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竹千代静静听完织田信长的故事, 心里颇不以为然。
妖怪与人类之间本就是天差地别,在强大的妖怪面前人类的力量看上去似乎渺小的不堪一击,但是对于妖怪来说, 人类同样也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织田信长对妖怪的崇拜显然超脱了正常人的范畴, 幼儿时候的回忆已经烙在在他的心底, 那名为大妖怪的名词对他来说代表的不只是力量, 还是一种信仰。
将大妖怪当成信仰, 在松平竹千代的眼里,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
织田信长见竹千代默默不语,轻笑两声, 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将手背到身后, 道:“我知道你心里定不齿我对妖怪的感情, 不过, 我只能说你想的太过于天真。”
竹千代心中一惊,惶恐道:“不, 不敢!”
织田信长有一双能看透他心里的双眼,在那双眼中,竹千代直视着渺小的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竹千代忙止住心中的想法,跟着站起, 垂眉颔首的跟在织田信长身后。
织田信长并没有再多说, 对竹千代的言辞也不做评判, 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他。
“这是?”竹千代不解, 以为是要带给今川义元的信件。
织田信长定定的看着竹千代的眼, 说道:“如果你有机会看到那个大妖怪,就帮我把信交给他, 如果没机会,就撕碎它。”
灯盏摇曳下的织田信长看上去神情莫测,忽明忽暗的侧面使得竹千代的心脏跟着一跳一跳。织田信长突然仰首,竹千代只觉得心口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撞破了心房跳了出来。他急忙捂住胸口,装作将信笺塞进怀中的动作抚摸着自己的胸膛。
“竹千代,我们也该分别了。”
织田信长的一句话,使得竹千代的心脏再次不安的跃动。
“是……”竹千代低下头,将表情藏在阴暗中,畏畏缩缩的模样看上去像个羸弱的少年。
但是织田信长非常明白,这少年的隐忍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雄心壮志,终有一日将喷发而出,化为一条凶猛的野兽。那个时候,不知道这野兽还会不会念及你我旧情,甘于蛰伏于我?
肯定是不会的。
所以织田信长打定主意,有生之年,必将雄霸日本,将这少年心中的野兽按得死死,让他惧我、恨我、爱我、怜我,然后永远的记住我。
织田信长想到这里,又轻轻的笑出声。竹千代的头便低的更低了。
“空谷幽兰……”织田信长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感叹的话,竹千代并没有听清,接着,身体被按到了矮桌上。
“大人!?”竹千代惊慌的抬头,看到织田信长一脸危险的笑容。
“嘘——”织田信长将食指竖在嘴前,表情带着几分俏皮,让竹千代又想起了那个被称之为“尾张的大傻瓜”的少年。
那个傻瓜曾经那么直率的站在自己面前,问他:“竹千代,你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哭呢,是啊。
那个时候,身为人质的幼小的自己,被劫持到遥远的古野城,遇到了年轻的城主。少年城主走下马车把自己抱起来,逗弄了一会,问:“他为什么不哭呢?”
因为,那时我已经答应了某个人要站着!
分神的刹那回忆纷沓而至,竹千代看着眼前已经长开了的少年脸,心中涌出阵阵热流。
这个人,织田信长。
这就是我松平竹千代认定了要输给他的男人。
竹千代缓缓的伸出手,将掌心贴上织田信长的脸。
织田信长大概是没想到竹千代会配合自己的玩nong,他的本意也不过是个玩笑罢了。为了看到这少年惊慌失措的面庞而突然兴起的小动作,却引发意想不到的结果。织田信长的笑容有片刻破功,肌肤相贴处传来彼此的体温,这静谧之夜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竹千代……”织田信长失神的叫出声。
竹千代却被这声呼唤惊醒了,急忙松开手想要撤离。织田信长握住他的手腕,将手又贴到自己脸上轻轻摩擦。
“我无法对你许下任何承诺,如果可以,我们之间,只有今晚……”织田信长俯下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少年干涩的唇角一旦开启,变得美味多滋,唇齿厮磨涟漪微颤,银丝从空隙滑到脖颈,然后被男人的手掌拂乱,燥热开始升腾。
“竹千代……竹千代……”织田信长变得有些迷乱了,他知道自己正做着一件会让自己懊悔的事情,可是却停不下脚步。
他是一代枭雄,对自己,对他人,对所有人的心理都再清楚不过。许久前他看着竹千代的眼,从少年眼里读出了隐忍。许久之后他发现自己竟也变得隐忍。
竹千代的隐忍是心中的野心,他的隐忍却是对竹千代。
战国时代的枭雄们之间是没有情1爱之说,织田信长对竹千代升起的是赤1裸的欲1望,欲1望背后的情感不在他们的探究范围。当这隐忍的欲1望达到顶峰,便冲昏了理智。
于是便有了红绡帐暖,于是便有了这一夜缠1绵。
而至始至终,松平竹千代都不曾发一言。无论是浑1浊喷发,亦或是炽1热探入,竹千代始终咬着唇角,无比认真的看着身上那人的表情。就好似,要将他印入心里一样。
这是织田信长……织田……信长……
竹千代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一切。
翌日,城外离别。
竹千代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织田信长将他送到城外,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题,就好似昨晚的冲动只是一场梦,他们不曾有任何礼仪之外的交涉一样。
犬夜叉早在城外等着了,织田信长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心情便觉得舒畅,于是牵着竹千代的手将他引见给犬夜叉道:“这就是你的指路人,松平竹千代。”
“咦?一个小孩?”犬夜叉狐疑的打量了片刻,撅起嘴不确定道:“这么小的小鬼认识路吗……”
“你可不要小看竹千代啊,”织田信长拍了拍竹千代的肩膀,好似一个邻家哥哥一样,转头问道:“是吧竹千代?”
