真的完了!

一念至此,再无暇多想,但可惜那魂魄之事本就无影无踪、无凭无据,任谁都毫无制止这种情况发生的经验和办法可言!情急之下还是想起了古时帝王将相下葬时多半要造金缕玉衣之类的冥器封住肉身,为的就是锁住魂魄,以保千年万年不散,这样的传说虽然未必可信,但事到如今也更无他法。手头也没什么器具,白星想了想,急忙俯下身去,将沈浪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见他双眼依旧圆睁不闭,恐他魂魄外泄,忙又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他面上;就这样,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庞贴着脸庞,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任凭外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脑海里心心念念便只期望沈浪不要再受损伤。

四下里风云突变、电闪雷鸣!炉鼎凝练成丹之势更是越演越巨,整个孤山峡谷渐渐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人在其中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毫不足道,精气汇聚而成的洪流激荡翻卷,就如是真正的洪水一般四处激荡碰撞,空气也被撕裂得嘶嘶声响!不要说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就算是身强力壮毫发未损之人此刻身在其中也感混沌难明、生死未卜……

需知,这天地生成的真丹本就是世间可遇不可求之物,万万不是用金钱或者权利便能得到的。更有传说,那真丹服用之后便极有可能羽化飞升成仙!如此奇物,非但可遇不可求,简直是只应天上有!

苍雷与苍风两人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极为慎重,如今宝局之中已是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点机缘,便能待得那一朝成丹之时!

逐渐的,天地阴阳之间颜色更加分明。忽而一道霹雳犹如飞龙坠空而落,蜿蜒向下直击在山岩之上!顿时炸得四下里尘土飞扬,四周空气里焦糊一片,也正击得那原本覆盖在地面上的青铜阳燧镜凭空飞起老高,斜斜掉在一边!一点金光,突自那山壁石缝之中显露出来,跟着腾空一跃,悬在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位置,通身精光闪现,旋转不停,周而复始……

苍雷与苍风的目光齐齐落在金光之上,眼里泛起无比兴奋、无比期盼的目光……

天空之中雷霆更胜,响雷一声高过一声,霹雳一道亮过一道,漫天的雷电突然疯狂的往那金光砸下!

不偏不倚,一道道雷光正击在那金光之上!开始那金光还抵住了片刻,接下来但见其中忽然一道光芒逐渐闪亮外放,似也抵挡不住这遭天劫!苍雷和苍风心里顿觉不妙,这是成丹渡劫降下的天雷啊,如此密集的雷光霹雳,看来那团丹气像是快顶不住了!要知这天地之间不论阴阳、强弱等等均有其平衡之法,凡是此等逆天改命的珍奇异宝临凡降世必遭天劫,渡得过则脱胎换骨一步登天,渡不过则灰飞烟灭再不复存!如今那金光之中又透一道更耀眼的金光出来,显见丹气已然受损,那是渡劫失败将要灰飞烟灭的前兆啊!心里万分焦急,但却寸步也难靠近,更别提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帮那金光一把!

“嘭!”一声巨响,天上惊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劈开云雾分出一道碧空如洗的青天悬于众人头顶……

再看那金光,还剩最后一点微弱的踪迹忽闪忽现,更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

苍雷和苍风如离弦的箭矢一样双双扑上,摘星人一生专为寻这等天地间的异宝,眼见这般难得的真丹即将降世,哪里更能轻易放弃?

哪知还未靠近,便见那最后一点金色的光芒忽而往内猛烈收缩,跟着往外一分一扩,“嘭!”又是一声巨响,丹气混合了初步凝结而成的真丹,在这声巨响之下炸裂作无数碎片,轰然往四周扩散开来!

恰时间,一阵山风吹到,带起一阵金色的风尘如烟如尘往周围山谷中尽数散去……

紧跟着,酝酿已久的磅礴大雨倾盆泻下,雨大得已经根本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水注,只知道打在身上令人肌肤生疼,双眼也被雨水冲刷得难以睁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分秒之内……岂知这“七星拱天门,聚鼎化丹丘”以天地为熔炉,以精气为灵药,以无数机缘成就的宝局不知凝聚炼化了千年、万年的岁月时光,却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功就丹成的那一天……

苍雷与苍风,二人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早已发生成定局的这一切,空落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连眼神都已变得僵硬,心头万念俱灰……

