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校共计淘汰三十四人,四校共计淘汰三十人。演习到了制胜点,山上的学员基本断粮了,应该明天晚上就能分出胜负,向锡林坐不住了,五对九胜率不是很大啊。
麻将碰撞的声音震得心尖一颤一颤,他练字静心。虽然他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女学员和男学员平等,但还是止不住其它想法滋生,而且清点人数后发现,飞扬班全数被淘汰,剩下的是巾帼班和奋进班学员。
“向兄,看来今年山水轮流转了。”聂平点根烟,要不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他高兴得想在屋里转圈圈。
“别急啊聂兄,现在谈输赢言之过早。”
“也对。”二校五个学员中还有两个是姑娘,演习没悬念了,聂平敷衍点头,把胜利的喜悦写在脸上,“演习结束后我请你吃牛肉干,缓解心情。”
几人不敢使用电筒,背靠背围城一圈摸黑行走,每一步都抬得很高落脚很慢,谁叫林子里藤条太多了。
“还有水吗?我好渴。”
“渴死你算了。”
“打起精神,到片宽阔的地儿歇会,吃饱喝足背水一战。”
“真的只剩我们五个就太惨了。”高驰踩到软绵绵的东西,弹起来,立刻跪下伸手抓,“有人。”
其余四人作搏斗姿势准备。高驰的直觉没有错,地上确实躺着个人,他好像睡得太死,一点也不挣扎,轻而易举被抓住。
高驰打开电筒,吓得魂飞魄散,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班头蒲沪泞。她双眼紧闭,在灯光的照射下脸色发青,嘴皮惨白没有血色。他把电筒夹在腋下,急忙抬起蒲沪泞的头:“是班头,她好像受伤了。”
“她怎么了?”楚江浔蹲下查看情况,不顾周围是否有敌人,“身上怎么这么冰,是不是被狼咬伤了?”
“难道头儿是人质?”
“头儿该不会故意装成这样的吧?”
楚江浔脱下包,将她拉靠在自己身上:“情况不太妙,我先带她下山,你们四个留下,小心隐蔽。”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跟你一起下山。”
“不,下山意味着被淘汰,二校可能只剩我们几个了,你们一定要留下来淘汰敌人,我一个应付得了。”
“那你小心点。”
当下没有别的办法,众人默许,他们的任务就是巡山,把敌人歼灭。楚江浔背上蒲沪泞矮身小跑,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背上的人很轻,轻飘飘像羽毛,真不知道喜欢胡吃海喝的人怎么保持这么好的身材,楚江浔抬高腿小跑下山累得气喘吁吁。前方几道灯光晃动,他反应过来想停已经来不及,身影暴露在敌人眼前。两只电筒同时照在他身上:“总算碰见个人。”
敌人有几个楚江浔看不清,也没理他们,加快速度跑。
“他找到人质了,快拦住他。”几人追赶。
又亮起两束光柱,四道光在楚江浔周围晃动,后面的人边喊边追。大伙都是军校学员,他毕竟背着个人,眼见光柱越来越亮,竟是他们追上来了。
“下去吧你。”楚江浔回身伸脚,把跑在最前面的人绊滚下山。
后面的人抓住楚江浔的手臂一拉,三人纷纷摔倒,滚了两三米,几人把楚江浔包围。
“你是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我们抢?”
“几人兄弟听我说一句,她不是人质,她受伤了,我要送她下山医治。”楚江浔展开双手制止他们,滑稽的模样像极了老母鸡保护小鸡。
“装蒜就没意思了,兄弟们抢人。”
楚江浔挽起袖子,左右扭两下脖子,藐视他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葡萄糖随着针管推动注入身体,彭致远掖好被角坐在床边,蒲沪泞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疼疼疼你轻点。”楚江浔摔倒的时候脸在地上搓出数道血痕,葛莹莹给他擦药,他在外套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破烂不堪,名字牌上的江字不知所踪。右手手腕冰敷,桌子上淌一滩水。
“伤这么重,你是被踩在地上打吗?太惨了。”
“拜托,我一打四哎。”
“吁,伤口别沾水,右手别使力,养一个星期。”
一笑伤口扯着疼,楚江浔面无表情:“谢谢。蒲教官她是怎么了?”
“低血糖发作,已经注射葡萄糖,正在观察中,要是再晚半个小时发现情况会更糟糕。”
楚江浔垂下眼帘:“哦,低血糖治不好是吗?”
