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排

星院内有三个大剧场、六个形体房,都是平日学生练习、排演段子用的。

大剧场在不挪开原有椅子的情况下,可以容纳上百人。

里头有一个舞台,台上有很多道具,剧本里的情境就是靠舞台上的这些道具搭建的。

细节处的道具,排演时一般不用,考试或演出时如果需要可以向道具舍租用,需要权限。

舞台的后边有张大屏幕,放电影用的,听说是这舞台最贵的东西,剧场的隔壁就是放映室,隔着层玻璃,细看还能见到里头的放映机。

舞台的斜对面是一个衣柜,放着一些排演常用的衣服,比如民国时穿的那袍子、大褂等~。特殊的可以去服装间挑选,需要权限。

然后一台超大寸的电视,一些音响,几盏舞台照明灯,统放在舞台下方的左边。

大剧场相对形体房场地较大、较为宽裕,也称大排。

讯一一人木然地坐在剧场的椅子上,对着空无一物的舞台,似乎看到一个软弱无助的自己在台上痛哭不止,似要释放出心中所有的悲伤。

失去了,这次他真的要失去古静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用心去爱了,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好恨,好恨`~~~古静她应该是爱我的!!!

对,她只是为了要气我。是那男的的错~他趁虚而入,他卑鄙。……

子兴听完雨南叙述经过后,沉下脸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

雨南倒想不到子兴这么在乎起讯一和古静吵架的事情来,难道子兴知道些情由?或者推估出一些什么事情?平常真没怎么看出来,粗线条的他也可以这般细心。暗赞果然是讯一的知心好友,有点义气,懂得这时候开动起脑筋来。

随即想出言问上一句,谁想面带苦色的子兴,突兀冒了句:“那你还去么?”

雨南被问得一愣,说:“什么?”

子兴道:“我们不是约好和新生爬山联谊么?你不会忘了吧?唉~讯一这么一闹,看来是去不成了。唉!”

……雨南在心里狠狠地刮了自己两大嘴巴子。这家伙原来在遗憾这事,服了。

“改约下周吧,说正事呢,讯哥的事怎么办?”雨南强忍额上冒出的青筋。

子兴耸了下肩膀,说:“这事谁能帮得上忙?早就劝过他别惹古静那只刺猬了,早晚给她玩死。讯一呀~,就一根筋,偏要死在古静手上,你有什么办法?要不明天一块带讯一去爬山,说不定能散散心哩?”

雨南头上青筋凸起,投过一个你小子敢认真点的么的表情。随后也叹了口气,开口说:“兴爷,别闹了,讯一这样,你能有心情去爬山把妹子啊?”

子兴打了个哈哈,说:“唉~~这学期要没逮到个好货,你们俩别想好过。奶奶的,偏偏挑这时候。”站起身出门。

雨南问:“去哪兴爷?不会乘机开溜吧?”

子兴说:“出去买几瓶酒,一会我们好好开导开导那小子。我这招叫借酒消愁,哈!”

雨南皱眉,说:“你好像不知道下句叫愁更愁?”

子兴没好气地白了雨南一眼:“是爷们就不会说这句话。信我吧,讯一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然后挥了挥手,走出了宿舍楼。

校外一小摊,凌晨一点,讯一拿着一杯兑过的啤酒就往嘴里灌,桌上摆着七、八个空瓶。

“子兴,你~听~~听~我说~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古静的事,是那~~贱~人~~人对不起我~~。”讯一舌头发大地说着话,子兴私下里向啤酒里偷兑着白酒,一边应和着,希望能早点把讯一灌醉了事。

可谁想讯一酒量惊人,本来感觉灌得差不多了,谁想讯一吐了一次后更能喝了。

这把子兴郁闷的。

唉!一想起在被窝中的雨南,他更是一阵心里不平衡。这小子在校的时候还陪喝两口,然后相互聊时,便在晚上十一点左右被生物钟催得昏昏欲睡,洗了澡,便迷迷糊糊睡了去。

到了大半夜,讯一睡不着觉,非要出校喝酒,平常晚间自己本就有和讯一杯来盏去聊天的习惯,此时也只好自己孤身陪讯一偷偷出校了。

“子兴!!你听我说话没有?!!”讯一一阵不悦地喝斥。

子兴递上兑好的酒,说:“听着呢,听着呢,是那贱人不对,你呀~,犯不着为她这样。来,喝,喝~~。”

“没错,就是那贱人不对!害我这么痛苦!害我变成这样!”讯一被勾起了情绪,接过子兴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就在校外的小摊折腾了一夜。

这一晚,带给雨南很大的触动。看向痛苦的讯一,自己却有点羡慕。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感性因素,非理性的一面啊。这几年来,随着自己布式表演的不断进阶,自己越发得理性,情绪少有激动、失控。

不管什么事,总是理智提前过滤一遍。这弊端就在于带给自己的感动越发得少,体验到的美越发得虚无。这是很不利于今后斯式的表演进阶。

而讯一对感情的执着,那种在感情上义无返顾的投入,勾起雨南内心深处的一个遗憾。

如果当初不用考虑太多的话,是否和她有一个结果了呢?

