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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杰的家乡
有句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用在林杰身上最合适,自从我认识他以来,基本上每个月这家伙都回一趟家,而且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逃课。我对于他这种不认真的性格颇为不屑,屡次规劝毫无效果。所以对于这次他的失踪,我一点不意外,在他们班长来找我的时候,甚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害的人家差点以为是我绑架了那小子。
“林杰平时跟学哥你最好,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个一本正经,一看就是学生会骨干的家伙说,“他这次回家探亲两个礼拜了,人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真的很担心。”
“导员知道么?”
我这句话问到了要害,干部吭吭咔咔咳嗽了一会,说:“这个,情况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我觉得没必要说……”
“哦,明白,情况严重了,就更不敢说了。”
“学哥你……”
我站起来,把干部同志送出门外:“好了好了,冲你叫我一声哥的份上,我帮你找他,有消息一定通知你,看你模样还有事情吧?……好,好,再见!慢走……”
黑子歪着脸观察我:“你对那小子还真客气,唠了这么半天。”我说可不是嘛,总得沾染一点领导的气息,以后才好混。黑子不满的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把干部请出去,他一定会好好利用一下体育选修的跆拳道技术。“那小子坐在我的小说上,还脸不变色心不跳的!”
我啼笑皆非:“你那么宝贝那本书,还到处乱扔干嘛,来,借我瞅瞅!”黑子摇头道:“我看的正高兴,明天借你。”
这家伙看书看入迷了,我说:“明天我就走了,我打算坐早上的火车。”
“呃?去哪里?”
“找林杰!你刚才没听人家班长跟我说什么啊?”
黑子诧异:“你真的去找那小子?我还以为你跟他没什么交情。”
交情吗?谈不上,我对于这种从来不在关键时刻讲义气的家伙应该不感兴趣。不过说来奇怪,我的确有点担心。
算了,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果然是地灵出人杰,山灵出妖精!”我站在林杰家乡的小火车站发出此种感慨。在大城市呆惯了,偶尔呼吸一下这里的新鲜空气,真有一种神仙吸取朝霞为食的感觉。
而且,面对眼前黑糊糊的山……我充分体会到通灵家族选择这里繁衍生息的必要性。
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山,就连山脚下的小县城都沁满清新迷人的灵气,小尾巴一样乖巧的盘踞着。
我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林杰的家,林氏一族在县城里妇孺皆知。村门口散步的大婶说(我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碎嘴爱胡乱打听的毛病):“林家是我们这个镇的保护神,世世代代保护我们不守妖魔鬼怪的侵扰!”
如此有名的林家,当然也住着一所非常有名的房子,大婶告诉我,林家的房子有个辉煌灿烂的名字“太极八卦天地阴阳宅”,号码是十三号,我找过去的时候(说走更合适,因为村子里到处都是标示那个阴阳宅怎么走的箭头路标)看到了……
一栋小洋楼。
我穿过院子去敲门,很久没人应答,顺手一推……
门开了。
林杰可能出什么事了,进去看看绝不为过吧?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那么多麻烦事!
二、空房间
大喊大叫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
难道林杰外出没回来?他也太大意了,门都没锁。我打算坐在一楼大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不过这屋里也太乱了,简直就像是刚刚抄过家。书、报纸、垃圾混作一团,至于沙发,我刚一坐,居然有断裂声。
幸亏发现的早,否则我岂不要坐在一根根竖起的弹簧上?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我脑子里的警觉细胞苏醒了,他家一定是来了小偷,那说不定林杰受伤了?得去楼上的屋子里找一找。
第一间屋子是看情形是储物室,简直乱成一锅粥,手电筒还有咒符什么的道具绞成一团,里面没有人。
第二间应该是起居室,不过比第一间有过之而无不及,床都被翻过去了,好像那个窃贼打算把地板也撬起来。
第三间……竟然是空的。
什么也没有,不会吧?这屋子里东西不少,为什么偏偏要空出这间屋子?
