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吃醋

金樽咽下的这一口阿篱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她以为金樽一定会吐掉,可是金樽没有。

他不仅没有,还将剩下的一点一点都吃掉。他一口一口的吞,整张脸都痛苦到扭曲,却努力假装淡然。他吃的很艰辛,每一口都是对知觉的折磨,可他还是没有间隙的硬撑着吃完了所有。

这世上最难吃之物,可以说是不危及性命的毒药,任谁都无法下咽,金樽竟把它全吃完了。这盘毒菜,金樽是用生命在吃。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欠阿篱的,如果吃这些可以减轻过去对阿篱的伤害,那么他愿意吃,哪怕比这个还要再难吃多少倍。

一旁的端午看得难受的要落泪,他跪在地上恳求。“皇上,别吃了,咱别吃了行不行?”然后又去求阿篱,“阿篱姑娘,您劝劝皇上行不行?让他别再吃了行吗?”

阿篱的心有些软化,“够了,别吃了。”

金樽没有停下来,直到他将盘里的食物全部吃完。他笑着对阿篱说,“好吃,以后每日三餐你就送这个过来。”

阿篱走后,端午便给金樽叫来了太医。

“皇上,您这是何苦呢?再怎么说也不能拿龙体开玩笑呀。”端午自诩一眼通,认为这世间的所有他都一眼能看懂看透,可今天这样他确实是有些糊涂了。“皇上,您可不能再胡来了,要不我去和阿篱姑娘说说,让她下次做菜少放些………”

“不,什么都不要说,她想做什么菜就让她去做,我会照单全收。”

阿篱在厨房,还是同样的一把青菜。在放完第一勺盐之后,她有些犹豫。伸出的手在空中停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了回去,随着那把盐勺。她终究还是不忍,虽然有过怨恨,过去也未彻底放下。

金樽在尝到菜的那一刻,心中是无比欢喜,他满怀激动和感动看向阿篱,阿篱却特意看向别处。这应是金樽吃过的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吧!因为是出自阿篱的手,先苦后甜嘛。

虽然阿篱还没有原谅他,但阿篱的这次不忍下重手至少说明她对他还有感情,而且已经在慢慢融化。这是一个大进步,金樽看到了希望,剩下的他愿意等,多慢都行。

金樽又把阿篱调到了离自己更近的位置,那就是近身侍女。因为他总不能天天只吃青菜吧,而且又不能时时看到。一天只见三次已经满足不了他对阿篱的需求,他想一睁眼就能看到。

早上起床,阿篱为他更衣,还伴在一侧帮他梳洗。他看着镜中的阿篱帮自己梳头,突然就涌现出好多幸福,觉得如果这能成永远,他此生也算足矣。

只是有些地方他不能接受,比如阿篱要弯腰帮他整下摆,还要跪地为他穿鞋,这些动作他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只让阿篱帮他穿上衣,系上身扣子,其余的他都自己来。

金樽每个行为都深怕累到阿篱,其实他也是最想保护阿篱的人,想给阿篱最好的。奈何阿篱现在跟他是敌对状态,什么都不配合,他这个主子做的可是小心翼翼,比当奴仆还累。最多也就是拿主人架子偶尔撒个娇,感受一下幸福。

“这个不用,这个我自己来。”阿篱要为金樽整理衣裳,刚要弯腰就被金樽拦下了。

“那个你别动,我一会让人来收。”阿篱要为其收拾床铺,金樽也不让,阿篱怒了。

“不是让我来做你的贴身侍女吗?这也不让那也不让,那你要我来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只是……要你在。”金樽动情地说出了这句埋在心上的真心话,阿篱就不说话了。“记住,别动,所有的这些都和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

“什么?”

“让我看见”

只是几天而已,金樽又把阿篱调到了御书房,因为他对阿篱的欲望又大了。不仅仅只是早晚能近距离的看到,他还想用上所有的空余时间。

从未被幸福这么沾染,他在案前看奏折,而阿篱就在他的一侧。抬眼就能看到,转身也能看到,空气里是她,灯火里也是她,这种感觉简直是在云里,幸福的太不真实。虽然阿篱对他总是冷眉以对,但能看见也是真好。

“喂,把脸扭向那边去,别这样看着我影响我用功。”

金樽在看书,阿篱站在一边,诺大的书房就他们两个人。其实金樽完全是在假装,阿篱在其旁边,他能看得进去书才怪呢。这偷看完了,估计下面就该逗阿篱了吧。果不其然,已经开始了。

“我没看你。”阿篱直接了当,她是真嫌金樽的自恋,语气里充满了不客气。这个屋子就他们两个人,她又是他的近侍。这个方向睁眼便是他,你让她怎么办?难道让她闭眼伺候吗?

