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方耋说了一堆话

李伯辰愣了一会儿,才道:“欺负人?哪里欺负人?方兄,是他们对你说了什么么?”

方耋叹了口气:“不是欺负我。”

又叹了声:“我是觉得在欺负你。将军,你脾气太好了。刚才你们说的那些事,民生,好吧,我也不大懂,就叫他们说吧。可说到军事,对彻北公的事,你说你担心什么,他们两个都只笑笑,说好。可是说完了之后呢?一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将军你说的几件事,没一件定下来的。这成了什么?难道只把你当泥塑供起来么?”

“你还说,想去玄菟城镇军那边弄辆披甲车来。结果常先生怎么说,他说敌军势大,不急于一时,而且玄菟城将领虽然算不得名将,但也很有章法,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将军,你从前也是无量军的统领,还是边军,要调去镇军,怎么样也要升一级吧?那就是镇军统制了,要领三千兵的——玄菟城那个主将算什么?”

“还有,你现在既然是君侯了,不说什么侯府,办事的地方总该定下来吧。结果他们叫你去常宅住,说在那里办事。今天统共定下来十一个管事的,就是都到咱们那儿去,东厢也站得下,为什么要去他们那里办事?可倒好,现在你每天要往他们的宅子去了——到底谁是君侯?”

他还要开口,李伯辰忍不住沉声道:“好了!”

方耋吓了一跳,才闭了嘴。

两人又走了几步,李伯辰道:“唉,方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方耋这才道:“是我多嘴。”

他这句话似乎还有些忿忿之意,李伯辰便站下,道:“多谢你能对我说这些,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罢了,这些话你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外公和奉至该没什么别的心思,往后再过些日子,我们早晚会知道的。”

方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是。”

又想了想,道:“将军,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跟在隋子昂身前身后地转。不管出了什么事,我是绝无二心的。”

李伯辰笑了笑:“好,我信你。”

两人又迈开步子。但李伯辰瞥了方耋一眼,心道,也难得他能说这些话。起初听了的时候,他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方耋是不是想挑拨离间、叫他自己受重用?可又想,这人很聪明,该会明白常家是自己的亲族,他却到底只是外人。此时说这些话,非得叫自己心中厌烦不可。但既然还是说了,可见是真心的吧。

至于他说的对不对……李伯辰不愿去想,但一个个念头却还是生出来了。

也不能说不全对吧?

也有些得怪自己。今天在山上,自己对那咒诀表现得一窍不通,虽说在修行常识方面,自己的确无法与常家人比,可难免会叫人心中生出些轻视之意的。且常休、常秋梧在此地待了许久,自己来这儿虽说做了个“君侯”,但到底算是客场。

要是他们两个人事事都唯命是从、诚惶诚恐,才奇怪的。

不过说到军事,他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常休和常秋梧似乎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赞成兵行险招。

但李伯辰觉得,想要与隋无咎和平相处,不能全靠势力制衡,或说“政治”。屯中的五十来个人的确不是玄菟军的对手,然而披甲车是一定要拿到的。要是这些车都落到了隋无咎的手中,再想要就太难了。一定要在他来这之前,把这事儿给办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方耋不知道。要知道了,只怕会更忿忿不平——在书房取书的时候,常休提起起向李生仪请求派遣些通晓机关术的人才之事。又说,“日后君侯日理万机,就不是统兵的将军了,军旅中事,怕也需要个人才”,而后又提议叫李生仪派遣位将军来,说帮着练兵。

常休说,从前李国的名将们,大多在国难时战死了。但不少名将之后还在李生仪那里,颇有些家传。若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一二,该大有裨益。

又将李生仪身边的几个年轻将领说了,一一介绍了他们的家世。他说的其他几个李伯辰一概不知,但提到“秦乐”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伯辰意识到,就该是在路上遇着的那个被李生仪贬斥了的。

秦乐的高祖是当年李国的镇南大将军,父亲则是安州将军,的确算得上满门将才。李伯辰那时想,如果非要请一个人来的话,那自己与这人打过交道,还是请他比较好。

他之所没有反对,是因为觉得常休所说也在理。在无量城做统领,其实与在境内不同。城中军法严酷,战事频繁,其实用不着操心太多征战以外的事。且那时期的经历,都仅是记忆——从前那位只想着杀敌,对别的统御之道,实在不上心。

这种情形,要在一军之中做个中下级军官倒无所谓——事事都有上峰的命令。可要如眼下这般,要将一支军队从无到有地带出来,李伯辰便清楚自己很难能做得好。

因而也答应下来了。

可这些,真如方耋所说,是他们想要将自己“供”起来么?

