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筝虽然大大咧咧的,可也是大家闺秀,大庆朝的女子都极为看重贞洁,她肯定也不能免俗。若是将她救出来之后,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承宠了,还因为占了她身子的人是皇上,不管愿意不愿意她的后半生都要在皇宫之中度过,她会怎么办?
沈清墨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沈清墨这一副难受的模样,秦正泽下意识的就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安慰,可哪知道一动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有心无力得很。
“夫人,能不能先给我松绑?”秦正泽挑了挑眉说道,“这样绑着累得我伤口都疼了。”
“真的?”沈清墨顾不得擦掉眼角的泪水,便急忙将灵给撤回,慌张的问道,“你怎么样……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被秦正泽的唇舌堵在喉中,沈清墨被秦正泽淬不及防的扑倒在床上,只听得耳边传来他戏谑的笑声,“我们家清墨果然还是紧张我的!”
“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沈清墨瞪大了眼睛,没好气的看着秦正泽。
“除了你,什么都不是正事。”
“你……你再这样我又要将你给绑起来了!”虽然秦正泽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可是昨晚上那种凄惨的感觉还是将沈清墨给吓得不行,沈清墨不敢去碰秦正泽的伤口处,便掐了掐秦正泽的腰侧,“你给我下去,没个三天不准……不准想别的!”
“不会吧……你让一只狼吃三天草?”秦正泽哀嚎一声,“其实我现在非常强壮,要不你亲自试试,验验货?”
不验货怎么知道好不好?不验货怎么知道他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
“吃三天草算什么?没让你啃石头算好的了。”沈清墨离得秦正泽远了些,“阿泽,我跟你说正事呢,我是一定要将杜筝给救回来的,才不管你哥哥嫂子是不是团聚!”
听到沈清墨这么说,秦正泽翻身躺回床上,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沈清墨一看到他这样子,心便凉了半截,“怎么,你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而是觉得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沈清墨情绪激动起来,“难道你让我看着杜筝的身体被齐笙占据,然后被秦正权……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本来在救你或者救杜筝之间,虽然先救你更有利于救杜筝,但是我却不能说我没有带着一点私心才选择了先救你。我已经对不起杜筝和杜婉了,你现在却跟我说‘从长计议’,我要怎么从长计议?”
她从床上坐起,墨色的发披散在月白色的中衣上,一双眼睛澄澈透亮,看起来清幽得像是山谷中的一株幽兰。
可是她神色激动,双唇紧紧抿着,倔强的看着他,却让他无法不心疼。
“我说从长计议并不是要给我哥哥嫂子争取时间,而是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你这一次能这么顺利救回我,这是因为我哥做了手脚。我虽然躺在石床上不能动,但一开始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秦正泽凤眸中露出不忍的神色,沉重的说道,“燕水媚囚禁我,本来就是为了引诱你,所以她在密室之中布置了许多陷阱,每一个都极为凶险……”
“然后呢?”
“我连自保都难,自然是有心无力的。而我哥哥不过是凡人之躯,他也并没有破解的办法。最后,最后他只能想处一个蛮横的法子,那便是以太监宫女的命来填,将陷阱一个个破坏掉了,这样就能为你铺
平道路,好让你将我救出去。”
“你哥哥已经走火入魔了。”沈清墨微微皱起眉头,“如此草芥人命,你不要对我说你还感激他如此做。”
秦正权作为大庆朝的皇帝,自然是拥有一言九鼎的能力,可是他现在的所做作为却颠覆了沈清墨之前对他的印象。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明君,勤政爱民,不流连女色。
可没想到他不是不昏庸,只是因为让他昏庸的那个女子还没有出现在他身边而已。
“我自然不是感激,我只是想说,其实他也有苦衷,也曾经努力过。”秦正泽无奈的解释。秦正权的做法也让他觉得极为不妥,如果当时他能动弹一丝,他也会阻止秦正权这样的做法。可当时他被铁爪给锁住了,灵力尽失不说还浑身虚弱,他也无能为力得很,只能听着耳边太监宫女凄惶的惨叫一声声骚动着他的耳膜。
“燕水媚也为得到你而努力呢,难道她做这一切就是对的?”沈清墨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秦正泽的解释而平静下来,反倒更加不平静,“她将秦九炼制成傀儡,甚至要杀死我,都是因为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你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被她所感动,最后觉得她做这一切也是不得已,可是有苦衷呢?”
