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妇在母亲家一住就是四年多,其间只回过几趟家,但马上就赶回来了。
两口子到北京的本意,仅仅是探亲访友顺便旅游。看够了,玩好了就想掉头回家安享晚年。可在北京一住,俩人都舍不得了。特别是大姐,生在北京、长在北京,要是不找个外地男人,返城回京是没问题的。为此,她真后悔,没少埋怨自己并迁怒男人。
这次北京之旅,不但勾起了大姐对童年的回忆,见到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时,还产生了攀比心理,‘都是北京生、北京长,她们凭什么就是北京人儿,我却成了外地人?!’她一边逛街、看景,一边感慨‘北京真是太好了,太美了,太让人舍不得了。谁不想留在北京’!
以前回京,她也有这种想法,但工作和孩子让她留在北京的心思成为泡影。这次不同了,退休了,孩子们也成家立业了,她可以把泡影戳破变成实景了。
想在北京常住,房子是首要问题。夫妻俩的退休金和积蓄根本别想买房,就是租房也是抓紧见肘,顾吃顾不了喝。没有房子,常住北京的心思还是泡影。正在俩人常住北京的心情被“阴云缭绕”之时,白一鸣扇呼的圈椅给俩人“拨云见日”啦。
卖掉圈椅,分一百万就在郊区付首付买房。分八十万就退而求其次,租房再买辆车。最不济,就分五十万,用于租房也知足啦。
俩人回了几次深圳,把家里的琐碎事儿和儿孙们的生活安排妥当,还跟亲朋好友、街坊四邻打了招呼。虽然没把‘就在北京养老啦’这层意思挑明, 但话里话外都是“还是北京好哇。北京是个享福的地方,适合养老。有机会到北京去,咱住皇城根儿,吃烤鸭”。
俩人把家里安排妥当,但北京这边情况变啦。先是白一鸣千方百计地拖着不兑现承诺,后来就是圈椅的行情有价无市。
本来看到白一鸣变着心法不给钱时,焘冉就想撕破脸打官司,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他觉得撕破脸不值。一是谁起诉谁举证,证据呐?二是懂法的朋友跟他说‘假设能起诉,在不在追诉期都没把握’这不跟没说一样吗。三是打官司需要钱,需要时间,胜败还没把握,这点让他最扫兴,我花钱受累图个啥?把三点搞明白后,他放弃了打官司的念头。
后来焘冉再看到收藏市场逐渐冷却,圈椅有价无市,姐夫对分钱的事儿逐渐心灰意冷了。他想‘就是急着甩卖,卖个三、五十万,三家分那百分之五十,一家能得几个钱?况且人家萧梅咬紧牙关就是不吐这个‘卖’字。怎么办呐?住房要紧呀,现在他们住的西厢房能不能长久居住还不一定呐!他要集中精力落实“住”的问题。
皇城根儿的小院,本来是姥姥与萧梅住东房,萧梅父母住西房,哥、嫂住东厢房。姥姥去世后,萧梅出嫁后,回娘家时还经常住东房。后来,她见哥嫂家的小弟渐渐长大,就跟家里就自嘲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侄子都上大学了,东房我收拾收拾腾出来,你们也宽松、宽松吧”。
哥嫂本来还假客气,萧梅说:“一家人瞎客气什么,你们商量着住吧,不过那盆茉莉花盆景和葡萄架是我对姥姥的念兴儿,哥、嫂多费心务必帮我侍弄好。”
萧梅腾出东房后,哥嫂就搬了进去,心想孩子放假回来,就可以住东厢房了。再往后想,今后孩子结婚生子满意不满意总归有间房子。不想,大姐一家回京探亲来了,这一住就是四年多。
刚入住时,三家人都客客气气,亲亲热热,事事谦让。时间一长,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吃饭、做饭,一起吃还是分开吃?口味咸淡,稀稠硬软都成了问题。院里就一个卫生间,使用起来也是矛盾。这些问题都算简单,相互将就、将就总还过得去,关键是三家人的心态开始拧巴啦,事儿一隔心就复杂难办了。
大姐刚入住时,总觉得自己的到来给家里人添了麻烦,所以,态度谦和遇事礼让,颇有当大姐的风度。一段时间后,她的心态就平静了,经常讲述自己青少年时在家的趣闻、旧事和情感、亲情。有时讲着、讲着还哭了,抱怨自己不听老人话,情窦初开的年龄就远赴云南,还稀里糊涂地嫁给了焘冉,既怨自己不听话又怪父母不管教,说得父母后悔,哥嫂纠结,焘冉红头涨脸。