这样地敢爱敢恨,生命一定是精彩的吧,为老来时提供的回忆定很不错。

雨雄,雨南之父,嗜赌,爱吹嘘,一生无成就。

最主要的一点,雨母陈萍是他的主要经济来源。

像雨雄这一辈的人,大部分是由长辈指婚,陈萍和雨雄的结合也是。

几十年的吵吵合合已是正常不过的事,唯一让雨南忍受不了的一点,雨雄是个彻底的家庭暴力份子。

每次吵架必能见血,或者有人住院。

吃完早餐,雨南走到了星院门口的公车站。

是没有目的地的,但凡来了公车,只要有座,便会搭乘。

站着静静等……

陈萍年轻时自己所拼搏出来的家当,几年来给雨雄败个精光。

陈萍亲娘死的那一天,她还为去保释因赌博而入狱的雨雄,而错过最后一面。

之后变卖啤酒厂,变卖楼房,陆陆续续为雨雄不断偿还着赌债……

这便是雨南对自己父亲所能有的印象。雨南撇了撇嘴~。

公车总算是来了,上车,挑了个靠窗的座,手撑着车窗,托起下巴,头靠着窗玻璃,看向外边随着公车开动而不断变化的景物……

坐公车散心,对雨南来说并不是常有的事,一个月里也就一到二次,因为在雨南的眼里,这样的散心是非常奢侈的,需要足够多的时间,足够多的准备。

开学的这些天,雨南还是比较清闲的,没有什么作业,常规训练的时间也能在早晚倒腾出来,这样即便挥霍挥霍一天的光阴来享受也没有什么不好。

公车散心是很安逸舒适的~~,很喜欢。

雨南对雨雄的印象并不很深。因为雨雄少有在家,印象里,真有在家,只会向自己开些低级无聊的玩笑。

在雨南上初中前,雨南很怕雨雄,尤其每次在雨雄喝完酒回家的时候。半夜稍有声响,也觉得似是隔壁房间的父母打架声音。

因为已经不只一次醒来时,陈萍已被雨雄打得头发散乱,脸带血迹了。

所以那阵子每每入睡,闻有声响,雨南都过敏性地惊起。

公车时停时开,车里人来人往,上上下下,人开始增多,售票员扯着嗓门喊着,不断维持着秩序。

雨南换了个坐姿,翘起了二郎腿,手掌相连放于膝前,注意力仍是放在窗外的风景。

不过上了初中后,雨南的身体渐渐长高,兼且平常热衷运动,身体结实强壮。

挡雨雄个一招半势已经不成问题,不像以前拉架,只能徒看着,扫及自己时,则会被弄个半死不活。

雨雄也似有所悟,加上他的这个儿子,从初中性情大变后,对自己的态度更显得冷漠。慢慢地似守了些规矩。家暴的次数比之小学时有所减少。

高中之后,就少有发狂,吵架漫骂倒是常见。雨南则是不理了。

司机突然一个大刹车,使雨南的身体惯性地向前倾斜,而伴随着两声轻微的尖叫,站在雨南边的两女生几乎是把雨南当肉垫,狠狠地垫了一把。

雨南从窗外收回注意力,不经意观察起了俩女生的长相。

刚才她们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叽喳了好一会,大略地看了一眼,雨南给了一个判断,估计是附近某所学校的学生吧,娇嫩气十足。

其中个高的稍微漂亮点,带着一种雨南很喜欢的自信。

另一姑娘相对显得娇小,在雨南观察她们的时候,她们的眼光并没躲闪,反倒在寻找雨南打量过来的眼神,雨南自然技巧性地避开了。

“想死了是不是?没看到是红灯啊?”司机愤怒地朝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喊到。

那小伙摘下眼镜,喊得比司机还大声:“嚎丧啊!!老子就是见了红灯才闯的,能没看到吗?”然后不理司机绿了一半的脸,擦了擦眼镜,吹了口气带上,潇潇洒洒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司机自语了一句:“真后悔刚才没撞死他~!败类。”说罢,启动车子继续开着。

雨南边的两女生,其中一个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撞到你了。”

雨南笑:“没事,其实我挺感谢司机的,要是这种事不危险的话,我还希望多来几次。”

两女没想到雨南会如此说,一阵羞意,原地愣了半晌。

看了看周围没多少人注意,三、四秒的时间才蹦出一句:“臭美吧你~,(转头对娇小女)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免得给吃豆腐。”

“就是就是~!”娇小女附和道。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俩女生始终没动位置。

雨南挂着招牌式微笑,转头看向了窗外。心中嘀咕了一句:脸皮是比星院的女生薄多了,看来此类玩笑不能随便对外人乱开,影响形象啊。同时在两女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在两女刚才碰触的位置用手拂拭了一遍。

不过经司机的这一刹车,雨南收回了思绪。暗自道:该是讯哥勾起了我那些不快的回忆吧……,唉~。想点别的吧,窗外的风景不就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