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缩头乌龟,只会躲在盾牌后面说话。”
“满嘴就会说大话,一说要手下见真章,就只会狡词躲避。”
“张口闭口劝降,我们殿下一拉弓弦,就象受惊的兔子一样躲起来。”
“幸好殿下不与他计较,略施手段,就戏弄得这胆小鬼丑态百出……”
听着下属们愤愤地喝骂,秦旭飞只是暗自苦笑。别看他在两军阵前,几十万人面前表演得甚是从容,其实是有苦自己知。
那一箭已经射得他够吃力,够辛苦的了。
就算他全盛之时,全力一箭,也不过如此,何况此刻,确实是百战身疲。
本来是为了立威,所以强提真力,强行射出超负荷的一箭,射完之后,胸口发闷,气息不畅,偏偏对方还防得那么周密,硬是他让赔上如许真元射出的这一箭白白浪费了。
后来他随意拉弓却引而不发,旁人只道他是吓唬封长清,却哪里知道,他是真的再没有多发一箭的力气了。
这种箭再发一次,他就得立刻内伤发作,真气走岔,兵凶战危之时,这种意气之争,他却是断然不敢做的。
然而,这全力的一箭失手,想要杀敌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如此让人心中沉重,他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真的也已经到了极限,真的也已经……
心思正自纷乱,忽觉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他猛得勒马转头,遥望联军后方,只见烟尘滚滚,一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骑,正自如飞而来。
众将无不骇然。
“妈的,还来?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人马?”
“怕什么!来多来少,都不过是拼命!”
“殿下,要不,你……”
秦旭飞根本不理身边的人说什么,只是遥望远处,面沉如水。
哪个秦军也不会去指望这是他们自己的军队。秦王不会派人救他们,而柳恒的人马,不可能来这么快。他们信息不畅,粮草奇缺,又怎么可能现在就出兵远行至此。
然而,这个时候,联军那边也是一片混乱,人人回头遥望远方。
“哪来的人?”
“是谁的人马?”
“怎么回事?”
“斥侯呢,探子呢,怎么没回报?”
三国出兵,总共六十万人,三十五万人已经聚集在这里。剩下的二十五万人,在运送粮草,在驻守取得的秦国城池,路途遥遥,责任重大,怎么会有谁会突然抽出手来增援?
因为是联军,谁也掌握不了全局,看到变故,先一步想到的就是,其他两国是不是暗中调了兵。而燕吴将后阵的事全交给了卫军,包括探马斥侯,也是卫军负责,此刻却不见卫军有人过来通报军情,反而是有小兵被打发了来,问后面来的人马是否是他们两家所派,直气得封长清和许锋重七窍生烟。
卫军觉得很冤枉,他们的确是莫名其妙。怎么从天而降这样一支军队?我们不是在后面还埋伏了五万兵马吗?为什么那边埋伏的兵马,没有报个信说有人过来?
等到吴军和燕军分别派人回答说并没有调兵过来时,卫军才想起来要列阵应变,却已经来不及!
数不清的铁骑呼啸如雷,冲杀而来!远远地人马尚未到,劲箭已如疾雨一般侵袭而至。
四面八方,不知多少人在大喊:“兄弟们杀啊!一个都不放过!他们已经中计了!”
“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他们已经被三殿下的手下杀得疲筋力尽,我们只要一合围,里应外合,他们就完了!”
“皇上万岁!三殿下千岁!”
“三殿下,我们来了!”
“三殿下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二十万人了!”
“皇上万岁!三殿下神威!皇上万岁!三殿下神威!”
轰隆隆的叫声四面八方响个不停,眼前已不知有几万人生生冲杀而来,远方还有无数烟尘弥漫,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军正奋力向这边赶来。
这支忽如其来的秦军,勇悍非常,转眼间,就冲击得卫军阵形散乱,死伤无数。
中计?
秦王?
二十万大军?
卫国的兵兵将将们,完全晕了头,只想赶紧撤兵保存实力,可被敌人重兵冲击时,回头乱七八糟地撤退逃命,拿后背送给人家的骑兵,这岂不是找死。
转眼间,十万卫军,就四下溃散开来,可真个害苦了燕军和吴军了。
燕军和吴军都料到卫军必败,可是谁能想到,卫军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这么可笑。十万人往后这么一退,就退进他们的阵营中,生生把他们的阵形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守反击。
燕军吴军都是精锐善战之师,这个时候,冲过来的就算是秦军,他们也未必会太过害怕,偏偏冲来找麻烦的是友军。
他们手里有刀,不能砍,掌中有箭,不能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被冲乱冲散。一时间人踏马、马踏人,马翻人堕,呼喊震天,自相践踏而死者倒比被敌军所杀的更多。
这么好的效果,连后方那支忽如其来的秦军都没有料到,但是他们立刻把握机会,全力跟在卫军后头掩杀袭击,大砍大杀得那叫一个痛快啊。
没有能干的友军帮忙,不过这无能的敌人,比友军还要可爱得多啊。
这支秦军的将帅们暗中爱死了卫军的将帅,吴国和燕国的将领们,可就把卫国的“将军”们恨得牙痒痒。
许重锋气得简直要吐血。这帮废物点心!