他轻出了口气,抬头往远处看了看。但就在瞧见自家宅院门的时候,想起昨夜隋不休曾站在那里。想起了隋不休,又忽然想起他在老槐树下说的那几句话——“礼,也是驾驭之道”。

当时他说,“常秋梧比你年长好多,境界也比你高,还是得乖乖叫你表爷爷。你外公是你的长辈,还得对你行礼、喊你君侯”。

可要是反过来想,自己已是君侯,却不能事事由心,正是因为“礼仪”二字。白天的时候不情不愿地站在众人面前,不也是因为“礼”么?

隋不休所说的“驾驭”……倒是谁在驾驭谁?

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个?!

李伯辰想到此处,心里未免有些不是滋味——方耋说的那些不算挑拨离间的话,那隋不休说的这些呢?即便真存了些挑拨的意味,又是不是真的?

可终究又道,算了。一个月前我还无处安身,如今却已经算是性命无忧了。这些东西,多半是外公和奉至给的。民生我的确不大懂,军事……他们没见过无量城、北原是什么样子,要觉得我能力不足,也不怪他们。

要是我此时刚刚得了些安稳,立时就想如何争权夺势,那也太下作了。至于在李生仪那里请将么……要真能学到些东西,也是好事。

只不过,披甲车是一定要弄到的。我得叫外公和奉至知道,我在北原上可不是只靠着运气好,才浑浑噩噩地活下来的。

两人回到宅中,也才是晚间六时许。打水冲了凉,又换上居家的衣裳,李伯辰便取了一卷书走到门前石阶上坐着,一边吹风一边想今夜要做的事。

五十三个兵没有住在统一的营中,而还是在各自家里。刚才他在常秋梧那知道了那些人的名字、住处,差不多都记下了。等再晚一些,约夜深人静之时,他便要去各家探一探。

今日忽然放粮、尊自己为君侯,白天在心里说话那人一定会急于报给朱厚,到那时要真找着了、跟上了,大概就知道了朱厚的藏身处、也就晓得雷云洞天秘境在哪了吧。

想了这些,便将书翻开,借着月光慢慢看起来。寻常人在这时候该看不清,但他是修行人,倒不觉得很吃力。这书是说运气之法的,算是修行一途的启蒙读物之类,他已有基础,从头看起来也不觉得晦涩,反而读得很顺畅。

这么看了一会儿,听见方耋也走出来站到自己身后。李伯辰转脸一看,他手中也拿着自己给他的一卷书,便道:“正好。咱们两个一起用功,哪里不懂可以谈论谈论。”

方耋在他身边坐下,道:“怎么不去屋里看?还有灯。”

李伯辰笑了笑:“在屋里静不下心。”

两人沉默无声地看了一会儿书,听着脚步声。抬眼一看,是三个男子结伴走过来,都面生。但看穿着打扮,都是屯里人。那三人远远瞧见李伯辰,愣了愣,原本有说有笑,此时也都敛容正色了,快步走过来,齐齐站下施了一礼,道:“拜见君侯。”

李伯辰站起身,道:“啊……不必客气。诸位有什么事?”

三人当中一个方脸、年约四十的男子道:“君侯,在下陈乔。这两位是刘幸和孟杰远……蒙君侯不弃,要在屯里任职,就来拜谢君侯。”

哦,是这三人。常秋梧所委任的十二人当中,叫陈乔掌管乡间法纪,余下两人是给他做帮手的,其实就相当于衙门里的判官、捕头和捕快吧。听这陈乔说话颇为从容得体,也许从前是读书人,或者也出任过公职。

李伯辰想了想,道:“原来是三位先生,往后还要多多仰仗。”

又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闲着读读书——常先生应该还没睡下。”

陈乔愣了愣,才道:“哦,好、好,那不打搅君侯,告辞。”

李伯辰点点头,又坐下了。三人忙加快脚步走开。

他又看了几行字,听方耋道:“哼。刚才才说好了用哪几个人,这些人倒是早就知道了。”

李伯辰翻了一页书,笑了笑:“方兄,有人帮着操心,不也省事多了么。你我这种武人,哪能耐得下性子去做那些。”

方耋忍不住道:“我从前也不是武人。做大会士的时候,也管人的。”

李伯辰道:“能管人的人不少,可像方兄这样叫我放心的就不多了。你不做我的亲卫十将,谁来做呢。”

方耋愣了愣,才道:“哈,将军,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我们还是进去吧。省得叫这些往常家赶着巴结的为难。”

李伯辰道:“这里风好,懒得动。”

方耋想了想,笑道:“好,我继续陪将军读书。”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拨人走过来,瞧见李伯辰坐在屋外,也都停下来问好。等听常宅那边的自鸣钟响了七声时,陆陆续续已过去了十个人。

李伯辰手中这本书名为《炼气明义》,说的多是一些名词释义,此时已看了小半了。他觉得头脑有些发木,便站起身打算去屋里拿一本讲修行典故的缓缓思绪。但刚站起身,又瞧见两人走过来,再细看,是孟娘子和孟培永。

他在心里低叹一声,打算进门。可孟娘子已远远叫道:“哎呀,李兄弟,真巧了!”

