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是江苏人,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离不了上海太远。她是在苏州读的大学,毕业后直接来了上海。说起家庭条件,江父是个知识分子,在老家的报社当了个差,江母则是个工厂里面的会计,属于典型的小康家庭。
她从小也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据说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班长,总之她应该就是邻里说的别人家孩子的完全体。而往往这种榜样的身份标签又是一种压力,你必须要做的万无一失,因为万一失了,那以前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就全毁了。
其实江婷父母的空降也就是江老爷子的一次心血来潮。在老家跟人下象棋时候听人说起家常,突然想女儿了。回家失了眠,第二天就拉起江母说要去上海看看,顺便住上几天。江母说要给女儿打个电话,江老爷子不让,说自己这次就是要搞突然袭击,这样才能知道女儿在上海到底过的怎么样!省的跟乾隆微服出巡一样,都是设计好的套。江父说了,这次去就看看女儿,绝不给她添麻烦,老两口住酒店,白天自己玩,晚上就跟女儿一起吃个饭,便也知足。
老两口是晚上九点二十到的上海南站。下了车老江就让老婆给女儿打电话,让她来接。老爷子是有战略的,这个点刚好是都市男女的黄金时间。要是在老家,那这个时候估计差不多都坐在电视机面前,年纪大点的估计都睡觉了。而在大城市,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晚饭吃完,男女们开始文娱活动的时间。
所以搞不好,江父还能见到自己未来的女婿。当然他也不确定,这本来就是心存侥幸的作法,女儿到上海这些年了,也没见到给领回来过一个雄性动物。在老家那些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现在都开始酝酿生二胎了。
说不着急那都是骗人的,老头在家已经太无聊了,天天除了跟几个退了休的老头下象棋就是去外头遛弯儿,晚上吃了饭,就跑去跳广场舞。儿女不在身边,确实有些孤独,相比之下江母就觉得日子挺好,天天跟一群老姐妹去唱评弹,乐不思蜀,唱的连饭都不做,让老头子在家里饿着。
江婷接到父母的空袭电话时正与何大河在吃日料。电话是偷跑到厕所里接的,她被父母这次突袭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明白自己与何大河的关系里有一个bug,就是现在何大河以为她就是占小满。虽然大学这一块有重大的逻辑漏洞,但勉强能强行绕过去,毕竟他何大河记忆有留白,在白纸上你就是写成神话,他也只能去选择相信。
所以江婷很纠结,到底是要继续编,还是索性就撕掉面具。她想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大河的记忆力有问题,能不能恢复,医院说一切皆有可能!
相信奇迹这四个字是最恶心人的四个字,你不相信它,它就偏偏给你来奇迹;你相信它吧,它就把你所有的希望统统绞杀掉。
现在见家长太过仓促了,江婷知道自己老爸的脾气,到时候乱说乱问,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何大河问。
“没事,一个朋友家出了点事,老公家暴,现在正在家寻死觅活呢,我要不还是去一趟。”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没事,我一个人去行了,女人家的事情,那这里……”
何大河笑着摆摆手,让江婷去便是,不用照顾自己的感受。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且在与江婷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也过得非常自如。没错仅仅是自如,何大河亲口跟我说的,我问他在恋爱关系里是不是光有自如是不够的,他的回答是如果恋爱不自如那就没什么必要恋爱了。听起来这更像是一个悖论,可每个人对两性关系的理解不同,总之我不喜欢那种体验,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闹腾,这样才会有激情。
江婷父母足足在上海呆里有一周,在这一周里,江婷还是和往常一样,白天来公司上班,晚上就去陪父母在上海逛,江父问起女儿有没有男朋友这事上面,江婷推脱说工作忙,现在还没有功夫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何大河最终还是知道了江婷父母来沪的事情,纸包不住火,两个大活人在上海呆了足足七天,加上江婷的异常表现,就是二百五也能感觉出来。
何大河没有追问,他知道江婷不想让自己见她父母,也许是有她自己的考虑,也许是时机还不成熟,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加上他自己也暂时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毕竟两个人开始的时间并不算长,现在就见父母,确实有些仓促了。
本来这件事情会简单的完结,倒霉就倒霉在,江父临走之前,拉着江母跑宏创来了,说是要见识一下女儿的工作环境。
保安一听是单位员工的亲戚,也没有阻拦,一路绿灯,就让二老直接走进了江婷的办公室,江婷被这“不速之客”彻底搞疯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会给她来这么一出,拉着他们就往外走。
江婷责怪自己老爸,说自己正上着班,这么一来影响不好。江父说自己看看女儿怎么了?你这什么单位,还有不让家人探望的?再说,下面的保安都没拦着,你个没良心的倒来赶人了,这是给嫌给她丢人了是不是。
一家人在电梯口争执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何大河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幕尴尬到了极点。何大河上前问个究竟,江父来者何人,江婷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何大河十分圆滑的说自己是江婷的同事。
“哦,同事啊,你好你好,我们家婷婷特别懂事的,以后还请你在工作上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您女儿特别优秀,我还有事,叔叔阿姨你们自便。”
何大河说完,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江婷转过脸来埋怨自己父亲:“爸,你看你,那是我们老总。”
“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啊?真能干,是单身的吗?”江母却在一旁说话了 。
“妈,你怎么也而跟着起哄了。”
父母永远是唠叨的,这一家人在电梯口纠缠了快半个钟头,要不是因为赶火车,估计还能继续说下去。走的时候,江婷要送,江父不让,说自己还没老到连的士都打不动的年纪,让江婷一切以事业为重,毕竟在上海打拼不容易。
父母走后,江婷过去跟何大河解释。何大河说自己并不在意,之后也没有提及这事,但江婷感觉到,在这件事情之后,何大河多少显得有些不热络了。
开始江婷觉得这是正常的情绪波动,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但持续时间长了以后,她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她一度怀疑何大河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或者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周全,让何大河怀疑了?女人的直觉是一种玄学,它总是能够很精准的定位到你的异常。江婷的直觉一直都很准,当她从何大河的抽屉里翻出了那张请柬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请柬上面的时间就在下周,地址是在西溪湿地一家私人餐厅。发起人是个叫傅全的人,江婷并不认识这个人,何大河也对请柬的事情只字不提。现在江婷最担心的无非是两件事,第一是何大河去了这个同学会,会不会问当初的事情?第二点也是江婷最害怕的一点,她占小满会不会也被邀请了。
江婷想去和占小满确认这件事情,但因上次出了恩佐公司的事情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成了粘在一起的碎玻璃。于是她找到了我,拐弯抹角的问我同学会的事,我压根听不明白,自己也确实不清楚占小满到底有没有收到过请帖。
现在的占小满的性格有些紊乱,不知道是史健催眠的副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一会蓝天白云,一会倾盆大雨的。我们最近见面的时候也并不多,我也颇有点开启新生活的样子,各方面都相对正常了些。
占小满不再是填满我整个生活的那个人,我认为自己渐渐的走出了这段困扰我很久的感情。老严对我在工作上的态度也颇有褒奖,总是在茶余饭后找机会夸我两句,说我颇有点做事情的样子,不再吊儿郎当。只是在感情方面,依然没有一个女人出现,填补我内心的空白,我认真的去交往过几个女生,但都不了了之,也许是我圈子的原因,朋友介绍来的都是些目的性很强的姑娘,然后自己也似乎没什么认识正经靠谱女孩的渠道,反正就是再也碰不到如占小满这般特别的女人了。
谁都不知道这张请帖是何大河伪造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傅全这个人,也没有所谓的同学会,何大河就是想求证一件事情,江婷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说在杭州读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