“我……”
“好了,不用说了!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看着杜筝受着这样的苦的,我一定会去救她!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思考,若是你愿意帮忙就和我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意帮忙,我便自己前去救她!”沈清墨不等秦正泽再说出什么,便飞快的跃到了床下,她麻利的将衣裳整理好,随意绾了一个发髻便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清墨!”秦正泽想要追着沈清墨而去,却郁闷的发现他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一道灵给绑在了雕花架子床的柱子上。
房间外的窗户底下,杜婉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满脸泪水。
选择先救秦正泽,其实她心里也是为杜筝而痛心和担忧的。虽然她理智中也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她却极为担忧他们救出了秦正泽之后,就不会再管她可怜的妹妹,所以才有了她这偷听的一出。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沈清墨不惜和秦正泽翻脸也要救杜筝,她真的错想沈清墨了,极为内疚。
甚至,她也知道秦正泽的意思并不是不救杜筝,而是希望能准备更妥当,也不希望沈清墨因此而太过责怪秦正权……但是,怎么可能?
她在知道杜筝有可能被人杀死,然后一个陌生的灵魂将她的身体占据之后,她便恨不得将那个人杀死,将那个陌生人从杜筝的身体之中赶出来!
就算杜筝最后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坟墓之中,她也不允许有人用杜筝的身体违背她的意愿做肮脏龌龊的事情!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杜婉轻声轻脚的离开。
沈清墨急匆匆的房间中冲出,走到分隔内院和外院的月亮门处的时候,却蓦然停下了脚步,回首双眸负责的看向刚才匆匆离开的房间。
有心想要回去安慰一下秦正泽,她着实不想让他大病初愈就心情抑郁,可是她心中的坚持却依然在这里。
她一定要救杜筝的,哪怕为此送了性命,她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想了想,沈清墨轻叹了口气朝月亮门外走去。
“阿九,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刚走到秦九和木绿的院子,沈清墨就听到木绿清脆欢快的声音。
走进院门一看,木绿正拉着秦九坐在院子里的
榕树下,她手中拿着一个树枝编成的环戴在秦九的头上,看样子极为满意自己对秦九的打扮。
见到沈清墨进来,她笑着招手开始炫耀自己的成果,“清墨姐姐,你快来看看我做得好不好!”
木绿笑着看向沈清墨,因为她背对着秦九站着,因此并没有发现秦九眼中的神色,可沈清墨也面对着秦九,自然没有错过秦九眼中刹那的灵动。
他刚才……似乎将眼珠子给转了一下,还看了她一眼?
“木绿,秦九似乎有了动静!”她惊喜的对木绿说道,“你快来看看,秦九是不是恢复了意识了。”
“真的吗?”木绿好奇的转到秦九的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面前挥了挥,发现他还是一副木然又冷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疑惑的偏头看向沈清墨,“没有呀,按照这法子来治疗的话,秦九最少还得半年才能恢复一丝神智呢,清墨姐姐是不是看错了?”
恰在这时,秦九的眼睛又眨了一下,深幽无比的眼睛也朝沈清墨看去。
沈清墨心中一跳,“不是不是,你快来看,他会看我了!”
可等木绿再看去,刚才的一切仿佛又只是短暂的幻影,并不存在。
一来二去,木绿便觉得是沈清墨眼花了,她调皮的说道,“清墨姐姐怕是还没从昨天闯皇宫的刺激中走出来呢,胆小鬼……”说着,她还做了个鬼脸。
“哪有……”沈清墨却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看错,可再看秦九这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变化的样子,她也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在意而眼花了。
“清墨姐姐难得过来一趟,我去给你泡一杯茶,顺便拿一些糕点过来吃。”木绿欢快的蹦跳着进了屋子。
沈清墨却并没有听到木绿说什么,她的心神已经被秦九给紧紧牵引了。
在木绿在说道“清墨姐姐”的时候,沈清墨这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秦九的眼神变化,他呆滞木然的眼神又轻轻波动了一刻,就像是被搅动的死水一般,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秦九,难道对她的名字有反应?
突然的,沈清墨心中生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坐到秦九的面前,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看入秦九的眼中,轻声问道,“秦九,你还记得我吗?”
秦九没有反应。
“我是沈清墨,你是不是有一些印象?”
秦九依然沉默。
沈清墨沉默了一刻,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无奈,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还以为你有些好转了呢。”
“要是当初我们三个能将你追回来就好了,可惜我们那时都太过弱小,甚至都不能将你从灰衣人手中救出。秦九,你可知道,那一日追到山洞之中,却发现你已经不在,已经被灰衣人擒走的时候,我便觉得极为内疚。”
“后来再看到你,你就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和开朗的秦九了,我觉得很是难过……我便忍不住的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你成了这个样子呢?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苦痛,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变成无情无恨的模样呢?”
“你救了我的命,还……”
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了多久,沈清墨突地感觉脸上有些异样。
她惊然抬眸一看,秦九的双眼正疑惑而迷茫的看着她,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思考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