门锁被破坏的厉害,肯定那个小偷来过,还有,这屋里的地板。
我伏下身,可以看到厚厚的灰尘,上面有凌乱的脚印,至少有两个人来过,所有的脚印到房间的最右边光线找不到的墙角宣告结束。
墙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过从我这个角度很难看清。
没有回来的脚印。
林杰,或者是那个小偷走到哪里,不知道为了什么没有再回来。
是不是应该走过去?有冷风吹过后脖梗子了,这是危险的信号,林杰那家伙常说不要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他在这里,百分之九十不会自己走过去。
可是非得想一点办法不可,正犹豫,我的右手忽然摸到一件东西。
笛子,上回在恐怖的乐器商店得到的魔笛,我把它拿出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如果紫裳现在能够出来就好了。”
“是吗?”一只小手搭在我肩膀上,身后是紫裳雪白的小脸,“如果你想让我出来,随时都可以。”
我差点蹦起来:“你……”
“我以为你胆子很大呢,不见得害怕我吧?”我叹口气道:“我胆子像很大吗?既然你出来了,帮我一个忙。”
她说:“好,什么都可以,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我说:“你不必这么大义凛然吧?我只是想让你走到那个房间的角落里,看看那边有什么。”
紫裳看看房间里面,用袖子捂一下脸。
“怎么了?”
“我觉得,这间房子里有好大一股腐臭味道,比我的乐器店还要臭。”
“难道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吗?”
她摇头说:“不像啊,这里没有任何死魂存在的迹象――我进去了。”
她紫色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紫裳的腿,恐怕要成为她永远的伤口了,我正这么想。
眼一花,她不见了。
三、恐怖手稿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紫裳不见了。我基本上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可是过了好久,仍然没有她的身影。
现在是在林杰的家,一栋没有人的楼房里,面对一间没有人的房间。如果现在跑掉,林杰……更重要的是紫裳会不会有事。咬咬牙,算了,我自己过去看看。总不能大白天就闹鬼吧?
那个墙角,有一本书。我打开一看,是本手稿,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从第一页开始读,日期居然是上个礼拜。
看口气是一本日记。
“3月11日,晴。我早上去了山里采药,中午回来。道具做的差不多了,打算买晚上的火车票回学校。这样折腾很累的,真不如带齐材料,下次在学校里做那些道具。”
很普通的流水帐。我捧着那个手稿出了门,下意识的向地上看了那么一眼。
我还真是个笨蛋,因为直到后来我才想起来当时那一眼发现了什么,然而那时候想起来也没用了。
其实什么都没发现,当时我的脚踩在房间地板厚厚的灰尘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天黑了。
林杰还没回来,凑合在他家的大厅里住一晚上吧,顺便研究一下那本日记。大厅的灯还算明亮,我继续看下去,却发现上面有变化。
刚才看到的那些字毫无痕迹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别的内容。
“3月18日,我做早班的火车来到林杰的家,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家没人,我喊了很久,门没锁。我推门进去,在客厅坐了一会之后上楼查看……”
这,这分明是我的行动!
