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后没有多久,便传来了圣旨,免了她的谢礼,总算是应允,随时都可以启程,宣旨的小太监特地传话,不急着启程先将身上的伤修养也不迟这便是小皇帝的意思。送走了人,她便在床榻上闭眼修养,如今她没了皇印,又失了民心,名声扫地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只要不争皇权便不会引起恻隐之心,回了封地才能断了杀念,一辈子不回皇宫,安度一生。也算顺遂,不过女儿家迟早是要许婚事嫁人的,还是得想个法子...想来便慢慢睡去。
夕阳已经下山,宫殿里蜡烛灭了一些,安静的很,剩下的都是烧的差不多的,腿上的伤已经消肿只剩下一些淤血,淡淡的药香萦绕,宫门外却有异动…一根根细竹伸入窗户,缕缕烟雾向内弥漫,很快便笼罩殿内,宫门和窗户悄无声息地推开,几十名黑衣人便入了殿内,只见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宫殿,财迷心窍抓了许多金银首饰往怀中放,领头的一个眼色,见并没有人,便轻声探入内室,果然床榻上便有一人,案上放了跌打损伤的药,这下总没有差错了,一把把刀刃出窍,迅速向床榻上砍去,棉絮飞舞,领头的见并没有血肉,便制止了众人,一头雾水,心下不安,便欲退出去,只觉忽然头轻脚重,连兵刃也掉落在地上,不多说一个个的都倒下了如死猪一般。房梁之上的女子轻笑,一袭素净的衣裳,如鬼魅般,不过是几个凡夫俗子,尚且没有修炼不说,却是人间的高手,最高的七品,最低也不过五品,断然不会是小皇帝派来的,便只可能是皇后的亲信…提炼一点点迷失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用在凡人身上,少说也要昏睡三天三夜。心下安定,便想着下去,奈何凡人的身子,膝盖不过是有一点淤伤,竟然行动不便,便只能将门帘绑在腰间,抱着梁柱慢慢滑下去…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刚才还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的女子,此时便如同一个孩儿般的行为,有些滑稽却不觉可笑,只是有些开心…一袭青袍的少年郎却端正地坐在房中,自顾自地倒了茶水喝着…好一番费劲才爬了下去,便解开了门帘,忽然见一个明晃晃的人影,“吓我一跳。”地上躺着几十个人,实在迈不开腿,索性便也坐了下来,倒了一口茶水喝着,便歇息完全无视了眼前的人,察觉到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在意他的感觉,甚至打了个哈切,他堂堂国师,虽然平日并无与长公主有过来往,却也不像今天这般,对他毫无敬意,所以她体内究竟是何人。。。
“大国师到底是来帮我的呢?还是来看笑话的?”只见面前的女子戏谑地开了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怎么有种羊 入虎口的感觉,他可是存在几百年的修仙之人。。
“我是…”一时开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只是觉得忘忧宫这边有异动。皇后那边的亲信应该会在这时动手,心下不安便过来看看一出好戏。
“噢?莫非是担心我?”面前的女子忽然凑近,一时惊愕便直直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暗叹不妙,满颊飞红,一时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半响才抬起头却见她自己整装待发了,一时错愕
“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得制造不在场证明。”见她轻巧地说出,铆钉了他会帮她一样。
“长公主是要隐藏身手?”木讷讷地开口…
一袭素净的宫服不失端庄,只是发髻有些凌乱,并没有珠钗头凤…“是啊”一脸懵逼地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若是被小皇帝察觉到她的把柄,自然会顾及皇家血脉对她一番考验,就算查不出所以然,也会费一番功夫。
面前的少年郎却淡淡的开口,“长公主这样出去欠妥了些”说罢便转身去了铜镜前,寻了珠钗头凤,她便跟在身后,随他为自己捯饬,不一会儿,果然与平时的打扮一般无二,见她忽然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发现有些和平日不一样,一时的恬静造成的幻觉,她一开口,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你们仙门中的子弟,怎么会这些女流之辈的东西,莫非是觊觎我多时,明里暗里都念着我?”又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煞是可爱,一时语噎,脸色又绯红了起来,索性施了仙法,灵气萦绕在两人的身上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室内只剩下几十名倒地的黑衣人。
