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曲尘在家吃过晚饭后便带着乐乐和寒原出门去了。宝梳把海樱和元宵叫到了书房里,打算核一核这个月的流水账和库存帐。账本核到一半儿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响动。宝梳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对海樱道:“出去瞧瞧,怎么这么吵?”
海樱刚想起身,一个护院匆匆跑来了,站在门口禀报道:“夫人,来了个刺客!”
“嘛玩意儿?刺客?”宝梳右眉梢一抖,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会是走错门儿的吧?我们这阮府里有什么大人物需要刺客来光顾?是什么人啊?”
“听夏爷说,是上午给他揍了的那个登徒浪子!”
“啊?”三人都吃了一惊。元宵忙紧了紧胸前的衣裳问道:“他不会是想来*儿的吧?胆儿也太大了!居然敢翻墙入室!”
“亲娘个奶奶的!”海樱把手里的笔一拍,抹开袖子道,“下午那会儿没吃痛姑奶奶的棍子,这会儿居然还敢找上门!行,让姑奶奶好好收拾他一顿!走,去瞧瞧!”
那“刺客”被堵在了西边回廊尽头的凉亭里。宝梳她们赶到时,夏夜和曲中正在好好地“教育”他做人的根本。他抱着头嗷嗷直喊道:“你们这叫滥用私刑,知道不知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抱紧?你居然要抱紧?”夏夜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哼哼道,“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要抱紧?真是个无耻加无赖啊?谁把你生养出来的?真是丢你家先人的脸!”
“你……你这个暴力狂!*!除了揍人你还会什么?有点内涵行不行?哎哟哟,好疼啊!”那“刺客”捂着腚躲到石桌后面去了。
“还敢躲?拖出来狠揍一顿再送到衙门去!”
“等等,”宝梳走上前道,“怎么回事?这人进府来干什么的?”
夏夜抄手道:“还能干什么的?说是来找詹媛的。还非说詹媛是他姐姐!詹媛压根儿就没弟弟,也没长他那副贼样的表弟堂弟。我看啊,他根本就是来偷东西的,指不定还是个流窜作案的毛贼,有案底的。索兴交给衙门,还能给衙门省份儿劲儿!”
“你才是毛贼呢!”那“刺客”躲在石桌后回骂了一句道,“有……有长我这么好看的毛贼吗?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你们偏偏不信!Oh,My God,真是一群野蛮人啊!你们是古代人,不是野蛮人好不好?能不能用文明和谐的方式对话?”
宝梳往那“刺客”脸上看了一眼,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后大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不由自主地开始快速地闪过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夏夜还在和那“刺客”吵着,那“刺客”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宝梳的大脑,而那些画面也在不断地闪过,十秒钟后,她脑子里的画面忽然停在了一个年轻人的长相上,她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两个字:“小宁?”
“你认识他,宝梳?”站在宝梳身边的初真转头问道。
宝梳好像没听见初真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左右脸都浮肿的“刺客”。虽说此君面部已肿,但那溜圆溜圆的小眼睛,熟悉又三八的声音,还有那抵御敌人时摆出来的招式都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似乎什么都想起来了!
画面又开始闪动,她脑子好像有很多人在争吵,闹声如轰鸣机一般,震得她脑袋快要受不了似的。忽然,她头往后一仰,当场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宝梳只感觉自己好像醒了,还走在灯光明亮的律师事务所过道上。
“詹小姐!”一个男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什么事?”她转过身去问道。
“詹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方希望庭外和解,大事化小,毕竟你和詹远旷先生还是一家人,他并不希望非得把事情闹上法庭,所以请詹小姐考虑考虑。”
“考虑?”她冷冷一笑道,“他要逼我爸爸把夏归堂交出来,这还叫亲人?是丧心病狂吧?夏归堂是我们詹家百年基业,怎么可能交到他手里?你告诉他,我詹小青就算把夏归堂烧了也不会便宜他的!”
“詹小姐,你别激动,更别冲动。夏归堂现下已经列为怀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那是四百多年的中医老基业,你要一把火烧了,不单单有损坏文物罪,还会对不起你的祖先……”
“我的祖先要是真的来找我,我就得先问问他,为什么会生养出詹远旷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到底在天上有没有好好保佑我们詹家!你不用说了,陈律师,告诉詹远旷,我们法庭上见!”
“詹小姐……”
她没再说什么,愤怒地转身离去,坐着电梯下了车库。t刚刚摸出钥匙正想解除车身警报时,旁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青,你何必这么冥顽不宁呢?”
“你管什么事,詹远旷?”她侧身蔑了一眼对面那辆车前站着的男人,她的叔叔,詹远旷。
“大哥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连声叔叔都不叫了?”詹远旷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省省吧!要是去给你扫墓,我可能会叫一声!”
“小青你太想不开了,”詹远旷摊开手道,“你拿什么跟我打官司?打官司是需要钱的。以夏归堂眼下的实力,你根本就拖不了多久,到时候律师费都交不出来你怎么跟我打官司?还是听叔叔的,把夏归堂给我,我会好好地看着詹家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的。”
“你是想好好利用夏归堂赚钱吧?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夏归堂不过就是一个破房子老古董,如今呢?你看着夏归堂被列为遗产项目,身价倍增,连同我们詹家的祖宅都达2个亿的估值了,你就想回来抢了?还不知廉耻地伪造了爷爷的遗书,想从我爸爸手里把夏归堂抢回去,甚至还找人偷走了祖上留下的秘传医谱,将其中三道秘方卖给别人,已经帮你赚了很大一笔了,你还不死心,还想连夏归堂都吞了!你别做梦了,詹远旷,我绝对不会把夏归堂给你的!”
