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这时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声声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阿艺,阿艺,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哭啊,你看周围人都看着我们呢,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阿艺……阿艺……”
她好像漫游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度,这时回过神,感觉自己的脸上湿了一片,她有些慌张地用手擦着,随口编了个蹩脚的谎言,声音还有些哽咽:“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风太大,迷了眼睛。”
周信拿着纸巾一直帮她擦着泪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走吧,今天你的情绪不太好,我已经打电话叫我助手来接他们了。”说着就拉着她的手直接出去了。
坐在车上,她睁着迷茫空洞的眼睛,一个人坐着呆呆地出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地在侵袭她,然后缓缓出声:“周信,我想去人多的地方,我觉得冷,我冷的很,我想喝酒,你送我去酒吧好不好?”
周信并未转头看向她,只是直视着前方,然后低声应了一声:“好。”
到了酒吧,她叫来服务员:“把你们这个店最烈的酒拿上来,好不好?借我取取暖。”那服务员一脸吃惊看着她,大概没听过这种说法,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心里冷的慌,那烈酒烧心的滋味刚好能与之相抗衡,那人又望向周信,只见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那酒一上来,她一把抓起一杯直接往肚子里灌,眼泪鼻涕同时被呛了出来,周信来不及一把夺下她的酒杯,怒吼着骂她:“你疯啦,这么烈的酒下去,你不要命啦!”
她扶开他的手,抢下杯子,口齿不清地在那喊着:“服务员,麻烦再来一杯,我还没喝尽兴呢。”
周信没有再理会她的要求,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出去,她觉得这一幕在她的脑海中异常清晰,乖乖地不再挣扎,跟着他走了出去,然后轻声低语道:“你知道吗,我当初也像你这样拉着我似的拉着他,求他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的世界那时候只剩下一个完整的他了,可他不要我了,他把我甩了,我用尽全力地只爱了这么一个,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好像从来都没属于过我呢,呵,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曾经属于过我的,也不曾对我有过丝毫怜悯,呵,我是不是活得很可笑,很可笑,对不对,我一直这么觉得……”
一路自说自话嘻嘻哈哈地走回了他的家,原来周信带她去的酒吧就在他家不远处,他一路小心搀扶着她,一言不发,兴许是她的样子太过狼狈,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心里有一团火一直在烧着,她难受至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周信,一直盯着,看他有些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特别像犯错之后的知遇,他犯错的样子也似他这般手足无措,她忍不住地伸出手,摸着他的眉眼,鼻翼,哑声唤道:“知遇,你回来了。”
然后将自己的吻印在了他的眉眼,鼻子,嘴巴,许是耐不住她的纠缠,他闪闪躲躲地避开她开口道:“阿艺,你清醒点,我不是别人,我是周信,阿艺……好吧,这是你自找的。”
他将她一把抱起,直接走进卧室,将她用力地摔在了床上,眼里冒着火光,再次问她:“阿艺,清醒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睁着潋滟的双眸细细地看着他,撑起半个身子,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周信低叹了一声,接着俯身低头深深吻上她的红唇,将她压在身下,温柔小心地细细亲吻着,动作慢条斯理,似乎害怕弄疼了她,就像在呵护一个宝贝,不断地在她耳旁低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在那一刻略微加重他的的动作,弄疼了她,她用力咬在了他的肩头,很用力,说是情动,不如说是发泄,她心里愤懑之极,错把他当成了发泄对象。
半夜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装饰,还有身旁正发出浅浅呼吸声的周信,她慌忙起身,找到衣服胡乱披上,一心只想要离开这里,逃离这种混乱的场面。她懊悔不已,不知道怎么这一切都乱了套,脱离了原来该有的轨道,她应该离开这,然后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她蹑手蹑脚地找到鞋子穿上,小心翼翼地轻轻转动门锁,开门准备出去,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怎么,你现在要走?”
她惶恐的回头,手脚不知该放往何处,面色尴尬,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喝多了,我……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就发生了。”
他开了灯,起身下床,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她看到他的肩头被咬出的牙印在他完美的身材上留下的印记是那么的突兀,脸上顿时涌上一阵烧红,当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容她忽视地对着她的眼睛说:“你我都很清楚,当时你并没有喝多,我看着你的眼睛问了你好几回, 它告诉我你没有喝醉,至少在那一刻你是清醒的,对不对?”