一来二往,大姐住在家里的腰杆儿就直了,仿佛又回到了出嫁之前。特别是她经常在葡萄架下,指手画脚的回忆,更令全家人不爽。“东房,是我和姥姥住的地方,葡萄架下的瓷桌凳是我们祖孙俩的专属,皎洁的月光下,姥姥喝茶,我做作业犹在昨天。要是我留在北京,说不定在东房里给爸妈招个倒插门的女婿也不一定。“我也是做过牺牲的,我去插队,老二、老三就能留在北京啦,不然,他俩中就得有个人去插队,那咱家的历史就改写啦”。
萧梅的爸妈、哥嫂听着她的怀旧、感慨,心情各异。
爸妈想‘当年确实是亏待孩子啦!十六七岁就去云南插队,要吃多少苦哇,孩子不容易呀。可话又说回来了,当年是您背着我们迁走的户口,姥姥知道后血压都高了,妈妈也哭了一夜,都有责任嘛。您的婚姻大事我们能不过脑子?考虑到天南地北 ‘远水不解近渴’ 爸妈这儿一点忙都帮不上你,找个大你几岁,知道疼你、护你的男人就行了,当时,谁还考虑回城不回城,北京人还是外地人呀。本来,小院里俩家人和和美美的,您家一来横生枝叉,几家人都不平静了。在深圳多好,城市新、观念新、素质高、起点高、人年轻,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多好的城市!北京有什么好?哪儿、哪儿都人多,生活成本高,人口老龄化、交通也拥堵,为什么都往北京挤呐。本来几家人的生活都按部就班,萧梅过萧梅家的,你和焘冉过你们家的,我俩守住儿子一家生活多安稳?怎么全乱了?!老两口的心情概括地说是“烦乱。”
哥、嫂想“本来说是看看爸妈,顺便旅游会友的,住上十天半月或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总有看够喽,玩腻喽的时候吧?可这一住四年多,谁受得了。孩子小弟几个假期在家没住几天就返校了,当父母的啥心情?姐夫、大姐您俩也换位思考、思考。大姐张口、闭口总是从前,当时,当年,五十年前的事儿了,早都时过境迁了,您老提那些干嘛?旁边的大宅子百年前还是您家的院子呐,说这些管用吗!哥嫂的心情是“懊恼”。
大姐更有想法“回家看爸妈名正言顺,多住几年于情于理也不过分。退一步说,这所房子过去是我家吧?现在就不是吗?情理上也说不通呀!”
焘冉也有想法“讲传统也要兼顾公平和情感啊,再退一步讲,终归要讲法律吧?从哪头讲我在这个家里都应该有房住。”
心里一较劲儿,脸上的面具能掩盖多久?眼神和脸色早晚要露出真相,随后,嘴就闭不住了。
三家人为吃喝拉撒睡和茶米油盐酱醋茶产生了一系列的不愉快,但还不至于撕破脸。
矛盾激化,撕破脸皮是由大姐家要在东厢房外盖小房引发的。
这次回来后,大姐就跟大家摊牌了“想在北京养老,目前只能住在东厢房”。
哥嫂心里当然不乐意,但没敢吱声。父母能说什么呐?两家人只能用无言表示不情愿。大姐家则把两家人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从而就开始为长期居住打造、布置。东厢房面积只有十三、四平米,摆上必要的几件家具,人活动起来就困难了。所以,她们就想在东厢房外盖间小房放杂物。
建小房就得拆葡萄架,萧梅哥说:“葡萄架你可不能动!它和茉莉花盆景是幺妹的心尖儿,姥姥留给她的念兴儿。大姐说:“姥姥走了快四十年了,萧梅搬走也多年了,念兴儿?就是她一说辞。”焘冉更直接:“先顾活人吧,一间房子半间炕,东西都没地方儿放,怎么住哇!”
商量无果时,姐夫就把建小房的砖瓦木料买来了。当他真动手拆葡萄架时,姐夫跟小舅子就动手了。说是动手也就是俩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再加上嘴里的不干不净。旁边的大姐和弟妹还算理智,只是劝架并未掺和。萧梅妈看到这儿却吓坏了,急忙给萧梅打电话。
萧梅和白一鸣进院时,三家人已各回各屋。萧梅听妈说‘姐夫要拆葡萄架’当场就急了。白一鸣则二话没说,冲到东厢房窗下喊道:“孙子,你丫要是拆葡萄架,我当场就把你丫拆喽。”
大姐冲出门回怼白一鸣:“拆不拆是我们萧家的事儿,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焘冉也不示弱,冲出来朝白一鸣喊喊:“来,老子看你怎么个拆法儿,是先拆胳臂还是先拆腿儿?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个小混混儿!”