“何必这么固执呢,小青?我并没有说独吞夏归堂,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像你老爸那么死板,难道连这点都想不通?死守祖业是没用前途的,拿出来共享才会有发展。”
“所以就要把夏归堂修成旅游景点,还要把詹家祖先的灵位牌拿出来供人参观?你死了这份心吧,詹远旷!我不会交出夏归堂的,大不了打官司就是了!”
“打官司你能跟我打多久?你爸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这么耗下去,拖久了你怕是连医院的费用都付不起了吧?小青啊,”詹远旷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脑子比你爸灵活,但我没想到你也这么顽固不化。那没办法了,只能法庭上见了。不过,我手里有你爷爷留下的遗书还有詹家秘传医谱,以及那几位证人,我相信法庭会把夏归堂判给我的。”
“遗书是伪造的,是伪造的就有漏洞!还有那本秘传医谱,传到我爸爸手里也只剩一半儿了,你拿着有什么用?你拿着就能证明当初爷爷是把医谱和夏归堂传给你的吗?詹远旷,做事别太狠了,小心遭报应!”
她骂完这句话后,开车走了。带着疲惫而凌乱的思绪回到了詹家的祖屋里。这是在城郊的一处僻静大宅,有着百年以上的历史了。自从叔叔詹远旷跟家里打响了争夺夏归堂的战争后,她会时不时回来一趟。从前倒不会,只是过年祭祖的时候才会回来。
提着两瓶红酒,她来到了神楼上,坐在了那一排排的祖先灵位排前,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红酒。她一边喝一边对着那些排位说:“哎,各位祖先,谁吭个声儿吧?我们詹家眼下都这样了,你们还能高枕无忧吗?难道你们想被人参观?像动物园的猴子大象一样,给个十块钱就进来瞅你们几眼,摸你们一下,你们愿意?为什么都是姓詹的,品种就这么不齐全呢?你们可不可以发点狠,弄个惊天霹雳把那詹远旷劈醒啊?”
打了两个酒嗝后,她双手撑在身后冲着那些牌位,微带醉意又道:“就没一个说话的?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你们多少也得有点表示吧?难道想看着夏归堂变成旅游公司吗?詹远旷是个狠角色,倘若有一天夏归堂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这些木牌子就是一堆废柴,上哪儿喝好香油吃好烛蜡去?所以啊,显显灵吧,各位祖先!”
“那个姐……”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弟弟詹小宁。
“干什么?你也来了,来,喝酒!”
詹小宁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道:“姐,你在这儿骂祖先呢!小心祖先跳出来收拾你哦!”
“有本事就来收拾我啊!”她两只脚乱弹了几下,冲着祖先牌位嚷道,“哎,各位祖先,听见没有?有本事……有本事就跳出来收拾我,连带把詹远旷那个玩意儿也收拾了!要真显灵就好了!也不用我们这儿焦头烂额地想怎么对付詹远旷了!唉!”她说着躺在了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桐油灯幽幽道:“有什么用呢?詹远旷说得对,打持久战我们是打不过他的。他比我们有钱,爸爸的医药费加律师费,那是多大一笔开支啊!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那怎么办?把夏归堂和詹家这间祖屋让给他?你甘心吗?”詹小宁拿着红酒瓶子灌了一口道,“我是不甘心的。别说他是爷爷的私生子,就算他是我爸爸同父同母的儿子,也没他这样的!大不了,就跟他一直打官司打下去!姐,不用怕!我告诉你,有家影视公司看上我了,说不定我有当大明星的潜质……”
“潜你个头啊潜!”她一跃而起拍了詹小宁脑袋一下道,“什么影视公司啊?找你去当牛郎还是少爷的?你就信了?就你这样的能去演戏当模特?”
“喂,姐,你是在诋毁我的长相和内涵吗?”
“呵!”她抖肩干笑了一声道,“这两样东西你有吗,詹小宁?”
“我没有我那么多妞是怎么泡回来的?泡妞很容易,但要泡出高质量的妞除了长相之外还得有内涵知道不知道?要不然这样,姐,我去泡个金丝雀?立马就能解决我们家的财政状况……”
“省省吧!”她打断了詹小宁的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屋子中央那个大青铜鼎跟前,哐哐地拍了两下道,“让 你去泡金丝雀,还不如把这个鼎卖了快呢!这个鼎在拍卖会上都能值好几百万了。”
“你卖这屋子里的东西爸爸会跟你拼命的!”
她趴在那青铜鼎的边沿,无奈地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道:“我知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卖的,你跟我去卖身都不能卖它们……但是眼下怎么办呢?詹小宁,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你说个主意出来?”
“你是长女,你拿主意!你让我去泡金丝雀我也去!”
“就你那长相,算了吧!”她说着慢慢爬上了那青铜鼎。詹小宁忙起身喊道:“姐,你干什么啊?想跳鼎里去啊?喝醉了吧!”
她爬上鼎,坐在鼎的边缘晃了晃腿儿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写情书表白失败的时候我就躲这里头哭来着,忽然想回味回味那滋味儿了!”
“算了吧!你喝醉了,我去拿几个橙来给你醒醒酒,坐稳了,别掉下去了!磕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詹小宁说完就出去了。屋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低头盯着黑漆漆的鼎内发起了神,月光皎洁地投射了过来,扑在她脸上如一层迷雾似的,两秒钟后,她忽然从边沿栽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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