对,她在心里这么回答的,我很清醒,我当时只是想要找到一个人,找一个人来发泄我的情绪,而那个人恰巧是你。但她不能承认,她不想让自己走入一个怪圈,更何况是他这类人,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应该存在任何交集的。
她硬着头皮对上他的双眸,坚定地回答:“不对,我当时醉了,人的眼睛最擅长骗人,你只是被它骗了,我走了,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至于我欠你的那几次,就当我这次肉偿了。”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他那时傻愣在当场,没过一会,她的手腕被他拉住,他将她的身子用力翻转过来,不容她反抗的就吻上了她,动作熟练轻巧,舌头长驱直入,她瞪大眼睛,等反应过来手下意识地抬起,正准备扇下去,被他用手挡住,然后退出他的唇舌,气喘吁吁地说:“这回你总该是清醒的吧,是我吻了你。”
她思维有些混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只是瞪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只看着他的嘴巴在那一张一合着,然后声音慢悠悠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由一种受伤的声音慢慢转变为咬牙切齿,说:“阿艺,你留下来,好不好……你怎么可以再把我利用完后就转身决绝地离开,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我的世界,搅乱一池春水,现在你想全身而退,你把本少爷当成什么人了,我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吗?”
她哑口难言,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想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她百口莫辩,停了半晌才开口道:“周信,我……我想你有些误会,我并没有,你知道的,我并不是……”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肩,急切地说:“有,这个城市这么大,为什么你总是能闯入我的视线,而且每次都在你仓皇失措的时候,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生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像你这样能牵动我的心,我看着你哭哭啼啼,看着你痴痴傻傻,看着你疯疯癫癫,我的心也跟着难受。但是今天我终于找到答案了,我爱上你了,所以你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我踢开。”
她再次瞪大眼睛抬起头看他,似乎被他骇住了,转而自嘲地说:“周信,你说笑呢,你身边要什么人没有,要我这棵野草未免太过跌了你的身价吧,好了,周信,我知道,或许是你的世界太过美好,从没尝过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身上的酸腐滋味,你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玩,可我玩不起,我也不想再玩了,或许这辈子我再也玩不起了。”
她的眼泪和鼻涕再次流了下来,扯着脸皮在那傻傻地笑着,拼命用手止住,说:“你看,呵,我满脸泪痕,头发形同枯槁,脏的要死,样子丑极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现在是晚上,你眼神不好,错把东施认成了西施……”
周信满脸痛楚地看着她在那自说自话,胡言乱语,双手用力摆正她的脑袋,让她清楚认真看着他的脸,对她说:“阿艺,你看看我,仔细看看我,你认为我和你口中那个他……两个人长得像吗?”
她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脾气,眉眼,鼻子,嘴唇,除了高大的身材,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那几次只是她精神恍惚,醉眼朦胧地看错了,在那种情行之下,只要是任何身材与之相似的,她都会误认为那就是知遇,可她只能点头,这样或许能让他清醒,能放过她,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周信悲痛地一把推开了她,用手指着门,面容扭曲,怒斥的喝她:“滚,你给我滚,我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践踏我,记住,以后不要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她不知道她当时是如何走出那扇门的,只听到在她走出来后,背后的门发出震天的响声,她的心在那瞬间漏跳了一拍,接着她流着泪匆促而慌张地跑出了那个小区。
大半夜,外面行人、车辆寥寥,寒风阵阵,路旁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路面,她心情复杂地走在那街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只留下一地的落寞与孤寂。她不熟悉这个地方,没打到车,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那刻的心情,只觉得空落落的,剩下了一片空白,她看着路旁有一个座位,她摇晃着身子坐了上去,她觉得她太累了,明明没有走多长的路,可她就是觉得累,她要休息一会,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着双膝,眼神呆滞,眼睛因流了太多的泪水而干涩疼痛,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想了很多,可是又什么都没想。
她一直坐在那,直到眼前的一片阴影笼罩了她,她呆呆地抬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声音缓缓地从她口中流出:“嗨,我只是累了,我就坐一会儿,我马上就离开,不会再让你看到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一个都没有,我本来是一个人好好过着我的生活,没想要去打扰谁,也没想过要去改变它……我本来一个人过的好好的,怎么就乱了套呢?怎么会呢?”
