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虞嫣然坚持先陪安靖远换肩上的药,僵持不下时,只听走廊上有人唤她。
“萧医生?”
萧亚光上下打量她,“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未婚夫。”她垂下眸子,不自然地回答。
萧亚光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立的一男一女。
“去我办公室吧,省得排队挂号等上半天。”
“那,谢谢你。”
萧亚光叫来护士替安靖远换药。
看着安靖远肩上淤青破裂的伤处,虞嫣然心都揪了起来。
“靖远哥都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虞灿然泪光盈盈,内疚地说道。
虞嫣然长睫一颤,嘴角轻轻抿起。她不愿多想,靖远说让她相信他。
萧亚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这时开口:“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脚。”
他扶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捏住她细细的脚腕检查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不严重,自己今后还是要注意,否则这块地方经常会崴。”
虞嫣然想起之前曾被程露雪推倒,似乎就在这处扭伤过。
萧亚光给她喷了点药水。
“谢谢医生,以后我会替她留意的。”安靖远走过来,占有性的将虞嫣然拥进臂弯,有些敌意地看向萧亚光。
萧亚光哑然失笑。
自己真是够衰的,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假想敌。
出了医院,安靖远皱起眉,口气不善:“然然,刚才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
“我早就发现那个萧医生看姐姐的眼光不对劲,而且他让护士替靖远哥换药,自己却亲自检查姐姐的脚,明明靖远哥的伤势重多了好嘛!姐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暗恋者?”
被她这么一挑拨,安靖远脸色立刻难看起来。难道在自己被人构陷入狱期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
“你究竟是怎么认识他的?”
虞嫣然被他咄咄逼人的口吻一问,说不上话来。
这还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安靖远吗?他让自己相信他,可他却并没有相信自己。也确实,她没什么能让人信服的东西﹍﹍。
一时间,万般委屈和心灰意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转向虞灿然,勉强平静地说:“早点回去吧,这么多天在外面,爸爸和阿姨肯定不放心你。”
虞灿然抱住安靖远的胳膊,气恼地说:“我已经是成人了,不用你安排!靖远哥为了我受伤,在他伤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靖远为了灿然受的伤。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听,虞嫣然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的难受。
“那,随你吧。”她忍住没去看安靖远,转过身便要走。
“你去哪儿?”安靖远一把拉住她。
虞嫣然望向他,眸光黯然,星星点点,盛满了欲语还休的惆怅,“靖远,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
安靖远眼见着她窈窕的身影穿过斑马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海中,顿时懊悔得无以复加。
然然是什么性子,他怎么就忘了。她要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早就会在自己前途未卜时,弃自己而去。
也许是经过这场劫难,他有些草木皆兵了。只要看见男人瞧虞嫣然的眼神不对,他立马嫉妒若狂,害怕她会变心。
“靖远哥,我们走吧。”虞灿然看着她离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是安靖远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虞嫣然,真是讨厌!从小到大只会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人看,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不大吵大闹,安安静静的,逼着别人更加怜惜她!
“听你姐姐的话,赶紧回家,”安靖远毫不留情地扯开她的手,“还有,别让我再次提醒你,我是你的姐夫。”
﹍﹍﹍﹍﹍﹍﹍﹍﹍﹍﹍﹍
虞嫣然盲目地走在人行道上,却不知何去何从。
安靖远不停地打来电话,都被她掐掉,最后直接关了机。
“廖总,前面是虞小姐。”东霖正在等红绿灯,一偏头,看见一个婀娜的女子慢慢走在路边。
廖睿城目光沉沉地看过去,没有任何表示。
有时候,东霖完全猜不到他所思所想。虞嫣然是他心尖上的女人,依他平时的表现,早就打开车门冲下去了,怎么这会又淡定地坐在后座,稳如磐石了?
“靠路边停车,我下去,喊她上来。”绿灯亮起时,廖睿城不疾不徐地吩咐,同时收回了视线。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东霖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廖睿城下车后,东霖急忙驶到虞嫣然身边,落下车窗,“虞小姐,快上车。”
虞嫣然见是他,下意识地往后座瞥去。
“哦,廖总有事先走了,我正好没事,载你一程。”
她也走累了,便没再推辞,上了车。
“要去哪儿?回家吗?”