萧梅哥也出来助威:“姥姥是大家的姥姥!拆姥姥的‘念兴儿’就得管,这叫猫抓耗子正差儿!”萧梅爸从窗子里看着争吵的儿女埋怨萧梅妈说:“让你别电话,你就是不听。我一猜小白子过来肯定耍混,你看是不是!刚演完一出又是一出,这可怎么好?”
萧梅妈说:“混球对混球挺好,让小混球治治大混球没什么不好。”看到萧梅用怪异的眼光看自己,萧梅妈也觉得说秃噜嘴了,她开门出去冲儿女们喊:“有事屋里说,深更半夜的不怕街坊四邻笑话,你们不嫌寒碜,我还要老脸呐!”
哥嫂先进了父母房间,接着大姐和焘冉、白一鸣也先后进了父母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沙发、床上坐满了人,但没人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作响。
姐夫瞥了一眼白一鸣,白一鸣梗梗脖子回瞪了他一眼。萧梅的目光与大姐的眼神一碰撞,双方都有意躲闪。萧梅哥、嫂看看大家后也低头不说话。萧梅妈这时有一肚子话想找个人发泄,但又不知从谁说起。
“反正谁敢拆葡萄架我就跟谁没完。”白一鸣忍不住了。萧梅妈一看,得,我就先说他吧:“小白子,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又是拆了人家,又是满嘴零碎,咱家可不兴这样儿,有理讲理嘛。”“您打电话叫我来不就是让我跟他讲理嘛?”白一鸣回怼说。“我、我……。”萧梅妈“我”不出来了。
萧梅听了心里挺舒服,觉得白一鸣这句话,说的不论场合、内容、语气、对象、身份都恰到好处。
“谁都不是被吓大的,耍混蛋谁都会。”焘冉的语气像帮腔又像斗气。
萧梅爸说:“家里人都到齐了,咱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总把话闷在心里暗较劲儿。今天有话谁也别藏着掖着,都摆在桌面上!”
大姐哭了。她抽泣了一会儿说:“这是干嘛呀?我们不就是想搭间小房过日子嘛!犯得着兴师动众的围攻嘛。我住在院里你们扎心吧?可我在北京总得有地儿住吧?不住爹妈这儿我们住哪儿?万事不能习惯成自然,不能想当然。常年住在这儿就理所当然?我嫁出去了,住这儿就不应该?就理亏?凡事得讲理,知法,懂人情。住这儿几年,白眼、红眼我看够啦,厚此薄彼我也领受了,谁没有窘迫艰难的时刻?两方外人都有恻隐之心,父母、兄弟姐妹的情谊在哪儿呐?!”说完她继续抽泣。
萧梅妈说大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孩子说话真屈人心!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住这儿几年了,一起过日子哪有锅勺不碰锅沿儿的?高兴时就兴高采烈,合适时就妈、爸好、弟弟亲;不顺心时就求全责备,怨天尤人,就怪罪别人厚此薄彼、没有恻隐之心,你说这话,口对着心嘛?你老讲从前,从前一个孩子时,是姥姥溺爱,爹妈呵护,家里外头都宠你。后来三个孩子了,姥姥、爹妈总要分一部分给你弟、你妹吧?再后来,你结婚生子,儿孙满堂,你不是也把大部分爱分给了他(她)们嘛?你曾经亲口跟妈说:“妈,我这儿儿孙一大帮,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真顾不了您呐了。这话是你说的吧?说这话时,你没考虑厚此薄彼,恻隐之心?做妈的都亲身经历过,所以理解你,同情你。你最近老爱翻旧账,翻五、六十年前的老黄历还管用嘛?”
萧梅爸也对大姐说:“老黄历不能翻。当年咱家六口人,一个家庭,现在几个啦?光你那边就三个家庭啦,这边你算算也三、四个家庭啦,今后还会再增加,情况变化太大了。你在这儿住没人反对,几家人一起生活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可不能胡思乱想。一起生活还得兼顾‘左邻右舍’。你盖小房不光是拆葡萄架这事儿,还遮挡东屋的阳光,你们考虑过你弟、弟妹的感受吗?”
