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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年十月十一日,关外。
连续几天的攻城不顺,鞑子大量建造攻山器械,比如轒辒车,尖头轳,巢车,幔车,壕桥等物;这些器械,本来依照鞑子的水平,那是永远也造不出来的,但是自从唐朝之后,这些胡人得到了种种器械工匠之术,对这方面就一直很重视,比如大辽和宋争锋时期;蒙古争天下;到现在的鞑子军。
除此之外,还大量云集辽东百姓,各旗麾下的旗丁,又集合大批的奴隶,收集各处的独轮车,双轮车,长板车等,用来载运土袋土筐,作为将来填壕之用。
鞑子庞大的人力物力,发挥出了积极的作用,大量的攻城物资,源源不断汇集起来。
鞑子的意图,明军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天,往东方之处调动的兵马明显多起来。他们的哨骑,也频繁前往新安堡近处窥探,明军哨骑精骑,坚决反击,双方展开一系列交锋战,新安堡周边的火药味,越发浓厚起来。
与此同时,最后的攻城战术,各旗旗主,也进行反复的商议,其中不泛激烈的争议。
黄台极早在盛京时,就在制有粗略的辽东地形沙盘图上研究过,到达新安后,又经过这些天的勘测,锦州各处的山势地势,描绘得越发详细起来;这样的沙盘,范文昌等人也是赞赏不己,有了精细的沙盘地图,纸上谈兵成为真正的可能与实现。
明军的防线很清楚了,他们的重炮,就是打十斤铁弹以上的红夷大炮,部署在东山的山顶上,围着一些墩台;而打五、六斤炮子的火炮,布置在中层;还有一些小炮。佛郎机炮等。布置在前沿山岭防线。
然后这些火炮与壕沟土墙相配合,加上一些鸟铳弓箭等;每道防线,主要是普通兵持鸟铳三眼铳;精兵持弓箭,盾牌大刀,作为其后肉搏之用,也不无作为督战队之意。
似乎山岭上,还有一些弩箭、投石机、灰瓶炮子等武器,看来东山上的明军,是将此寨墙当城池守了。
黄台极的清兵却是不得不从这里进攻,不把这里攻下,那么山后的锦州就无能为力。
黄台极对众将建议攻山时,队列展开可以稀疏些;防止对方跳弹造成严重杀伤,若对方结阵逼来,就布阵紧密些。
这个很容易办到,一般各军结阵时,都以喇叭,也就是吹号角声摆开阵列,每兵每队间都有留出空地。
凡喇叭吹单摆开,每一小队相平距离一丈五尺,若再吹,就更松,或更密;疏与密,左转右转,单靠喇叭声就可以办到;当然,摆开的快与慢。也与各军训练的精锐程度有很大关系。
黄台极这个建议,多尔衮等人当然没有异议。
黄台极还认为,大量的民夫车队,攻山器械,车营火炮等,不必集于前军,这些都是近战利器,难以远战。
特别是炮营的佛郎机等炮,你能一边走动一边开炮,还能打中目标敌人?那真是炮神附体,自行火炮提前降临,所以攻到敌方寨墙前再出动好了。
黄台极的提议,让各旗各营将官松了一口气,想起己方布于前沿,在明军炮火下行进,各人也有些发怵,他的提议,那是再好不过;本来以为豪格的事情会刺激的黄台极狂性大发,没想到还是这么沉着。
所以行在前军的,便是各车营的轻式战车,尽可能的掩护将士,当然可能有的伤亡,也没有办法,目前的鞑子,还没有能抵挡红夷大炮的战车,便是有,也沉重之极,难以推行。
这点上,各旗旗主都有考虑,反正这次也是两黄旗为主力,其他旗也没有什么异议。
打仗,就有伤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接下来黄台极的建议,让健锐营前营副将朱龙有些犹豫。
黄台极的建议,就是健锐营火炮尽可能推近,支援攻山的友军。
当然第一波攻势,是先夺下明军第一道山岭防线,那是以一些敌台,火路墩,寨墙组成的敌防。
大明朝在辽东大造墩台,典型的三里一墩,五里一台,特别敌台,多是二层空心敌台。一般高三、五丈,周围阔十二丈、或十七、八丈不等。中层空豁,四面箭窗,上层建楼橹,环以垛口,多用大条石砌成,非常坚固。
当然这新安堡作为前线,周边山岭,也有好多这种墩台,平日设百户,总旗不等;不过清军围困锦州,新安各地,新安堡附近的火路墩与敌台,早被清军攻下,反而可以被据为清军防线之用。
在之后就是依照天险布置的锦州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东山防线东山防线分为三层,他们要拿下的就是第一层防线。
进攻这道防线,健锐营火炮,并没有任何危险,远远轰炸便可,主岭上的清军火炮也打不到他们;便是打到,好几里之远,能有什么威胁?