竹千代轻点了下头,尴尬的挪了下身子。这动作外人看起来好似两人之间有隔阂,但织田信长却被这动作扯的心中一暖,越发想亲近他了。
织田信长给竹千代配的马并不是他之前来时的那匹,而是那一日带他看的新猎来的美丽战马。
“这匹马本没有名字,”织田信长看着竹千代,笑道:“但是看到了今日的你,我便知道了它的名字。”
竹千代沉默不语,依旧低着头并不接话。
织田信长毫不介意,将马缰递到竹千代手中,低声道:“乌。”
乌?竹千代不解的抬头,看到织田信长一脸狡黠的笑容。织田信长指了指竹千代的衣领,竹千代看到自己一身乌黑的劲装,顿时脸红。
于是跨马上鞍,脊背耸直。黑色的少年和名为“乌”的白色战马呈鲜明对比,于这古野城外勾勒出一幅美丽画卷。
织田信长看着竹千代的身影,眯起眼一脸的赞赏。
犬夜叉爬到狼野干的背上懒洋洋的招手:“那就再见啦织田信长!”
狼野干跟着大声道:“那我们走了啊织田!~”
织田信长笑眯眯的摆摆手:“再见啦,欢迎有空的时候来玩。”
“恩恩!我一定会的!”狼野干还想再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不舍,松平竹千代却甩开鞭子率先跑了出去,狼野干只好跟上。
城外的劲风吹动着织田信长的衣摆,年轻的将领望着那三只远去的背影,笑容越发浓烈。
“大人为什么不再留他们一段时间呢,这样的妖怪如果能收为己用的话……”
织田信长扬手阻断了身边幕僚未说完的话,将食指竖在嘴唇前俏皮的“嘘——”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幕僚眨眨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意味。
朝阳高升,秋风微凉,未命名的花朵随风飘起,将未能言出的秘密抛到空中,随之消散。
竹千代并不认为离开了织田信长的势力范围自己就是安全的,所以他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变故。
两只单纯的妖怪一路小打小闹斗嘴拌舌,完全将这归家之路的旅途当成野炊一样轻松,松平竹千代再一次改写了自己对妖怪的认知:原来妖怪也可以这么缺心眼的。
“犬夜叉,为什么竹千代对我们这么冷漠啊!”
“们?”
“是我……”
“嗯~”
“犬夜叉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竹千代对我——这么冷漠呢!”
“我怎么知道。”
妖怪的话题很快扯到了自己身上,竹千代装作听不到,认真的赶着路。乌是一匹非常贴心的战马,跑起路来稳稳当当,然而即使是这样竹千代还是有些难受。
一晚的厮磨换来欢后悲哀,身体上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嗤笑他的痴心妄想。竹千代极力想要忽视下体的疼痛,他并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哀怨自己丢失的初夜,然而织田信长的微笑却总是浮在脑海挥之不去。
“喂,竹千代,跑那么快干嘛?”身后传来犬夜叉的大声呼叫,竹千代定下心神,微微减缓了速度。
狼野干很快追了上来,与战马肩并肩,犬夜叉站在狼野干的肩膀上用纳闷的表情看着竹千代,竹千代不得不昂起头解释道:“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
犬夜叉却好像对这解释并不满意,略一思忖,伸手把竹千代揪了起来,放到狼野干另一侧的肩上。半妖笑嘻嘻道:“来聊聊天嘛!”
竹千代惊魂未定,抓着狼野干的毛发稳住身形,腿脚一软便坐了下去。幸而妖怪的肩膀并不似胸膛一样坚硬,软软的好似家中毛毡坐垫一样,还带着些温热。竹千代对这样的感觉颇为新奇,不过这样坐着倒比坐在马上舒服许多。
半妖犬夜叉依旧一脸单纯的看着自己,竹千代头一次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一个妖怪的笑容。
这样纯洁澄澈的表情,他是有多久没看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