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叫过这个好字之后,汪墨便转头跟一旁的诸葛北凉笑道,“这下热闹大了,不过总归要打一架,我要是输了顶多中天门的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可我若是死了,门里这些人恐怕要把他的那座青山给平了方可解恨,到时候你们前庭只怕也要遭殃,你们可万万要理解些。”
书生诸葛北凉苦笑摇头,“这还没打,你又抬出中天门压我们?前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断然不会因为打死一位仙尊就怕事到任人践踏的地步。”
那位黑面的正堂真人回身朝着他的黑色仙鹤走去,对于汪墨的这番言论说不上反感也说不上有多理解,只是平静感慨道,“青山是个好地方,比你们那座建在中京繁华街市里的山门好太多了,真要是被你们中天门给平了,我还真舍不得,可我既然已经来了,便也要放下那些牵挂才好。”
诸葛北凉望向不远处那个隐约可见的山间豁口,应该就是那里了。
来西周之前,前庭王便交代过他,这中天门的六位仙尊的底细,而对于这位汪墨仙尊,前庭王还费了比其他几位更多的口舌。
到了仙尊这个级别,境界皆已在金丹境,往上一步就可以不问人间。即便这一步不迈,那在人间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前庭王既然敢有这样的动作,自然也是将可能的结果想到了的。
想到这里,书生诸葛北凉平静说道,“我到觉得,汪仙尊你说反了。打伤你的话,你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论是我们前庭还是他的青山,面对的压力都不会小。反倒若是打死了你,中天门那些金丹修士又有几人会想着为你报仇雪恨呢?”
“他们恐怕不会,因为死的是你,这顶多就是中天门的面子上不好看而已。”
若在中天,汪墨绝对不会将这几位放在眼里,可现如今,在这西周的地盘上,谁知道那位竹仙尊会不会跟过来看看热闹?
这次出来,汪墨本就心中有怨气,又在云崖镇让仙界山奚落了一番,现在遇上的前庭和南越的金丹修士虽然境界并不圆满,但真的斗起法来,自己以一敌三,鹿死谁手还真的未可知。
实际上白正堂这家伙来后,汪墨已经不那么从容了。
只不过汪墨心里有些贪念,想看看自己这个金丹圆满的修士,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同时也想着看看金丹境界的修士之间,能有多大的差距。
因为即便是同为金丹圆满,汪墨也总觉得自己不是竹仙尊的对手。
或许在场的这几位,能让他找回一点自信。
汪墨平静了情绪笑道,“中天门实力冠绝大陆,当年能清洗你们魔宗,今日山门已是如日中天,便更不会被你这几句话就吓唬住的。“
“诸葛军师,你说这几句话,无非是说我汪墨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但你我这样的金丹修士,若真是身死道消,肚子里的这颗金丹还是会被人惦记的,葬不葬的也就不打紧了。”
诸葛北凉听着这句反驳他的话,竟然点了点头。
倒是黑面的正堂真人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还打不打了,汪墨,你要真是怕了,让我带这个小子走就好了。”
汪墨看了看楚江开,眼神中的狐疑更多了几分。
“打,怎么不打呢?说一千道一万,不打服了你,你终究是不会罢休的。”
汪墨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或许,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既然打,那边快些上路吧!看样子也不远了。”正堂真人说着,便跃上黑毛仙鹤的后背,盘腿坐了下去。
汪墨笑了笑,“军师,那便走吧,白正堂修行了半辈子,这急脾气却从未改过。”
诸葛北凉笑着摇摇头,跟着汪墨上了马车。
楚江开不置可否,像是被晾在了场间。
楚江开缩了缩肩膀,觉得自己不该故作风度把斗篷给陈山。
赶车的师兄跃上了车辕,甩起了马鞭,'啪啪',两匹马迈开了蹄子。
楚江开转身追上马车,跃上另一边的车辕,装作若无其事的坐稳,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了。
楚江开总觉得汪墨的话并没有说完,实际上对于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中天正气',三人都是含糊其辞。
虽然有些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可楚江开想要的是确定的答案,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
可没有人要是继续说下去,更没有让你能站出来否定一下。
在他们的眼中,楚江开就是个简单的筹码,输了的靠边站,赢了的就能装到兜里带回去,至于'中天正气',好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但这样,更是加剧了楚江开对自己的怀疑,看他们三位金丹修士举重若轻的样子,楚江开坚定了那枚银针带来的就是中天正气的想法。