“噢,那看我手里的东西也不行啊,这叫窥探朝局,可是大罪。”

阿篱极为不屑的瞄了一眼金樽手中拿着的书,发现是《女则》后。语调里有明显的嘲讽。“这是朝局?”

金樽顺着阿篱的目光也看到了书名,内心懊悔怎么就随手拿了这本书,脸上却镇静从容。“我自有我的考虑,你现在出言探听是要揣摩圣意吗?”

“奴不敢,奴就是想问问奴要怎么站才算是既不看您又没窥探朝局,需要闭眼吗?”

“把脸侧过去便是了。”阿篱转身,把脸侧向一边,斜着翻了个白眼。谁知金樽就又立马开口了。“不要翻白眼,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这样可是大不敬。”

阿篱很是奇怪,自己的这个方向他应该是看不见的,怎么就看到了这个表情?她偷偷回头查看,金樽正低头看书呢,并未看她。她回到自己的方向,皱起眉头刚要思考。金樽的话又来了。“别皱眉,太难看。”

“你…………”阿篱直接转身要质问。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以你的臭脾气坏秉性不用想也知道你会做什么表情。”金樽还在低头看书,视线从未离开过下方。那阿篱就不明白了,他怎么掌握自己的表情掌握的那么精准。“好了,你去那边坐吧,别在这影响我。”

阿篱移到房间的另一端,她背对金樽,想着再试一试,就做了一个愤怒的表情。结果是“你用这种表情对我可是会被问罪的。”阿篱半信,又做了一个笑脸等反应,结果是“这个还可以,就是太假,以后请用真笑对朕。”

阿篱是彻底疑惑了,本不想搭理金樽的,可是太好奇了,怎么无论她走到哪里,他好像都能看到她似的。

她看上看下的四处找原因,却不知这间房子早在她来之前就被金樽让人特意修改过了。她可能站的每个方向,都被金樽偷偷装上了镜子,镜子经过几次反射改装,最终映射内容都会反射到金樽脚下的地板上。这个隐藏设置,可是花去了一批能工巧匠的心血。

阿篱无聊,坐着竟打起了瞌睡。金樽悄悄靠近,俯身下来,脸对脸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近。金樽看的有些入神,然后下意识的他亲了上去,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阿篱突然惊醒,金樽慌张转过身,脸上竟多了些红晕。像做错事的孩子不安,怕被人识破,又像偷吃到肉的小和尚,愧疚和窃喜并存。各种幼稚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他那颗小心脏狂跳无处安放。

“你怎么站这儿?你不是……?”阿篱起身,并未发现什么。

金樽完全是做贼心虚,为了掩饰这过分明显的慌张。金樽握紧拳头,一边努力平复自己一边虚张声势的转移视线。“你怎么睡着了,这差怎么当的?叫你几次没反应还非得让我跑过来。”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金樽是无敌了。

阿篱自知理亏,没了反驳的底气。“是奴错了,皇上叫我有什么吩咐?”

“我要去皇后那里,你不用在这守着了。”金樽为了阿篱,现在谎言是随口就来,说的也是越来越自然了。

“噢,那我退下了。”

阿篱转身就要走,金樽一看她这个反应,心里的火突然就起来了。阿篱怎么可以对他去皇后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如果她对他还有感情。

金樽生气的转过身,拉住阿篱。“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我是让你走,但没说让你以这种反应走。”失落和挫败都转化成了愤怒,金樽那个气哟,刚才还甜的不行。

阿篱大大的疑惑,“那我该以哪种反应?感恩戴德的感谢皇上体谅?是没行礼说谢你吗?”阿篱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金樽发脾气的缘由。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阿篱也火了。

“我要去找皇后,你没听到吗?”

“噢,那就去啊!”阿篱是真的无所谓,一副没心没肺。

金樽心不甘,他不信阿篱对自己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了,直接继续追问。“你不该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是你的皇后,你不本就该和她生活在一起吗?一后一妃多惬意。”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非要对此有感觉,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有后宫三千,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你去问她们呀。”

阿篱的这团邪火对着金樽一顿狂发,金樽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金樽笑的诡异,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你笑什么?”

“我笑………我知道。”金樽走到门口,回头用手指着阿篱。“我笑,………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