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6章

旁黎若磊刹有其事地拧起眉毛,似是在帮我想方设法,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除非你可以说出离开手术台的充分理由。理由吗,无非这么两个。一是外界因素。”琢磨一番黎若磊向手术室里叫唤,“李力辉医师。”

“是。”手术台对面担任助刀的男医师答话。

“病人生命体征怎么样?”

“很平稳。”

“肾循环呢?”

“尿量很好。”

“心脏情况?”

“到现在为止药物控制良好,没有任何发作的征兆。”

“手术室的机器怎样?”

“一切运转正常。”

我听着他们两个噼里啪啦一系列的医学术语,头晕脑涨。

这时黎若磊问完话了,转过头看向我:“刘医师,我看不出有什么外界因素使得这手术停止实施。一手术室仪器良好,二你的几个助手情况都很好,三病人也未发生可让手术中止的状况。”说着他居然举起手指头给我掰理由,“刘薇,既然外界因素不成立,你刚刚在台上也说了,那么是你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我——”我张大口迟疑住了,毕竟我现在面对的可是三个真正的医师,随随便便掐个病名肯定混不了。

这时黎若磊摸起下巴盯住我的腰部,悠悠说:“女医生一般上不了手术台都是那么个原因。想着齐瑜苦等了四年,你可总算愿意帮他戴绿帽子。”

“什么绿帽子?”我讶叫。

他笑眯道:“你今天穿了宽松的衣服,所以我还真看不出来有几个月大了。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可想而知我当场气结:“你?!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抱过男人!更何况,你凭什么资格替我检查?!”

于凡为此笑了起来。

“于凡,你从来不在刘薇面前笑的耶,而你今天已经笑了两次哦。”黎若磊不满地提醒着他。

“没有。”于凡忍住笑,“只是在想,我与你同事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质问你刚刚那句话。”

黎若磊点头:“也是,今天的刘薇有点不一样,也许真的生病了。说吧。我们很通情达理的,说出病因你可以回家休息。”

“我干吗要告诉你?”我皱眉。

“是哦。”黎若磊大度地指向对面,“那告诉于凡吧。他是你的直属顶头上司。”

我艰难地呼吸两下,看看黎若磊,又看看于凡。后者尖锐的审视让我立即垂头。

“不然告诉你丈夫也行。”

更是不可能去直接碰撞那座冰山,会粉身脆骨的。

“哦,连丈夫都不能说?也对,你以前犯老毛病也是这样的,突然毫无防备就来个360度大旋转,接着姿势优美地扶着头额:‘我头痛。’脚上还穿了一双量身订做的十寸金莲之鞋,美其名曰360度金鸡独立旋转。”

经他提醒,我感觉头愈加晕沉了,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中午谈离婚而没吃上饭。

“奇怪,你今天怎么换了上术台时的拖鞋。记得你从来是绝对不换拖鞋的,怕影响旋转效果,为此还专门为你的鞋子消毒。怎么了,刘薇,不转360度了吗?”

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表演可笑的金鸡独立,一肚子火我气得快炸了。

这时,黎若磊却是忽然敛起了面容,向我摆摆手:“既是你没能说出充分的理由,你的上级医师也不会批准你离开术台,上台继续吧。”

这一刻,我无疑被逼到了极限,很想一吐为快:我不是刘薇,所以不能为病人开刀。然后呢,又遭他们的恶意取笑?或是直接被送进疯人院?

喘了两口气,我脑子快速转了转,生出一计,虽说那是很笨很俗的计谋:“嗯咳。我实话实说好了,因为出了点意外,我失去了部分记忆。”

“失忆?!”黎若磊果然又是绝对不相信地摇头,谑笑道,“那为了证明你的部分失忆是否与手术操作有关,你上台演示一下吧。”

俨然,我若是说我不是刘薇,他们也不会相信的了。想到了疯人院的森严大铁门,我又一个寒战。

而在我苦恼地思索万全之计时,一名台下助手遵照他们的指示把我拉回了术台上。

“刘医师,要几号针管?”护士问道。

针管?!我呆滞地望望四周的墨绿色。什么是微管探查?针管是要做什么用?居然还有几号几号之分!这些我都不懂啊。。。。。。不行,我必须装晕!无论他们如何扯笑,人命关天,先装晕吧。。。。。。主意一定,却觉得头上真的有光圈在转,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中午谈离婚而没吃上饭。

就此,我的手欲扶向额头。

身旁的护士抢先不满地瞪了瞪我:“刘医师,术台医师晕了可没人扶。算了,就给你平常习惯使用的四号针管吧。”

装晕都不行?!努力稳定心神,考虑另外的对策,一支针管却已是递到我的手中。

瞅着这如同圆珠笔芯般细长的针管,我哑然了。实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何用途,印象里电视中那些手术医师们都是很帅气地吩咐:给我XX刀子,然后很利落地划开病人肌肤。难道百年之後手术刀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改用这圆珠笔芯般细细长长的针管?!