泛黄色的纸张,墨蓝的笔记,这个手稿……那些话不可能是我写的!可是它们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在我的眼前,好像在击鼓呐喊,提醒我某些事情的发生,我硬着头皮看下去,上面,那个“我”讲了如何呼唤紫裳出来,然后她消失了的经过。
后来,上面一五一十的记录了我接下去所有的行动。
全部正确,前面全部正确。
我忽然想起来,这本笔记有厚厚的一本,莫非以后的事情,它也有记录?看看,谁怕谁啊。
“我在林杰家的客厅里过夜,灯还算明亮,我一边看手稿,一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真是诚实的手稿啊,从一开始进入林杰的家,我的行为它讲的丝毫不差。只不过这个语气……实在有点别扭。
“我故作镇定的看下去,好戏开始了。”
嗯?这哪里像是自己写自己的话?我把这页翻过去,继续看。
“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有很多东西围上来了。”
可能有东西吗?我仔细看看四周,没有,刚刚放下心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撞我的脚,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不过应该有啊,难道是空气不成?手稿里没有记录我这个想法,只是接着讲下去。
“时间过得好快,钟敲十二点的时候,有个黑影从二楼走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因为……”
我还没来的及看下面,就被老式挂钟的声音打断,那有节奏的“当……当……”像一个冷冰冰的提醒。
上面写的话,马上就要实现了。
确实,是十二点了。
有脚步声。
那会是谁,或者,是什么?我很想再看下去,不过面对越来越近的脚步,心开始莫名其妙的慌乱起来,真的有人下楼来了。我站起来,正好面对楼梯口,有只脚跨出来,进入我的视线……
停电了。
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手稿上的那句完全实现了的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玩具盒子里,按照某个意愿被随意操纵着,或者,更像一个恐怖电影里身不由己的人物。
对面不知是什么的,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了。
“谁?”我有点心虚的问,黑暗什么都没有回答我。
四、局中人
面前究竟是什么?有好几分钟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问题,不过答案在距离我的不远处停住了。
它也害怕?或者在犹豫吗?难道这一切的主宰者,仅仅是那本手稿?我想到这里把手里的手稿拿起来,干笑一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来看看清楚吧!”
虽然平时不抽烟,不过兜里还带着个小小的打火机,我打了个火苗点上去。
手稿烧着了一点,马上又灭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吓得我差点坐在地上,手臂发麻,有什么东西顺着手稿留下来了,淌在地上,滴答滴答。
对面传来一声惊叫:“小狼?”
我回答道:“是我,林杰吗?”打火机又点着了,火光很微弱,但是面前确实是林杰的脸。“真的是你!”我兴奋道:“差点吓着我。”
林杰在沙发垫子下摸了半天,捡出一根蜡烛来,就着火苗点上,顿时我们眼前明亮许多。林杰叹口气,指指我的左手。
拿着手稿的那只手,竟然满是鲜血。
是从手稿上流下来的血,手稿的边上有一点黑色,像个刚刚结疤的伤口一般。“你早一点点打火机就好了,这样我还能提醒你。”林杰说,“这手稿烧不得啊,我想你也知道上面写的是些什么了。”
我坐在他对面的破沙发垫子上,说:“奇怪的事情,它好像能预知这屋子里发生什么似的。”
林杰道:“是啊。”
我看看手里那个手稿,顿生厌恶之情,想把它扔掉,竟然粘在了手上。林杰帮我半天也不能掰下来,伤口似乎结疤,可血滴还是断断续续落下。
最后我们放弃了。
林杰说:“就是这本该死的手稿!你来这里之前是不是看过我们家的房间了?”
“我看过了,你们家好像被洗劫了。”
林杰道:“是啊,事情得从上个礼拜说起,那天我采过药,打算回学校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那个场面了,跟被入室抢劫了一样。我很恼火,不过那个小偷好像还没有走,楼上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我就上去了,结果还是没有看见人。我家族很早以前封印的那间屋子被打开了。”
“是那间空房子?”
林杰道:“是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那里面有一件东西,开始的时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封印起来的,在我们家翻修的时候,被我爸爸挪到了那间屋子里。我爸爸曾经告诉我,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叫我永远不要去碰它。”
我说:“这个手稿?”它粘在我的手上说不出的恶心,但是没有办法,唯今之际只能不去考虑了。
“对,这个手稿应该就是我们家世代封印的东西。那个混蛋小偷把它打开了,恶梦也就开始了。我想它是能够制造恐怖幻境的手稿,读了上面的字就会被带进它制造的幻境里。你难道没有发现看到的东西有些不同了吗?因为咱们在它的世界里,接下来发生什么它当然可以知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都在幻境里面?”
林杰点头道:“没错,我发现那间屋子被人撬开,本来打算再次把它封印起来,结果……”看他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失败了,连自己也被弄进这里来了?”
