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大会后,愉快的假期开启,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教官脸上装出难过与不舍,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段祥祥再次邀请奋进班五人到段府做客,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之前段颜芯还对他们冷言冷语这次却热情欢迎。
他们心里发怵,有心去混吃混喝却不敢了,听说有澳洲进口的龙虾和三文鱼,禁不住诱惑最后他们答应段祥祥的诚心邀请。
“我不是想吃龙虾,只是觉得驳了段厅长的面子过意不去。”
“毕竟段厅长放下身段邀请我们,要是拒绝的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几人把箱包放回宿舍,换上西装,这个假期他们的计划是坐火车去云南游玩,死皮赖脸跟着蒲沪泞。
“段厅长三番五次找我们,是不是在挑女婿啊?”
高驰双眼放光:“别跟我争,兄弟飞黄腾达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只怕你无福消受,人家一进军校挑了一圈后和商会会长儿子好上,生日宴袭击案发生之后她对我们态度两极反转,如此趋炎附势你觉得她是省油的灯吗?”
“段厅长不过想答谢江浔救了他们一命,我们跟着沾光,不要再非议了,段厅长与我们没什么冲突,要是能借机会跟他搭上关系不失为一件好事,大家到段府都客气点。”
“收拾好了就走吧,别让段管家久等。”楚江浔披上外套,觉得后背立刻捂出一层汗。
段祥祥怕他们跑,在门口等着他们,他们没时间上街买礼物,想起安隋和桌上有个琉璃盘摆件,往他桌上丢十块钱把东西拿走。
南街比较安静,越前行青砖瓦房越少,两旁绿荫围绕,车再行驶两三分钟,一座小庄园映入眼帘。
下人开门,两辆车驶进花园。花园里有个人造喷泉水池,水帘哗啦啦落进方形水池,激起白色泡沫。
客厅装饰淡雅,沙发居然是布艺的,正对着落地窗,旁边放置一个木书架,略微被上面的书压变形,大理石板面的茶几看起来少说有七八十斤,下人摆上糖果与刚洗好的水果。
段颜芯向楚江浔推荐马塞尔·普鲁斯特创作的《追忆似水年华》,小说中时序颠倒交错,情节结构松散多变,在主角看来浸泡在茶水中的玛德莱娜小蛋糕像一把穿梭时间的钥匙。楚江浔听得专心致志,连吃三块巧克力。
段霄还没下班,段祥祥拟菜单让下人准备,自己陪客人在客厅唠嗑。
“听说这次军演你们几个表现突出,赢得毫无悬念。”
“先生谬赞,传言比实际夸大,四校兄弟都足智多谋,多亏大家配合我们才险胜。”
谢加福屁股轻轻的坐在沙发上,低声:“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房子,我觉得那个玻璃盘子不配放在这。”
“都怪安教官审美水平太差。”
“你吃这个糖没?”楚江浔把巧克力糖纸给冉旗看。
“吃了两块,很好吃啊,怎么了?有毒?”
“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买?”
“你下次说话别喘这么大气,吓死我了。”冉旗被吓得差点抠喉咙,“段颜芯同学,楚江浔说这个巧克力太好吃了,在哪买的?”
楚江浔摆手:“我没有。”
“这个巧克力是爸爸的朋友从瑞士带来的,四川应该没得卖,祥叔,麻烦你看下还有多少,都拿出来装给江浔。”
“真不用,我不经常吃糖。”着实被冉旗坑一把,楚江浔哭笑不得。
“我已经吃腻了,放家里也没人吃,难得有人不怕长胖喜欢吃,就请你帮我吃掉吧。”
正说着,段霄回来了,下人接过他的外套和帽子,几人起身问好。
“老爷回来了。”
“段厅长。”
“五个小伙子都到齐了,比上次见面又健硕许多呀,叫厅长多生分,都叫段叔叔吧。老祥把这个李子洗来给大家尝尝,酸甜清脆新鲜得很。”
有段霄在,无形的压力在屋里扩散,年轻人乖巧坐着双手放在腿上,更不自在。
段霄点燃雪茄,说话慢条斯理:“小楚,再过半年你们就要去部队历练,有没有心仪的部队?”
楚江浔盯着巧克力发呆,直到谢加福膝盖碰他,才回过神:“嗯?段厅长,我还没计划。”
“来我的警察厅怎么样?厅里正需要你这种侠肝义胆的年轻人,跟着我干,不会亏待你的。”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段霄看上楚江浔,他们几个跟着沾光而已,直接进警察厅这条件未免太诱人了。
“爸爸,这合规矩吗?我都没进警察厅。”
楚江浔感觉到同伴们的羡慕,不明确表态,逮着机会拍马屁:“段厅长过誉了,我只是无名小卒,隆昌百姓没您可不行,换做谁都会那么做,只是我的反应更快。”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来不来警察厅想好了没?”