我紧张地左摸摸,右看看,揣测着:这笔芯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开关,按下就会有尖锐的刀锋冒出来也说不定。但仔细研究许久,什么机关都找不见,我泄气。

正自万般沮丧中,对面助手出声,“刘医师,您。。。。。”

“怎么了?”我问他。

“您把针管拿倒了。”

“噗嗤!”该死,背后的两人定是笑得前仆后仰。

齐瑜火怒的视线则几乎把我的后背烧出个洞:“你给我下台!!!”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声称不能给病人开刀吗!俨然,那个叫黎若磊的家伙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的。

强忍住所有的屈楚,我放下针管,不知接下来他们又将把我怎样。可是,惶惶乱的心未能理出头绪,却是头上旋转的光圈越来越强烈。转身时我脚步一个踉跄,紧接身子一软,慌然伸出手却捞了把空气,眼前蓦然全黑了!

砰!没有人扶我!

冷!瞬然身子跌落到冷冰冰的高级地板。

感觉眼皮沉重地压着,可我却没能完全睡去。残存的意识告知无能为力的自己:他们都在旁边看着,却没有人愿意过来扶我一把!只因为我寄住的身躯前身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但是,谁又知道,现在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刘薇!可笑,我居然将在先进的22世纪的医院冷死?

黑暗吞噬着我时,突然走近一个陌生的男声:“诶,刘薇又晕倒了吗?”

我惊喜,或许是救星降临。然那人的手指头碰了碰我的肩膀,动作生硬,使得我浑身又打起一个冷战。

“晕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黎若磊答复着他。

“你们三个傻瓜,不会是想一直站在这里等到她清醒吧。”嘲笑完同伴,接着那人竟然狠命地推起我的身子,边学着戏剧里的人尖利地叫唤,“刘薇,刘薇,醒了没?”

我无力反抗,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他一个用力,身子在地板上滚动了两圈。停下时心突然一丝无力的绞痛,仿佛灵魂刹那间欲飞出这副皮囊。于是在我渐渐消释的意识里传来那人的惊呼:“不是吧?我一掌居然把她推死了?!”

有人马上跑了过来,开始拍打我的脸,掐我的手。可我不能回应,依然在黑暗中快速下沉。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简单而不用思考的事情,只需任跳动的心逐渐停止之时——猛然一道砰!一个拳头狠狠地撞击上我的心,一下子把我扯回了讨厌的皮囊。

我意识顿然恢复,全身仍酸软乏力。直至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脉搏,有人说:“脉搏平稳了。”

随着这话,我感觉死亡的阴影离开了自己。拼命吸入气体,我撑开双眼。先是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子,见我醒来他宽松地吁出口气:“还好,还好!”至此,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刚才差点误杀我的人。

我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却见又有人走了过来。

“咿咿?你们四个在这里干吗?”来者左瞧瞧右瞧瞧后,爽快地大笑起来,“你们陪刘薇演戏呀!”笑了会儿见没人回应,他疑问道,“怎么了?”

“她晕倒了,老马。”黎若磊耸耸肩。

“哦?”被叫做老马的男子兴致地看着我,“360度金鸡独立旋转?”

“不。0度。”黎若磊摇头否决。

“180度?”老马俨然不信。

“不,0度。直直地这么倒下去。”

“不错嘛,刘薇,搞新花样了。”说着老马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你们四个都被她骗了?”

“她晕倒后,瞿正阳就走过来了。接下来的你问瞿正阳吧。”

因此,那个推我的男子站了起身,拉住老马,走到门口,指着我晕倒的地方有摸有样地讲起故事:“老马我告诉你啊。——那时刘薇倒在这里,而他们三个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你说他们三个傻不傻?假若刘薇真是打算躺着不动一万年,他们是不是也站一万年?我这人最愿意助人为乐了。”

“那倒是。”老马点点头,不知是同意说他们三个是傻子,还是首肯瞿正阳的助人为乐。

瞿正阳没答理他们,径自说下去:“总之,我很好心地帮他们一把,想把刘薇叫醒,结果一掌推过去,她就死了!”

“你——”老马听到这咳笑两声,“你这小子真以为自己练了如来神掌呀!”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掌上功夫比如来神掌还厉害!”瞿正阳叹着气摊开双手,“她就这么在地上滚了两圈,四肢摊开,像死人一样不动了。”

“嗯。装得挺像的。”

“是呀。我们上前一摸,颈动脉搏动没有了。齐瑜给了她一拳。”

瞿正阳话完,老马意识到什么敛住笑,迟疑地问:“真这么神?”

“要不要你也来一掌。我想你的掌力也不会输给如来佛爷。”

接受瞿正阳的建议,老马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大眼看着他的手伸了过来,就好像刚走了的死神举着镰刀归来,不由恐惧地大喊:“不要!我不要死!”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