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微微吸下眼中的红润,低头不语,往日心酸之事,如今提提起也是伤心罢了。
小然看过他覆上他的手,高扬略一抬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小然知道儿时艰难心酸的生活是怎样,更可以想象的到在宫里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所以,他可能比她还苦………
紫若看着他们相扣的手,别过头去,多看一眼就多一眼的心酸,曾经那个手都由我来安慰,如今已物是人非了!
皇上没有吭声陷入了沉思中,离初的一番话,深抵进了他心中。
沉默了片刻,小然直言说:“你们不必为了我伤了和气,我与太子只是忘年交,并无一点男女之情,我也不会做他的侧妃,请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高扬一颤,握着的手瞬间松开,看过她静静的埋下淡淡的伤。
皇上和离初都惊讶的看向她,小然平静淡然面对,离初忽然对她也有了一点改观。
皇上仍不死心:“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怎能又收回”
“即使皇上不收回我也不能从命,此次进宫只是受邀暂住,如今也已打扰你们数日,所以,明天我决定出宫,这段时间承蒙你们厚待,多谢”
此话一出,他们更为惊讶。
高扬略有不满:“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小然释然道:“也到该离开的时候了,迟走不如早走,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我都已欣然接受”
高扬瞬间塌下了眸子。
正在此刻小蒜头匆匆忙忙顾不得所有跑了进来,一一行过礼后附上小然耳边低语念念说着,小然闻言立马冰下了脸,微微愣了一会儿起身默然就出去了。
高扬看她如此不解的问小蒜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蒜头沉重说:“那边传来消息,太后病逝,已有两日之久”
高扬也立刻变了脸,那个心慈爱民,德高望重的太后,居然死了………
旁边的三人自然听的迷糊,皇上精明的脸上已有了答案,只留离初和紫若面面相觑极为不解。
“太后,什么太后,哪里的太后?”
高扬顾不上跟他们解释,回过神后急忙追了小然去,小蒜头也紧紧跟了上去。
小然漫步在风中,平静的脸上似无任何表情。
太后死了,她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曾经将她扔下城楼,让她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让婆婆毁容失去孩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将亲生女儿处死,这个女人,这个老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或许,为过自己,为过儿子,为过国家。
或许,她也曾痛苦过,内纠过,挣扎过。
或许,在万民眼中,她会长留青史,美名传播天下。
但是在她眼中,她依旧是让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她没有那么伟大不去怨恨!
所以,这一刻,就当是送一个与她宿不相识的老人,黄泉路上,你依旧孤单一人。
高扬追上了她,默声跟在她身后安慰:“不要难过了,生死由天,崇贞太后功德一身,她永远活在璴国人民心中”
小然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高扬。
高扬一惊,也止住了步子。
小然淡淡道:“我不难过,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高扬愣在当中。
“我是施晋失散多年的妹妹,是南风溟钦定的皇后,是太后在我三岁时将我扔下护城河中,让我过上了无家流浪的日子,你说,我怎么会难过呢?”
高扬怔怔的看着她,小蒜头在后面亦是不可思议。
最后,他轻轻扯扯唇角:“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什么意思?”
小然看着他垂下眼角,毅然的转身大步向前走:“意思就是我不是孤儿,不能留在这里了,你让我出宫吧,我要回璴国”
高扬纂紧了拳头,衣袍扬起,带走几番离愁。
“小然……”他坚定的大喊一声:“我不管你是孤儿也好,秦舒儿也罢,还是施然,我都要你,那日夜访璴国皇宫拿你做威胁时,你的每句话,每个神情,都让我震撼,让我觉得可靠,让我依赖,不知不觉中你已住进了我心里,自和你朝夕相处后,忽然间发现,有你、真、好,就让我一如既往的关心你,呵护你,给你我们都从未享受过的关爱好不好………”
小然停住脚步,温热的泪水遍洒全身。
为什么,你总能触动我心地的某个心弦。
高扬走近她,伸手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要去璴回国,我陪你一起去,等处理好一切事务,我们再回来好不好?”
小然雾水朦胧的看着他:“你去做什么?”
“我怕你这一走,便是我们的永别,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放心”
小然当即就否绝了他:“不行,你走了西辽怎么办,况且,我从未打算在西辽待过,璴国才是我的家乡”
高扬敛下桃花眼,身形微顿,句句沉重:“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小然霎时变了脸,静静的站了会儿,她抽出身来默然离开。
高扬已知答案,以前问她时,她爽快的回答不是,如今,她却迟疑不答,不是喜欢是什么…………
次日,小然收拾好一切,被紫若带到宫门前,紫若不确定的问:“当真要走?”
小然点点头:“高扬有你这样的一个人爱着,那便也是他的幸福”
紫若一笑:“可是他要的偏偏是你这种幸福”
小然哑言,略一沉静后,她四处看了看这才问:“他人呢”
“我以为会来送你,怎么也不在……”
小然深吸了口气,扫过这里轻声说:“这样也好,见了彼此只会难受,我走了”
紫若道了声珍重,小然与小蒜头大步离开。
离初上前与紫若并肩看着小然的背影幽然道:“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也挺值得人敬佩的”
紫若不解看向她:“此话怎讲?”
“昨夜皇兄都将她的事情告诉我了,从认识到现在,他都说的清清楚楚,她是璴国人,自小一人长大………”离初将他们之间的事大概叙述了一遍。
紫若极为惊讶:“那太子现在人在哪里?”
离初自豪的说:“他当然是不会放弃的,人心总是肉长的”
紫若沉下了脸,离初见此抱住她又说:“无论怎样,其实在我心里还是最你好了”
紫若无奈,抬眼幽远的看着宫外。
廖阔宽敞的官道上,小然与小蒜头准备去乘船回国,没走几步,后面便追来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边。
小然疑惑看去,马车内探出的人,更让她吃惊。
“你怎么来了……”
高扬邪邪一笑:“我也要去璴国,正好顺路,我们一起吧,快上马车”
小然无奈赌气不上,高扬从马车上跳下来,将她强抱上马车。
“我送你回去后便会回来,就当这是最后一程可好”
小然呆愣了片刻,最后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他。
高扬乐的和小蒜头相视而笑,小然这才知道,小蒜头又出卖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