千年,甚至万年的酝酿和凝练,竟在最后一刻化作了泡影……

大雨冲刷着众人,众人心头各有所思,但这一刻都无法平静,任那雨水再大,也无法真正冷静下来……

千算万算,却始终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真丹即将降世,怎地…怎地……怎地说没就没了……

苍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眼里竟失落得连半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苦苦寻思前因后果:这叫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因为沈浪魂魄溃散龙气飞升之际扰乱了整个宝局原有的格局所致今天的结果?还是说自己引阳入虚,助力真丹凝练成型一事反到弄巧成拙?抑或是这一切根本早就注定,真丹成型却始终还是没有渡过降世迎来的天劫……

机缘也罢,天谴也罢,就算真的是天妒……

老天爷又给世人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事实在无法去责怪任何人,他们全都已经尽力了……

倾盆大雨,浇灭了孤山峡谷这个巨大炉鼎中的火焰,也浇灭了这些人心头的业火,人们终于还是渐渐回复了平静。

大雨自孤山之上汇聚而下,灰黄的烟云已尽数散去,四周反又变得空濛却依稀清澈了起来。

不管二人为此等待了多久,但这种事情本就如此不可强求,往往都是十试九败,甚至是十试十败的,真正的异宝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他二人本该早已习惯了才对,不看开些又能如何……

相比起山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沈天行、古通、杨成、大头鬼等人,他们已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并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山水奔流,一路汇聚之后涨势更盛,顺着冲刷席卷而至,淹没了谷中那些早已被烧成灰烬的断肢残骸,然后卷起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顺着暴涨的月见溪水一同往下,往另外一处更加深沉的地下水脉中冲刷而去。除了那块焦黑的土地能够证明这场悲惨而激烈的战斗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之外,更没留下一丝多余的痕迹。

白星抬头看着渐渐明朗的天空,又看向双手空空神情失落的那两个摘星人,问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么?”

苍风无奈苦笑了两声,扯下一直扣在脸上的风镜,摊开双手,道:“又白忙了一场……”

哑毛已自急道:“你们的事情已经过了,但我这兄弟又怎么办?”

苍风这才想起沈浪的事,强自又打起精神,过来查看他的状况。

苍雷长叹一声,摇头道:“天意…天意难违……看来这真丹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人间,或许结局本该如此才对……”

白星和哑毛并不关心什么真丹的事,他们心里惦记更多的只是沈浪的安危。

苍风查看了许久,又从竹背篓里陆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银针、小刀之类的运用来,忙忙碌碌开始施救,看那医治方法跟平日里大夫给病人看病治疗的手段也相差无几。

旁人也不敢去打扰,就这样站在旁边不时帮手,大家一直从天明忙到了天黑,沈浪的情况却始终不见好转……

哑毛已有些急了,忍不住插口问道:“我兄弟到底还有救么?”

苍风歇了口气,满头大汗淋漓,抬起双眼来,眼神也显得极为疲惫,缓缓道了句:“说不好……”便又继续低头去忙碌。

哑毛性格内向但却性子急躁,还想再说什么,但终还是被白星拦住了。

夜幕越来越深,雨水早就停了,山谷中的积水也在逐步退去。众人在原地点起了一只小小的蜡烛,耐着性子,默默等待着施救的结果。

期间苍雷听白星说古通和沈天行两位十全先生的徒弟也来到了这里,心里更放不下,依着她指引的方位下到山谷中去勘察了一番。

白星又累又困,身上脏得都找不到一处白的地方,但这漫长的黑夜里,谁都没有合眼。地上的蜡烛燃尽了,又换上新的,如此一直等到东方再次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苍风这才停下了手,虚弱的歪在地上一边。

哑毛抢到前面,急切问道:“我兄弟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他会好的对吧?”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期盼苍风能给出一个令人欣慰的回答。

但现实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满意……

苍风疲惫地摇了摇头,无奈道:“能试的办法我都试过了……对不起……”沈浪的情况本就极为特殊,魂魄随龙息飞散这种事情本就是极其罕见的,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但苍风也就只听闻只见过眼前这一例……非常情况,必然得用非常做法,但又应该怎么去做?谁也不知道,更完全没有先例可寻!能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但沈浪还是毫无起色……

想那沈浪的爷爷沈天行,本就身为五色教主,医术和用毒皆已独步天下,论医术可能比他师傅十全先生还更精湛不少,但他也没有具体的办法治好沈浪,他也只能期盼谷中自然凝练出来的一种黑绿色天然灵药能够起效,抑或这谷里真的炼出真丹,或许还能救沈浪一条性命……因此,又怎能责怪已经竭尽全力施为的苍风呢?