御花园中的一处花丛内,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刚好卡在里面,好半响才爬出来,只见面前的女子气呼呼望着自己,“为啥只有我卡住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抱歉”面前的少年郎一脸歉意,若不是见他嘴角上扬,差点就信了。果然仙门之中的人都阴险的很,虽说是正道之人,在必要的情况下也会用非常的手段,四百年前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又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已经习以为常了,索性自顾自的入亭中乘凉,万里晴空,鸟语花香,池塘波光粼粼,微风习习。望着他矫健的步伐,便跟了上去坐在凉亭里歇息,一层层宫服甚热,索性便敞开来乘凉,面前的少年郎半响才会过头来,又见到她这样一副模样,脸色又绯红了起来,感觉更热了,“殿下这样有失礼节,还是将衣服拉好”
“热的很,又不是没见过”见她如此行事,想来是不太明白人间的规矩,还是依着以前的身份活着,少年郎微微皱眉,抬手间一丝灵气便入了亭子上方,化作一个透明的护盾,将此处遮得严严实实,似雾非雾,从外面看是看不见亭子里有人的,只是一点障眼法而已。见他如此,她却一点也不惊讶,忽然觉得好奇她前生究竟是何人,能抵挡住九重天的清水,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闻所未闻,若换做以前还会忌惮几分,如今她失了法术,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古籍,是修炼灵气的指导典故,便递给了面前的女子。
抬头间就看见一张温和的脸庞,手中递了古籍,若换做别家姑娘,肯定会被迷的七荤八素,唯独她不同,前生就是一副好皮囊,就连世间万物就比不过自己的容貌,只是觉得诧异,与平时面色冷酷的模样不同,不经有些讪讪然,见她半响没接,举了好一会儿,有些酸疼,淡淡然的声音响起,“我不用,这些古籍早就烂熟于心,这几日刚好突破贡为。”
刚好贡为?听她平淡的语气,似乎对修炼的事手到擒来一般,像是平日闲着无聊随便练练的,当年他入了仙门也是颇有修炼的天分,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才突破了贡为,长公主醒来不过几日,完全能与一百年前的传奇人物相当了。便将古籍收了起来,就算她不要也不能落入凡人之手,只有修炼之人才能有资格阅读这些古籍,一般人若没有高师的指点,很容易走火入魔。天气闷热的很,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还不见忘忧宫那处的眉目,少年郎坐在对面,闭眼生息,微风习习吹动他的发带,素发飞舞着,这样看来大国师也有几分俊美的姿色,只是平日里喜欢以冷酷示人,让人难以察觉其中的妙处,欣赏完美男子的容颜,果然,便有宫女太监寻了过来,他便睁开了眼睛,撤了护盾,还好她头转的快,不然就被发现了偷看的事情,一瞬间,便施了灵力将衣物穿戴整齐,亭子里的两个人,一个换上平日的冷酷模样,另一个换上端庄模样。
寻来的宫女有六人,太监八人,足足有一队人了,不多时许多大内的侍卫将亭子团团围住,一派人跪在地上,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便进了亭子,又行礼道来,“请长公主前往平阳,我等愿护送长公主安全到达平阳。”
绝口不提刺客的事情,想来皇后亲信下手的事情,小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否则怎么会安全进入忘忧宫,堂而皇之的刺杀,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不过她也不是好惹,走之前定要留点礼物给这个好弟弟,让他明白人心不古,长点记性,不要招惹自己。
一番审视,并没有见到宫女太监之类的,全都是侍卫,索性便开了口,"本宫有些东西在宫殿,尔等随我一通前往。"没有宫女可使唤,将领闻言,顿了顿,一时不该如何开口,却也不敢拂长公主的面子,低头让开了道路。只见她一步步往外走,没有道别的意思。