林杰摇头说:“不是我的错!你听我说嘛,我被吸进来是因为……”
“因为你比较笨吧?”
“你少罗嗦,不是,是因为那个家伙!”
“哪个家伙?”
我们忽然都不说话,因为又有东西走过来了。
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该死,什么都看不见!我左手哗啦一声,那本手稿打开了,在中间的一行写着:“我遇到了林杰,他告诉我一些事情,不过这些都没有用。又有东西过来了,这回可不仅仅是个邂逅,因为那是我们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
后面的字被鲜血渗透,辨认出来十分困难。林杰拍拍我肩膀,指着前方:“你……
她……”
那是个人吗?
不可能看清楚,因为那只是个血红的轮廓,带着湿乎乎的风,地上的血滴满天飞起划过我的脸颊。林杰一把拉住我向后退:“走过来的是个血的漩涡!不要让它把咱们卷进去!”
可是我已经站不住了,身不由己的朝前扑。
“林杰!”我吼道:“拉住我!”林杰拉着最近的门框,说:“我撑不住了,快看看那手稿!”
手稿不能看了!我忽然想到,也许这些可怕的东西全是手稿里冒出来的。无人的房间,黑暗中的相遇,甚至现在的血漩涡,如果不看下去说不定更好。
我离那个漩涡的中心越来越近了,可是闻不到血腥味,只有一阵阵的腐臭。漩涡的中心,隐隐约约的,我看到一张脸。
“啊!”我大叫一声,把手里的手稿砍过去。
那个该死的手稿脱手了,径直向那个血漩涡飞过去,停了,一切在一瞬间停止,我跟林杰摔在地上。
蜡烛早已灭了,幸好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
“你在漩涡里看到一张脸?什么样子的?”
我惊魂未定,林杰便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非常恶心的脸了。”
“不是。”我摇头道:“是一张……非常美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脸,不过美丽,有的时候比恶心更可怕。”
“咱们跑吧!”我说,“林杰,跑出你家,是不是就可以脱离手稿的幻境了?”
林杰摇头道:“不可能,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里没有大门了。”
“那么从二楼逃,或者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出去!”
林杰摇头,抱住自己的脑袋:“这里我来来回回很多次,都不能出去,我想是没希望了,咱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我真的恨不得给他一拳:“你这个笨蛋!咱们干嘛要死在这里?”
“因为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我正想继续骂他,忽然手里的打火机燃烧起来,明晃晃的火苗烧到手指上,烫,烫死了!我把打火机放开,可是手指却仍然在燃烧,仿佛蜡烛一样。“我的手!”我把手指在墙上摔,想让它停止燃烧,可火苗越来越大,余光望去,我扔下的打火机也已经把沙发垫子点燃了。
“林杰!帮我!”
他却做在一旁,若无其事道:“没有事的,这些都是幻觉。”
幻觉吗?这样一想,手指上的疼痛消失了,我们又在黑暗中。
“有时候会有幻觉,有时候没有,期待着手稿会说些什么,可是又害怕知道下一步发生的事情。我们永远都在这个状态了。”林杰说:“我已经很饿了,屋子里储存的食物和水都没有了,我们撑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这个幻境里的亡魂。说到亡魂,我看到许多,你马上也就能看见了,它们出来之前是有这种哭声的。”
哭声……确实,无数凄凉哀怨的哭声清晰的传过来,我看见从二楼飘下来许多淡白色的影子,好像是很多人,各种打扮都有,不过无一列外的有着惨白青绿的脸,这就是亡魂吗?
很快就会跟它们一样……想起这个我一点劲头也没有。在黑暗中静默着,等待死亡?
这个时候比迷茫还要亲切一些。
可是不成啊,这不是我的习惯。嗯?有个声音在耳边呼唤,是个虽然柔弱却很清楚的声音:“主人……”是紫裳!我在空中的亡魂中寻找她的身影,没有。她一定在什么别的地方。“紫裳!你在哪里?回答我!”
“我一直在你的眼前啊!”