虞嫣然摇摇头,轻声如耳语,“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啊,什么?”
她提了提心神,启唇:“能不能麻烦特助送我去汽车站?”
幸运的话,她说不定能赶上最后一班长途车。
其实,她挺恨这样的自己,遇到事情就退缩,躲进壳里不敢出来。
就像现在,虞灿然和靖远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靖远对自己强势的态度,还有廖睿城明里暗里的撩拨,都是她不想直接面对的。
送走了虞嫣然,东霖左思右想,还是拨通了廖睿城的电话。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先问了,“送她去哪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一时间,东霖有些哭笑不得,“虞小姐看起来精神不济,她让我直接送去车站,坐上最后一班去云安县的长途车。”
“知道了。”
放下电话,廖睿城注视着落地窗外的天空,目光复杂不明。
她在机场看见虞灿然和安靖远相携走出,然后失控离开,他知道;
她在医院,和安靖远发生口角,然后失落地转身,他也知道。
一切都按着他设定的轨道慢慢前行,可为什么他的心并没有一丝放松﹍﹍。
嫣嫣,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才刚走,我却已经开始想你了。
﹍﹍﹍﹍﹍﹍﹍﹍﹍﹍﹍﹍
安嘉兰隐约听见院子里的狗吠,这才想起自家院门没关好。她开了盏台灯,从床上爬起往外走。
院子中央,隐隐绰绰好像立着个黑影,怪吓人的。
“谁在那儿?”她从门边抄起一把扫帚,抓在手里。
“妈妈。”一声呼唤,饱含着疲惫。
“然然?!”安嘉兰手中的扫帚骤然落地,她赶紧上前,果然是虞嫣然,只见她的小脸苍白憔悴。
“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不是说要去南方看靖远的吗?”
虞嫣然抱住她,脑袋搁上了她的肩膀,软软地哼着:“妈妈,我想你了呀。”
“你这﹍﹍傻孩子。”安嘉兰抚着她背上的长发,心中叹息。
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定是受了委屈,才想要躲到她的身边。她自认是个非常失败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为了自己和靖远付出那么多,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得选择逃避。
半夜,虞嫣然躺在安嘉兰的身畔,睡意全无。
廖睿城温柔的眼神,安靖远冷峻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不停交替着,混乱不堪,明明这些不是他们本来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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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时分,虞嫣然陪着安母出去买菜。回来时,院门半敞,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走出来。
“妈!”安靖远漆黑的眸子转向她,带着讨好:“然然,你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找不到你我都急坏了。”
虞嫣然轻抿嘴角,目光微垂,“昨天走的匆忙,忘了和你说。”
安母看了看他俩,笑着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
“是妈妈通知你的?”虞嫣然一寻思,便明白了。定是安母瞧着自己突兀地跑回来,打电话去问了安靖远。
“嗯,还在生我的气呢?”他双臂环住她,柔声说:“对不起。”
她的眼底骤然一热,贝齿咬住了下唇。
“然然别哭,你听我解释!”安靖远连忙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你妹妹再三请求不要透露她进了腾耀,我也没多想,并不是真的要隐瞒你。还有,救她只是偶然,分公司刚刚成立,人心不稳,与其员工出事,不如让我一个人承担。”
“可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知道了,因为你在意我嘛,下次我会注意。”安靖远见她的脸色没之前那么冷淡,心下也松了口气,“然然,我和灿然只是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你别瞎想。”
她摇摇头,“靖远,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对自己不自信。
“小时候,爸爸买给她的礼物,也会偷偷塞给我一份。可是每当我打开那些漂亮衣服和玩具时,都是坏的。爸爸见我从不用他的东西,以为我怨恨他,久而久之,再也没送我东西了,我们父女俩的感情便越来越疏远。”
“我那时以为是阿姨故意弄坏的,因为我的妹妹是那么乖巧可爱,有时候阿姨借题发挥训斥我,还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直到有一天,我在学校身体不舒服,临时回家,看见她在我房间里,手里拿着剪刀不停地在我衣服上戳洞,我才知道,她内心是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