望着眼前的女子,终是没有开口。他又能开口说怎样的话将她留下,修炼之路漫漫无期,已尽一己之力,微微作揖,便算作告别,脸色平淡,心思波澜。。。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少年郎的举止,没有停留的意思,反而快步向前,没有轿撵,便一步步往忘忧宫信步而去,所经之处,皆有回忆,身后跟随的侍卫金戈铁甲一步步作响,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到了忘忧宫才觉有些气喘,却也不妨事,记忆里,有先父皇下赐的免死金牌,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她虽不是贪财之人也不必为了一块金牌大费周章,只不过是百年以后,能与这幅身子一同合葬,有始有终,也算不亏欠原主。
已是午后的时辰,吩咐侍卫不得向前,便进了内室,地上的十几名贼人早已不见,痕迹抹的干干净净,也算是不给她找晦气了,不见这些碍眼的东西,床榻之下的暗格,记忆中床头的一处花纹可以旋转,果然便有一处百花齐放茉莉花模样的花纹,轻轻一动,便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有一个精致的沉木箱子,半月有余,有些灰尘,拿出来打开,里面便有一块亮晶晶的黄金牌,上面的游龙栩栩如生,甚是逼真,还有一些金银细软,乃是原主的先母后遗留下来的物品,应是作为长公主的嫁妆,皆不是凡品,一块沉甸甸的琥珀乃是上古灵石,可作为修炼的一大助力,价可倾城,来不及多想。便收入囊中,往宫殿之外而去,已有了轿撵在等着,与刚才不同的是多了几十名宫女和七八个太监,是一路上照料她的,接了圣旨,便入了轿撵,去哪里无所谓,即使是死了也没关系,总是想着能为原主做些什么,既是人间的历练,也会好好对待。
一行人出了皇宫,身后的高殿之中,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的少年郎看着眼前的一行人出了宫,不知作何心思,这皇宫总算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心之大患已除,未免有些高处不胜寒。身旁太监也不敢多瞧低着头。
路过京城的闹市,才觉得有些熟悉,百年之前并未去过凡间,想来是有些事情她现在不知晓,便心下安定,也不知该作何思想,皇室之人不得修炼,她现在即使是有一身的灵力,也不能在人前施展,才刚出了城门,便有人行刺,可笑的是身旁的三十多人逃得精光,只是定定然坐在马车内,便已经察觉到马车之外的情形,共有三十四人,皆是黑衣人,手中拿的大刀,一副土匪模样,恐怕都是宫中之人养在城外的高手,是让她今天有去无回,这番狠毒心思,若不是恨极了……也不会这样草率动手,起码出了京城的领地,再行事更为妥帖,想来小皇帝还是不够沉稳,未免有些天真,马车里华贵的女子淡淡然,丝毫没有惊动的意思锋利的刀尖将帘子砍掉,掉落的一瞬间明晃晃的免死金牌映入一行人的眼中,顿时瞳孔放大,显然是被震慑到了,它们的底细她自然清楚,全都是精心养在城外的侍卫,多年前辅助小皇帝登基……众目相望,踌躇不决,将免死金牌抛给马车外的黑衣人,不多时便四下退去,无影无踪。免死金牌一出,犹如面圣,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自然不会有人冒着诛连九族的风险非要至她于死命。
黄昏的城外,天空一片片赤霞煞是好看,周围一片片丛林刚好遮挡住此处发生的一切……嫣红的城门,两个守卫将城门关闭,一个小不点飞快溜了出去,往丛林里飞奔……"哎,这小孩?"既没有拦住,更是没有将手中的城门松开半分,另一个守卫开口,"随他去,一个小孩罢了,早点关城门,咱两还能喝一壶好酒。"城门上好木栓后,一队家丁往城门而来,见到关上的城门,也不敢多言,"快回去禀报夫人。"
小不点一路飞奔跑到丛林里,见到在此处的车队才停下来,看后面并没有人追来,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着胆子寻去,在一个马车上找到干粮和水,急急地喝了一口,拿了许多干粮和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便回头,见到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甚是好看,端详着自己,紧张地将粮食藏在身后……
面前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小孩,脸颊通红,浑身脏兮兮地戒备着自己,便缓缓开口,"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见她并没有苛责的意思,便放松了戒备,一一回答,软软糯糯稚嫩的孩声响起,"回小姐,我是公孙国府的长子,我是从家里面逃出来的。"
听闻此言,便有了兴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