哑毛瞪圆了双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实在是又悲又怒,却又能如何?!不也同样于事无补……

白星这几天哭得已经够多了,此刻神情茫然,直勾勾盯着沈浪的脸颊,心里泛起思绪万千: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进谷找人?为什么执意要随他离开大队人马?又为什么会为他如此伤心?他们甚至都没有真正开始过,都没有真正倾听过对方的心事,更没有坐在一起有过片刻安宁舒心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她的伤心却再真实不过,她只觉得眼前看出去的一切都已变得灰蒙蒙的,恍恍惚惚中,心里更是感到无边无际、空荡荡的失落……

白星独自坐在沈浪身边,看着他那双张开的眼睛,空洞的注视着虚无的天空,口鼻里微弱的鼻息尚在,但这人的魂却已经丢了,恐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忍不住肩头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又滑落下来……

隔了一会儿,苍雷也回来了,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下面的情形同样也不乐观,所以他原本就显得严肃刻薄的面容现在看起来也更紧绷了。

苍风拖着疲惫的身子迎了上去,两人在一旁小声交流了一番,两下里各自摇头叹息不已。接连见到的都是些什么事?晦暗无明……难道老天爷就真的不能给这些可怜的苍生一点希望和光明吗?

朝阳此时已渐渐起,大地又恢复了光亮和温暖,烈火和山水冲刷过后的山谷中,那些无数个侥幸苟活下来的生命不管是多么的渺小,都又开始了忙碌,属于生命的、不能停歇的忙碌。也许再过一百年时间,这里又会恢复到他们最初看到时的样子,大自然修复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力量是伟大的,但同时也是无数渺小的生命所共同创造出来的。

到得中午时分,苍风走了过来,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们也别太难过……我实在已经尽力了,沈浪兄弟这事绝不是一般的办法所能解决,或许上天还会给我们留下一点机缘也说不定,像沈兄弟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也会眷顾他的……”

苍雷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哑毛的肩膀,道:“能为兄弟出生入死,你是好样的!他日若是功夫想要更进一步了,可以去云梦山找我们,到时只要在山间呼喊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出来接应的。”说罢转而看向白星,这姑娘实已伤心到了极点,让人看着都觉心疼,开口道:“请保重……”顿了顿,又接道:“沈兄弟的事情我等也无能为力,十分抱歉……我二人留在这里也已没有了意义,这就先回去复命了,他日有缘,江湖再见……”说罢转身向白星与哑毛挥手告别,两位摘星人也相携走了。

孤山之上,只剩白星和哑毛还守着只剩一口气拖着的沈浪的躯体。

又过了半晌,哑毛似乎想了许久,想要开口对白星说些安慰的话,但素来嘴笨的他又从哪里去开这个头才好?忍了几次,终于都没出口……

白星的抽泣声渐渐缓和下来,不管心头再难过,在她的信念里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永远不会放弃,她头也没回,反而对哑毛先道:“其实你也很难过,所以不用想着安慰我……”

“我……”好吧,这女子果然厉害,背上就像生了眼睛,哑毛还没开口她已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白星用泥泞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变得更加平静认真起来,忽然对哑毛又道:“你若觉得沈浪是你的好兄弟,还愿意为他不断去努力的话,就帮我去办件事!”

哑毛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更想也没想便马上答应了她,她说的正是自己心里甘愿去做的,只要是对沈浪现状有益的事,无论什么他都愿意去尝试!

白星认真道:“我进到谷中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家去,所以想必家里一定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虽然他们还没有找到,但相信也绝不会走远,最有可能便是驻留在你们来时那个小火车站附近的村落里。我要你带着口信去找他们,让他们尽快赶到这里来!只要沈浪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不会放弃的,我要把他带回诸葛家,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治好他!”

武侯世家,传承千年之久,掌握的秘术和所拥有的各种资源当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沈浪如果能被白星带回去医治,痊愈的希望当然也会比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手里更大得多。哑毛对于她的话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当然他自己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忧虑,所以略微有些犹豫,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是诸葛家的?”