不过攻下这道防线后,黄台极建议将攻山指挥部设在此处,健锐营炮营,也可以布置一部分在这里。
此时他正对着两黄旗的这些将领说道:“松园岭,离东山不过二里多,主岭之上,也有一个平台,作为明军盘据之用;若设炮营此处,就可威胁射程之内的东山守军,为攻山的友军,提供最大援助。”
当然,这里有个问题,便是炮营推到此处,一路过来,就要面对山上明军火炮的轰击了;而且据在原东山第一道山岭防线处,还会与主山岭的明军展开炮战对射。
看看朱龙的脸色,黄台极安慰道:“朱卿家,放心吧,他们打十几斤炮子的红夷大炮,最多打三、四里;不过三、四里能打到什么?除非咱们是密集的军阵,所以火炮一路行来,还是安全的。便是此处离山岭二里多……他们火炮要打到炮阵,也难;所以健锐营炮营布置那边无忧。再说了,神火飞鸦,臼炮等利器,上山后不布置在那边,也打不到贼人啊。”
冬国刚等人极为心动,范文昌抚须道:“陛下此议,大为可行。”
看朱龙还在脸色变幻,范文昌说道:“朱都统不需忧虑,若事不可为,我军大营的炮营,也会上来支援的。”
虽然键鋭营是火炮营,有着全军的近乎一半的火炮,但是大营却还有这剩余的多数火炮,全部派上来,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这样,健锐营前营副将,终于下定了决心,战场打仗,想要军功,怎能不冒点危险?拼了!
……
最后的部署完毕,十月十二日一大早,清军攻山主力的策应大军,攻山器械等,源源不断汇集到新安堡西面大凌河岸边的旷野丘陵上。
人叫马嘶,哨骑呼啸;鼓号之声不绝,冬国刚的正黄旗汉军旗一万五千人大部出动,共计四千骑兵,八千步军。
这八千步军都是新军,个个神情严肃,一色云翅盔,长枪兵皆着黄色齐腰甲,屎黄屎黄的,色感动人;火铳兵,持着盛京精工鸟铳;全部穿着屎黄色棉甲,望之有若蝗虫一般。
他的大军,布于大阵正前。
汉军正红旗旗主孔有德,也率着麾下大军布于冬国刚身旁,全部约有一万余人。
他本部人马约五千,其中骑兵三千,还有旗内一些参将,都统等兵马,步骑三、七分,或四六分不等。其中一些人马;当年还随毛文龙与黄台极作战过。
或许到鞑子之中久了,他们的军马打扮,几乎和鞑子兵将没什么差别了。
骑兵穿着内嵌甲叶的长身罩甲,有臂手铁盔,步兵则头裹折上巾;或戴红笠帽,穿齐腰甲;短罩甲不等,这种短甲,基本内中没有甲叶,只在表面钉些甲泡。
汉军旗镶蓝旗旗主尚可喜,也领麾下人马到达,在鞑子这里,他节制的兵马共有二万多人,比汉军旗正黄旗的冬国刚还多,其中更有精兵两千;按步骑四、六开,他的麾下,还有骑兵数千人。
他从盛京随黄台极出发后虽然,封地留守了部分兵力,不过此时在新安的兵马,仍有近两万人。
这次大战,他也将人马大部拉出,只余少部分人守营,这次八旗大军几乎全部出发,各军都是尽全力出兵,当然无忧,前线兵马,尽可安心作战。
此次大战,尚可喜未必没有立下大功的想法。
他的兵马,布置在大阵的右侧,又有汉军镶黄旗耿仲明,率军列于尚可喜身旁。