为什么我看不到她?难道……我拉起林杰也不管前面有什么就直接冲到了原来有大门的位置。“去哪里?”“笨蛋,回去!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林杰道:“我说了没有办法,我们打不过这手稿。”
“什么手稿!这分明是在弄鬼!什么一看见手稿便会消失不见,什么将来的事情都记录在手稿上,还有,紫裳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看不见她,是因为她跟我们看见的不一样,这就好像三次元空间和四次元空间,其实都是一样的地方,愚弄我们的只有感觉。想想看,如果这里是虚幻的世界,你怎么还能吃到东西?”
林杰道:“你的意思是……”
“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咱们就被耍了,咱们不是在幻境里,而是看不到现实的世界了,你明白不?其实这间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咱们的眼睛出了问题,看到的都是幻影。这个幻影是特意制造出来的,你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封起来的真正的东西,应该是个恶鬼吧!”
“你说我们一进来就被鬼耍了?”
我说:“没错,而且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一脚朝墙踹过去,砰一声。林杰喜道:“是大门的声音!这里果然还有门!”
“对,我们不要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相信我们的记忆吧!”我接着又是一脚,这回感觉门开了,我拉着林杰一头向那堵“墙”撞过去。
五、封在屋里的恶灵
门外还是黑夜,林杰家的院子,和我来时一样平静。能看到星星真好啊。“走吧!”
我跟林杰说,当务之急是逃命,我想他也没有异议。
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个黑影从二楼翻下来,站在我们面前。
“英飞?”我乍一看见老朋友又惊又喜,如果有英飞在就好多了。林杰却拦住我:“不要过去。”
“为什么?那是英飞啊!”
林杰盯着面前的英飞好一会儿:“不,那肯定不是他!就是这家伙把我推进那个没有人的房间,让我掉进这个陷阱的!――我知道了,这是他上回留下的影子。”
月光下我和林杰的影子长长的,可面前的英飞竟然没有影子。
“他本身就是影子,当然不会再有影子!”林杰说,“我明白了,它一定是从水鬼那里把飞贼的影子弄过来了,完了,咱们逃不了了。”
林杰这小子,等这件事过了以后看我怎么揍你。
我上前想绕开那个英飞的影子,不料他很迅速的拦住我,一脚踢中了我的胸口。痛得我低低叫一声,喉咙里咸咸的满是血腥。
“真的是英飞留下来的影子吗?”
那个影子一遍又一遍的向我们进攻起来,林杰和我被他打得西里哗啦,英飞本来擅长打架,没想到他的影子竟然也这么厉害。影子一脚踩住我脖子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英飞……”从喉咙里我挤出一句话:“就算是影子,你甘心为别人卖命吗?”
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林杰在那一边爬起来,大喊:“屋里的小鬼给我出来!你的技俩已经被识破了!紫裳,你听到没有?马上到二楼道具室里把地狱光线给拿出来,对着那间没有人的屋子里照!快!”
我又听见一声呻吟,有红色的东西跳下来。
林杰一声惨叫。
“如果你这么做,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有个女人慢条斯理的说,接着我听见紫裳的声音:“你不许碰我的主人和他的朋友。”
“别听她的,紫裳,只要你把那间房子照个遍,我们就得救了。”
眼睛的余光中,那女人赤着一双雪白的脚,穿着红袍子,朝我过来:“在那之前,你们已经死了。”
我脖子上的那只脚仿佛加了千斤的重量,喘不过气来了。
“影子,我命令你杀了他!”
好像感到脖子里的骨头彼此磨擦的声音,不成了,好痛苦。我在渐渐失去意识。
“你不要伤害我的主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呵呵,一个低等的鬼魂,还能拿我怎么样?我已经被封印了一百多年!你们林家把我封印在这里的仇,这个小子烧坏我的手稿的仇,我现在一起报!杀了他!”
英飞……影子……
脖子上的力量忽然不见了,模糊中一个黑色的影子和红色的影子搅在一起。
那个穿红色袍子的女鬼,是我在血的漩涡中看到的那张绝美的脸啊!