白星道:“你留意观察,诸葛家的人外出,身上一定都会佩戴一块像这样的铁八卦。”说着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块精铁所铸的八卦牌递给哑毛,又道:“你将我的铁八卦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然后随你来的。”

哑毛忧虑道:“那你和沈浪怎么办?”

白星道:“放心吧,我们没事,况且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或其他威胁存在,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脚程比我快,身手也比我好,事不宜迟,还是快去快回吧……”

哑毛终究说不过她,也就不再去多想,点头应了声:“好!”说走便走,顺着陡峭的山崖一路往下而去,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白星回头看着气息微弱的沈浪,现在这孤山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人,她的眼角透出一丝泪光,忽而破涕笑道:“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吃遍你家乡大街小巷的各种美食,还没做到呢……你这个大笨蛋!还不赶快醒来,睡得够久了,天都亮了……”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她的一颦一笑沈浪都能看到,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沈浪都能听到一样……

说累了,便依着沈浪的身子轻轻躺在了他的身边,仰面看着天上风云变幻聚散无常,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哑毛跌跌撞撞找寻路径,终于冲出了孤山峡谷,片刻也不敢耽搁,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泥地里喘口气歇上一歇,渴了便在积水的水洼里掬一捧泥水喝在嘴里解渴,如此日夜兼程,用了整整两天一夜才来到了他和沈浪当初分手的那个小小的山村里。一路上也未见到还有其他行人,等到了小村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又累又困再也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一头栽倒在别人家门口。

说来也巧,正是当初收容沈浪的那个客栈老板娘又再次收容了脱力昏倒的哑毛。他就这样又昏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也吃到了沈浪离开这里的那个早上所吃到的那种包子,肉包子,对身体好的肉包子。然后哑毛的嘴里还塞着肉包子,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冲到了街上,白星的嘱托他一刻也不敢忘,更不敢耽搁。

所幸,不久之后哑毛便在一家农户家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正是从谷中出来之后还一直徘徊未走的诸葛家兄弟,诸葛车前和诸葛座前。双方彼此相认,亮出信物,说明了情况,那诸葛家兄弟二人果然便跟着哑毛一起往回赶来。

三人又经一番跋涉,终于在三天之后又再次进入了孤山峡谷,顺着孤山攀援而上,来到了当初白星与哑毛交代完任务后分开的地方。

一块略微凸出且平整的黑色岩石地上,空空如也,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白星和沈浪的人哪里去了?!

哑毛瞠目结舌,心里又焦急万分,这算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援兵到了,但等待救援的人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诸葛座前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又攀援到峰顶去看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双手拢在嘴边呼喊了几遍:“姐姐…姐姐……姐姐……”回声在山谷里长久回荡,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诸葛车前在地上仔细勘察了一番,双眼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样也没找到任何线索或是标记、留言之类。

哑毛忽然一拍脑门,道:“对了,这孤山半腰还有一个山洞,他们会不会暂时搬去哪里借宿了?”说罢引着二人又匆匆往山腰里赶去。

等到了那山洞之中,只见瓦缸碎片和一些变质难闻的液体流了满地,一侧的地面上还有一些早已干枯发黑的血迹,洞内石壁上也有数个沾了血的手印留下,依大小判断那肯定不是白星的,现场既不见活人也不见尸首,也更没有其他线索留下。

哑毛这回又彻底懵了!完全无法想象他离开之后这孤山峡谷之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诸葛白星明明是让自己去找救援的,而她自己却又没有等着他带人回来呢?

诸葛家兄弟的脸色也渐渐凝重,既然见了白星的信物,哑毛说的事情虽然离奇但总还是符合逻辑的。可如今这又是什么个情况?真叫别人抓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

三人以孤山为中心,围绕着中心向周围分散去寻找,每一处土丘、每一片长草不明之地、每一处洞穴都不肯放过,仔仔细细又找了三天,可结果还是一样……

诸葛白星和沈浪就像完全从这世上蒸发了一样,干净彻底,什么都没留下……

诸葛座前拄着下巴,思索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二姐带着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经出谷去了?”