李伯辰只得转过身,笑道:“孟大姐。”

孟娘子和孟培永走到门前站下,道:“你这大君侯,怎么还坐在台阶上?”

又笑:“白天的时候不得空,刚把家里那两个哄睡了,赶紧来给你贺喜。”

她倒是会说话。李伯辰道:“那多谢大姐了——我正好还要读书,就不耽误你的事了。”

孟娘子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就是给你送个东西。大郎,给君侯瞧瞧!”

孟培永手里捧了个木匣子,约有一个巴掌大小。听了这话,道:“君侯,这个,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儿。那个自鸣钟吧,太大!我这个啊,虽说不能鸣响报时,但是轻巧。就是,里面没有术心,得拧拉杆来用。那你往后要是行军打仗,这也方便嘛,不像自鸣钟,好大一个家伙,带都不好带。”

李伯辰愣了愣——他们真是来给自己贺喜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好,好,孟大姐、孟先生,里面请!”

将两人迎入堂中,把灯拧亮,孟培永才把那木匣打开。李伯辰这才意识到,这匣子本身就是钟的外壳,里面是一面金灿灿的铜轮,外圈刻着二十四时,内圈刻着十二时辰,另有时针和分针。铜轮中间是一个尾指长的木杆,孟培永道:“每隔十一个时辰,就拧拧这木杆,拧到拧不动了,也就好了。”

这东西对李伯辰来说,既不新奇,也很新奇。他忍不住道:“孟先生,这是用发条的么?”

孟培永愣了愣:“发条?那是什么?我这个是用机关的。”

李伯辰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该是撞了个大运。白天的时候想找人教孟培永机关之术,是觉得他主意很多。那时想,这孟家屯里千把人,未必真有那种惊世之才,孟培永或许天资不凡,可也只是在这种小地方出挑罢了。

但如今意识到,这人该的确是顶尖的人物。在他来处也有这种钟表,但那东西可不是一个人自己捯饬出来的!

第九十二章 反水第八章 李伯辰的晚餐第一百五十一章 通关第一百七十三章 江湖有关打赏和加更第一百八十三章 托付第二百一十二章 破阵第一百二十六章 现形第三章 首级第九十四章 无题第二百一十四章 秘计第一百九十七章 毒计第三章 首级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雪夜第一百九十五章 枕边话第一百三十九章 传闻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七十七章 使者第十七章 似梦非梦第一百二十七章 刀芒第二百七十三章 恐惧第一百零七章第四十四章 考教第一百一十三章 牢狱第七十五章 症结第一百九十九章 仇杀第一百二十五章 开戏第三章 首级第六十八章 赔礼第十七章 似梦非梦第八十六章 挑拨第六十一章 反击第二百二十七章 君侯创业未半而出道裁军第七十七章 天命第二百四十章 人莽就要多读书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死不弃第二百四十三章 化身第一百四十九章 传闻第四十章 灵药第一百零三章 雷刑第二百七十三章 恐惧第一百七十三章 江湖第二百零五章 仇人相见第十八章 再生事端第二百四十七章 布置现场第二十章 无经山口第一百五十三章 潜行第一百五十一章 通关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战(一)第一百一十八章 床弩第二百二十六章 朱大将军被忽悠瘸了第八十九章 不见第六十二章 金丹第九十章 上路第一百七十七章 疑问第一百零三章 雷刑第一百零四章 阴兵第十九章 搭车第四十五章 术学第九十二章 反水第五十七章 相劝第八十六章 挑拨第一百三十九章 传闻第九十四章 无题第二百章 偷听第八十章 富贵第六十一章 反击第二百四十八章 机会第一百一十二章 泄愤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计第七十五章 症结第一百六十七章 匪事第五十三章 赔礼第二百六十六章 黑云压城第四十三章 福报第二十一章 新坟第八十二章 整队第一百零一章 情冢第三十四章 虎胆龙威玄冥教主第七十九章 魔劫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战(二)第二百三十章 只见君侯得意洋洋卖弄本领第八十章 富贵第一百九十七章 毒计第二百一十六章 赔礼第二百零二章 生机第一百三十巴掌 骸骨第二百二十九章 还不是为你好第六十章 阴神第二十章 无经山口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尸还魂第一百五十五章 梁上第六十一章 反击第一百七十七章 疑问第二百零九章 请君入瓮第一百四十四章 秘灵第二百零八章 故人今天及以后的更新说明第一百零一章 情冢第二百四十八章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