既然是,那就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中天正气'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了。
除了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剑术的片段,楚江开至今还一无所获。
楚江开内视丹田的位置,发现那个灰白的傻乎乎的家伙还在,一幅了无生趣的样子。
灰白丹田之外的虚空中,缩小了的'归于砚'孤零零的悬浮着。
楚江开用意识控制着'归于砚',在丹田前演练起脑海中的那些片段,一招一式,都如同实际操控一般。
马车里,汪墨神情平静,难得吐露心声道,“这个'中天正气'对于中天门的意义我已经不想再多说,军师,最初我也是不赞成将这份山门的宝典传承给王翰的。”
汪墨看了一眼身边昏迷中的王翰,“自打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的资质是他的品性无法驾驭的,当时也提醒过掌门,没想到一语成谶,怪只怪我当初太随波逐流,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
“如今看来,他行事还是有些孟浪,不然······哎,不说这些了。”汪墨探叹了口。
“我想说的是,'中天正气'其实已经丢失,至少我找不到它了。”
诸葛北凉闻听此话,顿时等大了双眼,书生气全无。
“军师莫急,我知道你指的是楚江开,其实我和你一样,包括白正堂,我们都一样,能在他身上嗅到'中天正气'的气息,但是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他的身上,我没有找到'中天正气'。”
诸葛北凉此时已经又平静了下来,显然,他并不相信汪墨的话,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诸葛北凉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汪墨意兴阑珊,无奈问道,“军师,我已经查看过他的丹田,灰白一片,空空如也。军师可有兴趣亲自查看一番?”
诸葛北凉愣了愣,苦笑着说道,“如果仙尊不是说笑话,我又有何查看的必要呢?”
“这么说,军师相信汪墨的话了?”
诸葛北凉摇摇头,“不信。”
“那我喊他进来好了。”
诸葛北凉又摇了摇头,“不必。”
“这是何意?”
“他有没有'中天正气','中天正气'在不在他身上,我都要带他回前庭。”诸葛北凉平静说道。
汪墨的脸色很难看,也很尴尬,他破开面皮,只是为了能平安带楚江开回中天门,虽然对于他来说,诸葛北凉和正堂真人都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很爱惜他自己的那颗金丹的。
车辕上的楚江开双目紧闭,身体微微有汗,和这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夜格格不入。
但他是真的出汗了,他的意识操控着那柄'归于砚',在内府中着实闹得欢腾。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那些片段在脑海中反复了多少次,他只是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中,灵气在他的经络中已经运转了多次,而他自己甚至不知道这就是功法。
同样不知不觉中,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
直到停了下来。
诸葛北凉由衷笑道,“仙尊功参造化,能给诸葛这样的机会已是不易,待会儿进了山谷,还望仙尊莫要藏私,让诸葛好好的领教一番才是。”
汪墨无奈的摆摆手,“军师,你这是逼着我请你手下留情了?”
正堂真人此时移到了山谷的谷口,他的黑仙鹤其实并未飞起,而是就这样像只鸭子一样,驮着他一摇一晃的走了这一程的路。
马车停下来的位置其实离山谷的入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正堂真人看了看,轻声嘟囔了一句,“尽玩些鬼花活,中天门看来气数真的要尽了。”
楚江开还闭着眼在内府练剑,全然不知马车已经停驻。
汪墨掀开帘子的时候,已经跃下车辕的赶车师兄,手中的马鞭轻轻的动了动。
'啪',楚江开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下,也让他回过了神。
楚江开揉了揉脸颊,反应了过来,迅速跃下车辕,转到了马车车门处恭候。
车厢里的人却没有急于下来,似乎汪墨和诸葛北凉都有些犹疑。
谷口处,正堂真人拍了拍黑仙鹤的后背,“去清理一下,你知道,我是个爱干净的人,他们不理会,便是需要我来理会了。”
被掀开了许久的帘子后面,汪墨终于跨了出来。
他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本来是下给'仙种'的一场雪,没想到却成了我中天门的一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