诸葛车前皱着眉头,低沉道:“你没听这位哑毛朋友说么,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经根本就不可能行动了,你二姐怎么可能背得动一个成年男子,又还能出得这么险峻的孤山峡谷?这周围都是百仞山崖……一个女生,力量毕竟有限,也根本不可能办到。这可不是想想办法,短期内就能取巧做到的事情,拼的是体力,是身体素质这样的硬实力。”

诸葛座前可就更加不明白了,又道:“那他们究竟上哪去了呢?这几天我嗓子都喊哑了,如果二姐真的在这里,便一定能够听到我的呼唤,她如果听到,也一定会回应我的!可是到现在还是半点回应和线索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呢……”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三人商量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心里仍然不甘,之后又在谷中安营驻扎了两天。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已经一点头绪都没有了,这才商量着决定暂时出谷,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没头苍蝇乱转的耗下去吧?

诸葛家兄弟两人想法一致,都决定出谷之后再到别处打听消息,毕竟那诸葛白星也是诸葛座前的二姐,诸葛车前的妹妹,诸葛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说不见就不见,他们的心里怎能轻易真的放下?准备出去之后便动用武侯世家的一切能力和人脉关系,遍布消息寻找二人,只要他们还活着,想必一定能够找到!

哑毛始终显得很沉闷,这整件事情让他的心里一直感到愧疚,倔强的性格更让他不愿放弃,不愿妥协,脸色看上去也就更加糟糕了,嘴唇也闭得更紧了……

诸葛座前看出了他的心思,劝慰道:“哑毛大哥,你放心吧,等出谷之后你只管回去好好等着我们的消息就是,我兄弟二人一定竭尽全力,定能找到我二姐和你那兄弟的。”

哑毛沉默不语,他当然不是怀疑武侯世家的能力;他只是不敢走,不敢离开这里,怕以后永远也无法去面对自己的内心,更无法去想象该如何面对沈浪和诸葛白星;他如果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回来就好了……

抑或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白星故意找了个理由将他支开的?但那又是为了什么?!

诸葛车前的性格其实和哑毛有几分相似,这两人话都不多,所以他们彼此更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也开口劝道:“哑毛兄弟,有时候执着并不能换来一个结果,相反,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有效的、努力的机会。你想为你的兄弟再多做一点努力,这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的情况已经陷入了僵局,再努力也不过是在这里努力的‘钻牛角尖’罢了。抬起头来看看,换个思路想想,说不定能想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和办法,对事情也会更有帮助。失踪的人里也有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所以我们的心情和你同样着急,同样希望尽快找到他们,但现实是我们现在已经尝试过了,但也真的暂时是做不到的,对吧?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先暂时一同出谷去吧,一路上换个思路多去想想,也可以发动更多的人帮忙一同来找,那样的希望反而更大些,你看如何?”

哑毛抬起头来看着诸葛车前的眼睛,很快便明白并且认同了他的意思,也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也算是一种暂时的解脱,暂时答应放过他自己一马,但心里对沈浪和白星的愧疚始终无法真正得到原谅……

三人寻路出谷,又来到那下山村中,诸葛家兄弟联系了本家说明了情况,不久之后就来了许多人一同帮着寻找,虽然大家都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找到他二人的希望就越渺茫,结果也更加不乐观,但依然没有放弃,如此兜兜转转又忙碌了将近一个月,还是一无所获!诸葛白星和沈浪两人真的就像完全从这世上消失了,彻底蒸发了一样!

又经过诸葛家兄弟的再三劝导,哑毛后来也终于同意先独自回去。临别之际,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临走时诸葛座前又塞给他一个BP机(BP机,又叫寻呼机,九十年代盛行的一种单向通讯电子产品,可能很多90后的年轻朋友没有见过。那时候拥有一台寻呼机却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后来才有了大哥大的逐渐普及。),并说道:“这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哑毛哥先回去等待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个BP机你拿着,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当然信得过诸葛车前和诸葛座前两兄弟的为人和行事,于是也没多话,收下了BP机后便踏上了回程的列车,他已经离家太久没有联系过了,家里的母亲也一定早就替他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想想自己那张一翻身就会吱呀乱响的小木床,心里还真是有点想家了的……

当晚乘坐上晚归的列车,一路颠颠簸簸往那个离开了许久的家原路返去。

白星和沈浪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生是死?抑或这世上真的有奇迹?哑毛现在还不知道,但他心里却又莫名地十分肯定,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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