和陈吴燕不同,卫国这次从开始就是抱着捡捡好处的心。以为这次出兵,四国对付一个奄奄一息的秦国,肯定是手到擒来,一路能烧杀掳掠,顺手发财,还外带白捡军功无数,于是,有一堆没用的权贵子弟就拼了命地往军队里挤,想乘这个机会发财立功,而真正带兵的将领,反而都被挤了下来。现在的卫国军中,真正有能力的将军本来就没几个,还大多让秦旭飞在以前的几次战场上给先后收拾了,如今就是一堆纨绔带着一支无用的废兵……
虽说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有多大用处,可是,现在,现在……
而燕国阵中,众将则更多是考虑眼前的局面。
“封将军,这……”
“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封长清怒喝一声:“自己以观尘之法去看!纪律严明的军队进军时,烟尘条条而起,可你们看那远方的烟尘,分明一片混乱,这哪里是军队,也就是些马匹拖着树枝来回乱跑罢了,这帮没见识的卫人……”
可惜啊,话也没来得多喝两声,身后却是喊杀震耳,封长清苦笑回首,果然,秦旭飞不可能笨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已是一马当先,领全军杀了过来。
封长清用力一挥手:“事已至此,慌也无用,秦旭飞的军队休息还不到半个时辰,勉力冲杀,锐气支持不了多久。前军给我守稳阵营,后退一步者斩。后军稳住阵脚,不可被卫军冲乱,军法队,弓箭队死死守住,大声呼喝卫军回身抗敌,否则就不要留情,凡敢冲我军阵者,杀无赦……只要抑制住卫军这股子溃逃之风,一切就有机会挽转……”
他冷笑着遥遥一指:“那批突然冒出来的秦军口号虽喊得响,人马却不多……就这么点人,就这么点诡谲手段,只要我们和吴军守稳了,撑住这一阵,还是可以把局面扳回来的。”
封长清到了这种关头,倒是还能保持清明冷静,奈何,那边吴军的阵形,却已经支撑不住了。别的还好,可是远方直冲云霄的烈火浓烟,却让他们心惊。
后营!军粮!
他们的军粮,并不比秦旭飞富裕多少。从本国而来的补给线绵长,又秦旭飞派兵反复骚扰破坏,他们的军粮,不能指望国内支援,只能就地搜括老百姓。
他们的前军在和秦旭飞交锋,主要的军粮都放在后营那边,如今一把大火烧起来,若是没了粮食,就算能杀了秦旭飞,他们自己也得饿死。
退兵的路上,已经搜刮过一次的地皮,还能刮出多少东西来吗?
混乱中,许锋重咬牙下令,全军后退,回护后营!不管是卫兵还是燕军,凡拦阻的,一概杀无赦!
吴军一乱一让,燕军顿时独力难支。
燕军因为攻得稳,补给线又有重兵护着,补给压力不大。就是此处的粮草被烧,他们也不心急。但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一家独善其身,根本没有大用。
吴军军心已散,卫军溃不成军,燕军守得再稳,被秦旭飞的大军冲击得,也是阵阵动荡。
这时,后方那支秦军中,突然分出一支小分队,如锥子一般,直扎进卫军之中,分波逐浪,渐渐逼近燕军。
左右战旗倏得一分,露出那一直隐在乱军之中的白袍将军。
封长清远远地只见那人白马银枪,从旗后现出身形来,立刻成为战场上与秦旭飞一样扎眼的存在。
隔得太远,看不清面貌,只见着那人轻轻伸手,摘弓搭箭,竟是和秦旭飞相同的姿式。
封长清只觉得好笑。秦军的这些将领们,是不是都太羡慕秦旭飞,所以有事没事就爱模仿他?他可没听说过,秦军将领之中,还有第二个秦旭飞!
然而,他一声笑还没来得及出唇,那箭影已如电光一般直逼眼前,快厉强劲,呼啸风雷!
封长清身边的亲兵盾卫,都只全心全意,防备着那一边的秦旭飞,谁能料到,身后却莫名其妙,冒出第二个和秦旭飞一样恐怖的箭手来?
盾卫们反应不及,封长清却身手快捷,大喝一声,横枪拦在胸前,奈何那一箭射至,长枪竟生生断作两截,而箭势不止!
封长清只觉胸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栽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