“你倒底是谁?”
女鬼将英飞的影子一掌定住,冷笑着说:“我是谁?我是林家的仇人,我叫灿儿。”
这个名字?我捂着脖子问:“你是林炯的……”
“不要跟我提那个名字!”女鬼的眼睛忽然红了,脸孔说不出的可怕起来:“不要跟我提他,如果不是他背叛了我,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变成凶鬼,被封印了这么多年……”
林杰道:“他已经不是我们林家人的人了!我们家族谱上有记载阿炯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曾经被下了一个血咒,再也不能踏足此地。”
灿儿一愣:“他走了?不能再来这里,那么他没来找我是因为这个了?”
我忍不住问:“是谁给你解开封印的?”
“我不知道!不过那个人一定比你这个通灵家族最后的小鬼厉害多了。”
林杰不知在哪里来了句:“什么啊,他要是厉害就不会把我们家翻成这样了。”
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六、没有结束的一切
“手稿只是你用来催眠的工具吧?”我趁林杰和灿儿吵架的时候跑回屋子里把手稿拿了出来,果然没有灿儿在的屋里一切如常。
“你拿这个折腾我们,还不让我烧了它,这里面一定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女鬼看见我做了个撕的手势,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毁了这东西,瞧瞧你还能搞出些什么东西。”
灿儿女鬼红着眼睛扑过来:“你不能这么做!”她爪子那么锋利,我瞪大了眼睛忘记逃跑,几乎要感到指甲穿过心脏的微痛了……
可是有个黑糊糊的东西挡在我前头。
是英飞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它扑了过来,在我面前碎成一片片。
“英飞!”林杰拉着我向屋里逃:“你傻啊,那是影子!”
是英飞的影子!何必呢,这样做太老套了吧?
“紫裳!用地狱光线照这个女鬼!”
没回答,这个笨蛋,紫裳已经被我们支使到楼上去了。
来不及了,灿儿的爪子已经抓住了我们两个。脖子好疼。
“你们死定了!”本来美丽的脸扭曲得令人不敢看,死便死了,我再多嘴一句吧!
“灿儿……”我咬咬牙把那几个字吐出来:“你怎么变得那么丑?”
爪子松了一点,真是女人的弱点啊。“我不丑!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可笑……”我说,“你瞧瞧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再美丽的脸一沾上仇恨也完蛋了。”
灿儿猛的放开我,用那只收回去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手稿呢?我的手稿呢!”
林杰脖子被掐着,手里可没闲着:“你的手稿不怕撕,不怕烧,只是怕血是吧?你不该自作聪明的让它流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不知道用什么割破了自己的手,一滴滴鲜血朝书页上滴下去。
有燃烧的气味,那些该死的字渐渐隐没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人!我要杀了你们!”灿儿疯狂的怒吼着,身体也变了形。该死,看起来今天算是完蛋了,这么悲伤的音乐,是不是在给我们伴奏?
对了,为什么会有呜咽一样的音乐呢?我正纳闷,眼前一红,被灿儿的袍子遮住了视线。
可并没有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这音乐令人悲伤,也令人镇定,难道灿儿的戾气被它压住了?
灿儿一步步退出了房间,嘴里喃喃道:“是他,他在叫我……为什么还要叫我……”
林杰在叫我:“她走了!我感觉不到女鬼的戾气了。”
屋里一片地震一样的声音,然后日光灯晃的我睁不开眼,好不容易习惯,紫裳笑眯眯的站在面前,扛着林杰的地狱光线“火箭炮”。
“主人,你没有事太好了。”
林杰像玩偶匣里的小丑一样冒出来:“怎么都不关心我一下?”
紫裳笑而不答。我给了林杰一拳,让他再次屁股着地:“这是怎么回事?灿儿呢?”