同样是本部数千人,余者为旗内各副将,参将,都统兵马,共军马二万;当然,他们军中吃空饷,喝兵血是常态,事实有多少兵马,这是各人机密,便是上官们,也识趣地不会去追根究底。
多铎镶白旗一万三千人列阵大军左侧,他哥是多尔衮,那是极为宠爱,不说他正兵营三千骑兵,便是麾下三千新军,也一色的云翅盔,长身罩甲;每个新军还有马骡,装备之豪华,几乎可以与黄台极的正黄旗相比。
当然,其他各旗也不能和他相比,就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也是如此,因为他们的兵马都要多,不像是镶白旗只有那么一点兵马,还有着多尔衮的救助。
之后,还有压阵的两黄旗和其他各旗的兵力共有十万余。
这便是攻打东山,直逼锦州的,兵马近二十万人;不说是鞑子的兵力一下全部投上,但尽可展开源源不断的攻势。由此可见,清军夺下锦州的决心。
健锐营前营副将朱龙,也率健锐营兵马汇集到中军大阵中。
他的健锐营,旌旗林立,盔明甲亮不用说。他们的装备,更个个云翅盔,长身深红罩甲,精良臂手,腰上黄铜鞓带,摆处有包边,膀处还挑起两个鲜红绒球,装扮有点类似明军中的甲等军,边军中的关宁铁骑。
手上持的,一色鲁密铳,还是燧发的。
这些人,都是勋贵子弟,因为炮兵的伤亡率比较低,所以勋贵中的子弟都是进入了炮兵之中,当然,这些勋贵的资格肯定是很低。
勋贵子弟,当然重视外表,此次出战,各人将自己的盔甲整了又整,擦了又擦,个个看起来更高大威武,衣甲鲜明。而且他们列成的军阵,车阵,前后左右笔直一直线,论起军容形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仪仗军。
其实健锐营出征以来,一路上有人受不了苦,偷偷跑回去了,共散了好几百人。不过坚持到这里的,都显出一些精悍之色,若能经历战火,未必不能成为强军,恢复他们鞑子先祖的气质雄风。
健锐营前营的三百辆火箭车,两百辆载佛郎机的轻车,近千神火飞鸦等大火箭,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五十门大口径臼炮,近百门小口径臼炮也全部拉出,所过之处。引起众军的注目欢呼。
全军将士,都对健锐营的炮火,充满了期待。
特别那些红衣大炮,门门沉重无比,每位需要壮牛十头,十二只,十五头用来拉炮,那粗大的炮口,引起不少人敬畏。看这些炮,打十斤炮子只是等闲,打十五斤、打二十斤炮子的也不在少数。
它们大多是铁炮,也有几门是青铜炮,看那些壮牛拉炮吃力的样子,所过之处。土地碾过深深的痕迹,就可以想象那些西夷人千里运炮到辽东,是何等的艰难。
事实上,为了拉运这些火炮,一路上,健锐营累死了不少牛马。
几千健锐营战士只是正军,其实为了供应健锐营的辎重物质,从盛京起,就有不少民夫拉驿跟随,作为大军的辎重队,还享受辎兵待遇。
万众瞩目中,朱龙领健锐营战士,汇集入中军内,他也很享受这种注目,不时冲各方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