见楚江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段祥祥帮他解围:“老爷,菜好了先吃饭吧,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色大理石餐桌在灯光照射下亮得映出人影,每人面前有两个餐盘,里面的食物相同,一只蒜蓉粉丝尖椒焗龙虾、三片芥末三文鱼、小块鸡丁、脆馍片、几片碎菜叶,另一碗是汤,汤色红浓,红中透紫黑,未入口先闻到一股酸味。
楚江浔口水早滴到下巴,段霄动筷,他开始折腾龙虾。
“小楚,我们家厨子的手艺可否合你胃口?”
“段厅长,实在太好吃了,冉旗说他从没吃过如此美味。”
冉旗一窒,粉丝卡在喉咙呛得他脸红。
“喜欢就好,没事常来玩。”
“段厅长,您在百姓中威望这么高,除了抓些鸡鸣狗盗的人一定也干过大事吧?比如打日本人或者剿匪?”
“日本人还没到这,没怎么打过,剿匪倒是不少,一年好几次。”
“火烧山曾匪患严重,您可有听闻?”
楚江浔目光急切而热烈,段霄若有所思,坦然答:“何止是听说,那里的土匪是我带人剿灭的,大约一年多前吧。”
“我听说那里的土匪凶暴,段厅长一定损失不少人手吧?”楚江浔右手掐大腿克制自己的情绪,左手若无其事的舀汤。
“小楚对这事好像很感兴趣,具体我不太记得清了,老祥,去拿宗卷来我看看。”
“失礼了段厅长,我只是比较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落草为寇。”
楚江浔居然执着一起剿匪案,确实有些失礼,段霄迁就拿宗卷查案,更让人摸不着头脑。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只有谢加福没察觉到异样埋头剔虾壳。
段祥祥找到记录火烧山剿匪那页,指着念:“民国二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段霄带三队共一百五十人赴火烧山剿匪,歼敌一百零六人,我方殉职十二人,解救人质七人,缴获物资......”
“人质......都是些什么人?”
“被劫持的过往商贩,男女老少都有。小楚是不是跟这事有什么关联?”
人质被解救,也就是说仟珏很可能还活着!楚江浔笑着摇头:“没事,只是对火烧山土匪略有耳闻,随口问问。”
接下来的时间楚江浔明显心不在焉。饭后告辞,段霄和楚江浔并肩走在前面,笑呵呵:“小楚啊,好好考虑一下,警察厅比部队安全太多了,向你这样有上进心的青年,一定能闯出名堂。”
“谢谢段厅长垂爱。”
坐火车从内江到丽江中途在昆明要转车,三等座的平民百姓推搡着上车,实在挤不上去就挂在车门上,一手拉杆一手抱包,看得人惊心动魄,真担心过隧道会把他们撞成肉饼。
一等座谈不上豪华但仅用宽敞来形容又显得不合理,四人一室,男女分铺,有寝具,电灯,设备甚周到。车上备有中西餐,味道嘛......车厢里没几个人,桌上堆满瓜子壳和毛豆壳,年轻人们聊得热火朝天。
“人家段厅长只是感激我救了他,你们非扯什么女婿啊。”
“头儿,你说段厅长是不是想让江浔当乘龙快婿?”
“段厅长的偏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到警察厅一个月升两级两个月做副厅长,绝对的事。”
“小浔浔,你飞黄腾达别忘了班头,我含辛茹苦的把你们教得这么优秀,谁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苦没见你吃,肉倒吃得不少。”
“楚厅长,别忘了提拔兄弟一把。”
“一会儿到站看看哪有糖水,给我买两杯,这破车摇得我心慌。”
“头儿,我给你倒杯茶。”
“吃糖。”楚江浔从兜里摸出几乎捂化的巧克力,撕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巧克力吃了会长胖的。”蒲沪泞嘴上嫌弃,咬了一半。
楚江浔眼里夹杂说不清的情愫,似有笑意:“你长多胖我们都喜欢。”
“不,我还是喜欢瘦的班头。”
在如蒸笼的火车上煎熬四天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站台上人流拥挤,差点把楚江浔又推回火车上,出了站台,宽阔的土地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高平安张开双手拥抱阳光:“我再也不想坐这么远的火车。”
“敬礼!”整齐的立正声,一支国民革命军部队笔挺的对着他们敬礼。
高平安吓得一颤,箱包从手中滑落,蒲沪泞无奈的捂住脸。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校走到蒲沪泞身前敬礼:“嫂子,一路上可顺利?”
咚,又是箱包落地的声音,几个青年抱着一起,不可置信:“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