白一鸣路上听萧梅说姐夫要拆葡萄架,“新仇旧恨”涌上心间,他想借机好好敲打、敲打焘冉,以解几年的怨气。在东厢房前叫板后,白一鸣被萧梅妈召唤进屋里时,他感到很扫兴。他叫板,大舅子帮腔,正好哥俩一起敲打焘冉,不料,被丈母娘给撤火了,他很不情愿。进屋后,他一直找机会再燃“战事”,但刚开头又被丈母娘“枪打出头鸟”,白一鸣憋着劲儿再找机会。可听完大姐的倾诉和萧梅爸妈的教训后他却不知从哪儿“出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梅哥咳嗽了一声,却生生地说:“小房一盖东屋的阳光都被遮挡了,不能光顾自己的利益,现在提倡换位思考,你俩应该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感受”二字萧梅哥说得很重。
大姐说:“东屋多豁亮,厢房多窄呗,你也换位考虑、考虑我俩的实际情况。要不咱俩换换房间,你会更有感受。”
弟妹说:“大姐,您说这话就匡外了,咱说盖小房遮挡东屋阳光,葡萄架不能拆,怎么拐到换房了?家里人一致同意我俩住东屋,西厢房原本是留给……·。”她本想说是:“留给小弟的”但没敢说出口。
焘冉说:“‘大家都同意’?哪个大家呀?‘提倡换位思考’?现在最提倡依法治国,人人都得懂法、讲法、守法。‘同意’和‘思考’管啥用?翻老黄历不管用?法律,证据就得翻旧账。”他的一席话把萧梅爸妈和内弟、弟妹都搁进去了。
“你想怎么讲法、知法呀?”白一鸣又忍不住了。
“对你,要讲刑法。打人犯法,致人轻伤就是触及刑法,你明白吗?欠债不还要刑事附带民事责任,你也要晓得。对大家来说,还要懂点继承法和遗产法“。焘冉对白一鸣和大家说。
萧梅电话里听说是为搭建小房的事儿,本来不想掺和,但听妈说要动葡萄架才赶过来看看的。路上,她看白一鸣兴冲冲的劲头就嘱咐他‘去了别抖机灵,谁比谁傻多少?也用不着遇事就仗义执言、抱打不平,家里不是讲理的地方’。白一鸣听了特扫兴问:“‘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合适嘛?叫咱去干什么?”萧梅说:“反正不关咱的事儿少掺和,管闲事落不是”。
萧梅一边叮嘱白一鸣,一边想大姐家回来这几年的桩桩糗事,心里也有一股怨气。好端端的家这几年总是不得安生,特别是圈椅的事儿,搅得一家人鸡飞狗跳。她想借机会也发两句牢骚,但听到母亲说‘让小混球管管大混球’心里很别扭,心态又回到‘管闲事落不是’的初衷上。她想还是多听少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妙。
听了大姐的倾诉,她心态的天平向同情大姐一侧倾斜了。觉得大姐十六七岁就离家远行,确实吃了不少苦,那些年很不容易。再想想小时候大姐呵护、疼爱自己的桩桩往事,心里也酸酸的。父母说大姐的话,萧梅也只赞成“锅勺碰锅沿儿”和“不能胡思乱想”的说辞,但对父母潜意识里偏袒哥嫂的心思,她心里也是酸酸的。萧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少掺和为妙。
但是,姐夫一开口她当即感到别扭,再听他的一番说辞,萧梅心中的天平又向爸妈这边倾斜了。她下意识地问焘冉:“翻什么旧账?找什么证据?盖小房跟继承法和遗产有什么关系?”