周信站在她面前,痛心地看着她,将手上的衣服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拥着她将她抱起,用低哑的声音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那么说了,你想怎样都好,行不行?我们回去,你看,你的身体都快冻僵了,我们回去,我不逼你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窝进了他的怀里,她那一刻多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怕他会同知遇一样把她给丢下了,把她扔在了那个陌生的机场,徒留了她一人,就像一只在街边流浪乞食的小猫。那感觉如同身上被突然浇了一身的冷水,全身透湿,凉到彻底。她用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臂,身体在此刻簌簌地不住发抖,嘴唇也打着颤,却不敢在他的怀里随意动作,怕自己连此刻仅存的温暖都留不住。过了一会,她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次日她从床上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阳光透过窗帘射了进来,像是带着希望的种子洒向了她的心窝。她的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看向床头处她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知道他从来就是个君子,他昨天只是帮她把外套脱了,自己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天的里衣,然后她匆忙起身披上了外套,走出房间,看到他正穿着一身运动装在阳台的那台跑步机上锻炼身体。
周信看到她的身影,停了下来,随手拿了搁在阳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满脸笑容地走到她身边:“你终于起了,这一天的最好的时辰都被你睡没了。”然后推着她到洗漱间,拿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递到她的手上,说:“这些都是我刚刚新拿出来的,你快点洗漱,厨房还热着你的早餐。”然后就转身往回走了。
她愣怔地拿着牙刷,有些感动到想要流泪,这一幕何其熟悉,知遇以前每天早上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只是之后工作越来越忙,做这些事的人反而慢慢转变成了她,她决定不再想,再想也是徒增烦恼而已。洗漱完毕,她出去看到他将那些早餐都摆上了餐桌,坐在那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说:“过来啊,别愣着了,尝尝我买的这些早餐合不合你的胃口。”
看她还站在那没动,走过来拉着她过去,把她按在椅子上,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将油条搁在她的碗里,说着:“吃吧,都是中式的,应该吃的惯吧!”
自从那个早晨之后,周信好像将那晚上发生的事都忘了,只不过他的追求之意半分没减,而且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周信有时会偶尔打电话给她,约她吃饭,或是旅行,或是聚会,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有时她婉言谢绝,他也不会纠缠,有时也谢绝不了,他总会有各种理由来堵住她的嘴,让她难以拒绝。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就头痛不已,最后还是决定随他去,或许等他这会的新鲜劲一过去,也就消停了。
有一次欧阳在她家看电视居然一脸奸笑地对她说:“阿艺,你说这周公子现如今三天两头将你约出去玩,就没点别的什么意思?”
她那段时间疲于应对周信,而且欧阳当时也忙着公司的事,没时间陪她,说起来都好长一段时间没窝在一起闲聊,所以她最近发生的好多事情都没有同欧阳说过,也觉得没必要,周信要是哪天和她的生活挂上钩,这种情景她想都不敢想,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欧阳。
她佯装着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对欧阳说:“切,人家要什么样的没有,哪看得上我,他就是有时想要找点心理安慰啦,才来找找我。”
欧阳扔了一抱枕直接砸向她:“你丫的滚吧,到你这寻求安慰,你哪次给过好脸色给人家,我看那群人里就属你最不待见他了,小心人家一置气把你给蹬了,看你到时候向哪哭去呢?”
她恰好接住抱枕,笑着对欧阳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什么叫做他把我给蹬了,我们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你这人天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警告你啊,别再想过去的事啦!人呢,有机会就得抓住,别到时候两手空空,啥都没有,你就后悔啦!他对你那心,傻子都看的出来,就你还蒙在鼓里呢。”
“什么机会啊,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对了,别说我了,你呢?要我说啊,你也应该去找个长期饭票,天天看你一个人瞎晃悠,我都替你着急,所以呢,我决定把你每次劝我的话都还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对象,再来说我也不迟,哈哈……”
估计是欧阳实在看不过她这种无所谓的嘴脸,摇着头气呼呼地走了,她不知道周信和欧阳是否在私下谈论过什么,要不然欧阳能看着周信将她给“荼毒”了,而且欧阳一向比较毒舌,可对周信几乎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这似乎太令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