“对啊,不过也不是什么折磨人的病。”
二校剩四人,四校剩五人,人质被二校救出,军演结果还要看山上学员淘汰情况。聂平笑不出来了,打麻将赢钱也沉着脸,最丢人的是四校四个人和二校一个人抢人质抢不赢不说,而且四个全被淘汰!羞耻度无异于扇他一嘴巴。
避免对在山上学员的不公平,两校前两天被淘汰的学员都会继续体训,在山脚蛙跳跑步,大家都不轻松,后期被淘汰的人就可以在营地休息。
伤痕累累的楚江浔待遇不错,在教官休息的小楼的沙发上睡了一晚。他比聂平还紧张,抱着望远镜在窗边一趴就是两个小时,大家都是军校学员,他真不认为四打五会有很大胜率。
“早啊小浔浔,你好像很担心你的伙伴。”蒲沪泞穿着军装,慢悠悠的从房间出来。
楚江浔丢开望远镜:“老大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既美丽又智慧能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过是为了营造气氛装的。”
“老大他们群殴我,群殴你的得意门生。”楚江浔简直把相信两个字刻在脸上。
“可怜的孩子,来我看看有没有被打成猪头,没什么大碍。肚子好饿,你去厨房给我煮早餐,我要吃饺子。”
“好。”
快落山的夕阳映红半边天,四校最后五人先被淘汰下山,个个面黄肌瘦,憔悴至极,人群中爆发欢呼声,二校学员手拉手转圈。聂平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又输了!过程惊心动魄结局却毫无悬念,年年军演年年输,他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而且二校还有十四个学员是姑娘啊。聂平输得心服口服,对向锡林多了几分敬佩,一次胜利是运气,次次胜利是实力。
学员们跳进河沟里玩水,二校学员欢天喜地,四校学员垂头丧气。向锡林向农夫买两头羊举办篝火晚会,酒是农夫自家酿的烈酒,大伙把酒言欢。
放松一天后,他们会回到各自的军校,难有机会再相逢。
不知是谁起的头,学员们开始比惨,抱怨自己的教官残暴,什么蹲马步一个小时连路都走不了、泥潭蛙跳站着脚打颤......
不知谁起的头,教官开始哭累,抱怨自己的学员蠢得像猪,打枪打不准、打架打不赢、军法狗屁不通......
一杯又一杯,大家围在一起,称兄道弟吹牛皮。
“搞错没有,这么邪门。”冉旗骂骂咧咧一杯酒下肚,“再来,我不信划不赢你。”
“江浔,你划酒拳为什么这么厉害?”
楚江浔懒洋洋抿橙汁:“因为我不喝酒,所以我不能输。”
“狗屁道理,说得你能控制自己输赢似的。”
“难道不是吗?”楚江浔反问。
是,他就是这么狂妄自大,甚至曾说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死。段颜芯默默看着他,忽的笑起来,爱怜的眸子变得烁亮无比,像开到荼靡的花盏。
记忆里的那个人,总算找到了。
“颜芯,你为什么盯着楚江浔傻笑?”鞠梦用胳膊肘捅她,“他有童养媳,你别犯浑。”
“那又怎么样?就算有十个我也无所畏惧。”
鞠梦惊愕,伸手摸段颜芯额头,又摸自己的事“你吃错什么药了?因为并肩作战,你就移情别恋了?严师兄人比他帅家里比他有钱脾气比他好,闭着眼睛都不会选他啊。”
“可能跟你当初痴迷他一样吧。”段颜芯自嘲,已有五六分醉意,“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镌刻心头。”
鞠梦不明就里的打量楚江浔,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几遍,怎么看都不像靠谱的人。
四校学员过来跟段颜芯搭话,这个比那些酒囊饭袋会找话题,上来就问姑娘懂不懂狄利克雷函数。
不得不说山里的空气真是甜的,夜空黑得纯净,苍穹像一张大嘴,足矣吞噬如蝼蚁的人们。
楚江浔丢下酒鬼朋友,乖巧的蹭到教官地盘,坐在蒲沪泞旁边。
“老大,放假你是不是要去云南?”
“是的,不过我没有带你游玩的兴趣。”
楚江浔语塞。他下句话还没说先被拒绝了,悻悻:“我们也要去云南玩,一起坐火车路上有个伴呀。”
蒲沪泞慵懒挑眉:“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在哪听了我的风流往事想到云南探我的底是吧?不用这么麻烦,十块钱一个问题,我如实回答。”
楚江浔想问的太多了,她和未婚夫关系好吗?她为什么会有严重低血糖?她为什么会选他进军校?话到嘴边全化了,变成:“没有想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是吗?”蒲沪泞摸出一把零钞,数出十块,“可以卖一个那你的秘密给我吗?”
“我连记忆都不全,哪来的秘密。”楚江浔目光逃避,抢过蒲沪泞的钱,“今个儿我算见着回头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