“她没杀咱们你还觉得遗憾啊?告诉你吧,刚才那是萧声,午夜的萧声吸取天地间的阴气,威力大的可以吸引厉鬼,灿儿就是被那箫声捉了去的。”
“那么就是有个高人了,他捉灿儿干什么?”
林杰托着腮帮子道:“可以,很可能是他!”
“谁啊?”
“给灿儿解开封印,让咱们掉进这个陷阱的人啊。”
我皱眉道:“有人潜入你家,解开了灿儿的封印,又在午夜吹萧带走了她?这个人想干什啊,差一点害死我……对了!”
屋外夜凉如水,还是那么美,跟城市里的天空就是不一样。“你在找什么?”
我告诉林杰:“我在找英飞的影子啊,刚才被灿儿一击,不是粉碎了吗?逃进屋之前我看到地上有碎块的。”
没有黑色的碎块,只有银白色的……我捡起来:“是个耳环吧?”一朵小小梅花的形状,不过中心是个翠绿色的宝石。
“这个叫做耳钉了,女生戴在耳朵上的。”
“你倒是很清楚啊?”林杰被我说的不自在,转身道:“走了!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回学校。”
紫裳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看见她晃晃悠悠的步子,说:“我来拿吧,林杰的火箭炮实在太沉了。”
她顺从的把那家伙给了我。
“林杰!过来看看紫裳怎么了?”
“大概是体力不足吧,让她回到笛子里养精蓄锐,过一会儿就好了。她是不能长时间离开笛子的。”
后半夜,林杰开始打呼噜,震天动地。我不得不从他们家唯一还可以睡的一张床垫上爬起来,让这个卑鄙的家伙独自留在上面。
窗外,银河璀璨。
“主人,你有什么心事吗?”紫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溜到我身后。这回习惯了,没有惊讶,我说:“我不明白啊,你用地狱光线照了那间屋子了吗?”
“照了,不过她好像没有什么事。”
这么说,毁坏屋子和手稿都杀不了灿儿的,她为什么还那么着急呢?紫裳好像知道我的想法,说:“那房间和手稿,对她来讲都很重要吧。”
“为什么啊,她只不过是个鬼魂,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紫裳说:“是回忆啊!房间和手稿里面一定有她很重要的回忆,关于很重要的人,她成为厉鬼也是有原因的吧。”
“回忆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说到这里我的手被什么扎了一下,是那个耳钉,不知道为什么要拿着它把玩呢,一朵小小的梅花……
“这朵梅花的主人,”紫裳说:“打开了封印,捡了你朋友的影子,招走了灿儿,我想最麻烦的是她啊。”
“你觉得是个女的吗?”
紫裳知道我在问什么,点头道:“是的,我觉得她是个女孩,而且年纪不大,她的能力该不是有多么可怕,如果她本领很强,根本不用把房间翻的那么乱。”
“可是她还是达到了目的,把这里搅和的天翻地覆,我们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着。说不定她背后有很强大的人指使。”
满天的星星连在一起,在我看来怎么那么像一对虎牙?阿炯,这个无法五天的魔鬼,林杰的太爷爷。如果这件事情跟他无关,我想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唉,不用着急,这年头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关于这个神秘的女人,想必她迟早还要来找我们。还有灿儿,我们是她的追杀对象。
结局
火车上,林杰瞪着我脚边的大包。
“你把我的通灵道具差不多连窝端了!却连一点吃的都没带上火车来?这几个小时你让我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把他按在对面的座位上:“老实坐着!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这几个小时正好够你把英飞的影子那件事给我讲清楚。”
“这个……”那家伙做羞于启齿状。
曾几何时,我的生活被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搞成这样了,我有权知道一切。“讲吧!”
我托着脑袋,眯着眼睛,瞅着林杰。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何苦呢……这个……说不定那个神秘女人正在学校里等着我们呢,你不要对我这么凶嘛。”
我一撇嘴:“别的不管,我现在是学哥带着逃学的学弟赶回学校去。你小子不想自找苦头吃吧?”
……
(以下为林杰的惨叫,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