“这还用说吗?不用挑明嘛,都要尊重客观规律。”焘冉嘟囔着。
“你丫是要分家呀?!爹妈都好好的,你丫提遗产,讲继承法!大家看看,看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找准机会的白一鸣一番大呼小叫。
焘冉话一出口,发觉大家的神色变了。他讲前,大家是各怀心思,眼神犹豫不定。他讲后,大家齐刷刷地对他怒目而视。他想,又让小白子得机会了,果然,白一鸣立刻一番大呼小叫。
大姐瞪了男人一眼厉声说道:“闭嘴!让你少说话,少表态,到那儿都怕漏掉你,说话不知深浅!”焘冉满脸通红,不言声儿了。
白一鸣说:“他太知道‘深浅‘了,大家琢磨呀,‘深的’、‘浅的’他都点到了,从证据到法律他都说到了。”
萧梅爸看出白一鸣得理不饶人和要整治焘冉的心思,就化解道:“你姐夫跟你一样,嘴上没把门的,说话不分场合,不分轻重。你说这儿说盖小房,你谈什么法律?上次脚骨裂,他不讲伤情却讲医药费,竟说不赶趟的话!我了解焘冉,他不是那个意思。”
白一鸣看到岳父袒护焘冉心里很不舒服说:“爸、爸,我跟他可不一样,他说话爱拐弯儿抹角儿,您得费心琢磨,话由心生嘛。您了解他?您说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萧梅看到白一鸣说话大家也不爱听,也呵斥道白一鸣:“说两句行啦,别不依不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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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挑”俩人分别被训斥后,心里都很窝囊。白一鸣本来是来打报不平的。听岳母说大姐家要拆葡萄架,又知道哥嫂心里对焘冉有看法,就要打报不平顺带出出自己多年的怨气,心想岳父母和哥嫂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可不成想,上来先让岳母先褒贬一番,又被岳父一阵抢白,最后还让萧梅一顿呵斥,他感到窝囊憋屈。
焘冉这几年寄人篱下,心气肯定不顺。来的当年,就被白一鸣扇了耳光,接着俩人便纠缠不断,明争暗斗。一个让他看不上眼,让家人不待见的妹夫搞得他心神不宁。每次聚会聊天时,白一鸣对他的言谈话语,总是言词刁钻、“荤素”混搭、不留情面,使他经常无地自容、颜面扫地。今天又是他见缝插针,针针刺中他的软肋和要害。他的挑衅、挑拨、挑逗令焘冉有口难辩,怨气冲天,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挑事精”。
近在咫尺的两人,对视的眼神里都是火星子。本来每次聚会,焘冉都是“高高在上”坐在岳父母两边,其次才是哥嫂,往下才是萧梅夫妇。今天,焘冉考虑到盖小房的事儿既得罪岳父母又得罪了小舅子,就乖巧地坐在了白一鸣旁边。他想,妹夫一家在盖小房上和生活琐事上都不是利益的当事方,是一支中间力量,与妹夫缓和关系,增进友谊,改善自己在小院里的孤立地位迫在眉睫。开始,他看到妹夫一家谨言慎行,模棱两可的态度,心想“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他觉得白一鸣的窗下叫阵只是虚晃一枪做做样子。不想,几个回合后,事态急转直下,他才发现白一鸣始终没憋好屁,处心积虑地跟他过不去,但已经晚了,俩人眼神里都冒火星了。
白一鸣看看焘冉说:“搅屎棍!”焘冉回怼他:“挑事精!”
白一鸣指着焘冉说:“搅屎棍!搅屎棍!”
焘冉回怼他:“挑事精,搅屎棍你一肩挑!
白一鸣又指着焘冉说:“你才一肩挑呐!
焘冉看着几乎碰到鼻尖的食指说:“把手指拿开!赶紧拿开!”
“就不拿开你能怎样?”说着,白一鸣的指尖又往前一戳触到了焘冉的鼻尖。
“啊呀,啊——”惨叫声骤然而起。大家一看,焘冉一口咬住了白一鸣的手指。惊慌失措的人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劝,来不及,已经咬上了。拉,又不知拉谁好。掰嘴?从哪儿下手掰?屋里只听白一鸣声嘶力竭的“独唱”,啊——。
萧梅爸醒悟后说:“他姐夫先松嘴,有事好好商量,先松嘴!”大家都喊着焘冉“松嘴,先松嘴,有事好商量”。
白一鸣的嚎叫微弱了,只是脸色苍白,一脸冷汗。再看焘冉,俩手紧紧掐住白一鸣的手腕,嘴里咬着他的食指尖儿,一副儿时发狠儿的样子。
指甲被咬掉了,医生处理好伤口,听说是拌嘴打架致伤就报了警。包扎好伤口,打了针破伤风针,白一鸣的脸色红润起来。面对警察的询问,他说:“逗着玩儿,逗急了才咬的,咱不怪他,不起诉,不追究责任。”陪着来看伤的哥嫂挑着大拇指说:“妹夫真爷们!”白一鸣说:“咱,北京爷们儿!。”
萧梅手机响了,是大姐打来的,问“伤得怎么样?”白一鸣抢过手机说:“大姐肯定是轻伤,我报警了,我要追责,您让姐夫等着接‘传唤通知书’吧。”说完挂上电话嘿嘿地坏笑。
萧梅说:“还笑,指甲都没了,长得几个月。”白一鸣说:“一报还一报,我让他脚骨裂,他咬我手指头,扯平了。不过被咬的滋味太难受,你们说他怎么能咬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