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鲜血,尸骨,故乡,我想,你也应该饱尝了一种沧桑,一种战争演绎下的彻骨沧桑,然而,战争已经结束了,它们都成为了一种过往,或许,你不应该把这种凄怆叠加给别人,让更多的生命卷入这一种无休无止的沧桑里…”
光芒温热了起来,慢慢地暖和了峡谷里的空气,每一丝、每一缕都消失了起初的清凉,那些断剑残刃似乎也吸收了一些热量,不知为何,泛起了一抹殷红的色彩,宛若被一股凄艳的鲜血涂抹了一样。
白色的雾气浓密了,依然摇晃了,他也幻化成了一个真实的人,飘落了下来,抬起了头,望了一眼天空,一脸的平静,一时的凝重,“你不应该一路苦追了过来,更不应该来到了这里,我只想夺取了玉灵子,然后,完成了他们的夙愿…”
“玉灵子?我想,你犯下了一个错误”,我向前了一步,笑了,微微一笑,又旋即平静了下来,“她不是寒陌,是洛夕,我的一个侍女…”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谎欺我吗?”,他似乎有些惊诧了,又有些疑惑了,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铠甲,又冷漠了下来,“无论怎样,在她的身上确实流淌了一种仇怨,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是一种不重要了,既然,她不是,那我必须陨灭了你…”
“陨灭了我?或许,只会催生了更多的忧伤,以一种新的战争去抚慰另一场旧战争留下的创伤,我想,不仅不会实现最初的设想,相反,往往会演变成一次雪上加霜。”
他笑了,似乎是一种苦笑,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目光遗落在了地上,流淌在了一片连一片的断剑残刃里,“也许,你的言语是一种正确,然而,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们已经等待了太长的光景,太长了,太长了…”
‘太长了’的余音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流散在了峡谷的每一个角落里,犹如是一只苍老的手,和岁月一样的苍老,轻轻地摩挲着一件远年的器物,想要拿起了,却又忧虑损坏了,已经拿起了,却又舍不得放下了。
“如果可能,我想,希望你可以告知我,那是一种怎样的夙愿,竟让他们经历了一场如此漫长的等待?”,我蹲下了身来,伸出了一只手,指尖温柔地从一片残刃上滑落了,却触摸到了一些清凉,和深秋的夜色一样,“是有人对你许下了一些允诺吗?把它作为了一种偿还,一种对你陨灭了我的偿还…”
一块碎石滚落了下来,从一侧的山峦上,一路踉踉跄跄的,像一个欢蹦乱跳的孩子,跑向了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不久,它滚来了我的身边,撞在了一片残刃上,飘来了一阵清脆的声响,回响着,回响着。
他笑了,伸出了一只手,又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铠甲,“是的,你说的很对,确实有人给与了我一些允诺”,他飘飞了起来,站立在了一片残刃上,宛若是一只蜻蜓,温柔的停留在了一根细枝上,“半沙城的城主已经许下了诺言,一种可以消解了征人忧愁的诺言,这是我的等待,也是他们的等待…”
“如此说来,如若,那是一种真实,我想,你应该就是兵之魄,良人,一个飘渺的存在,一个虚无的守护者,守护了千百年来所有征人的魂魄…”
他依然笑了,微微一笑,似乎是一种认可,也似乎是一种无所谓,“身份,不过是一种代号而已,一种相互区别彼此的代号,没有什么的对与错,也没有什么的好和坏,重要的是一种职责,它所蕴含在其中的职责”,他展开了双臂,抬起了头,目光遗落在了空茫的天空里,“今天,我想,应该就是要履行职责的时间了,我等的太久太久了,或许,他们也已经有些急迫了。“
一阵风吹来了,似乎变得有些轻柔了,象流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滑过了,或许,连那些微小的碎石都不曾察觉到,然而,它确实已经又一次抚摸了一下每一个角落,空气里也余留了一丝一缕清凉的味道。
我飘飞了起来,渊龙剑出鞘了,在光芒的笼罩下,划过了一道冷冷的白光,然后,冲向了良人,他没有闪躲,依然微笑了,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静静地看着,看着。
一瞬间,渊龙剑穿越了他的身体,没有鲜血的挥洒,也没有疼痛的呼啸,他消散了,象一束破碎的烟火,明亮了,坠落了,又像一朵迸溅起来的水花,晶莹了,清澈了。
然而,还来不及转眸了,在一片破碎的余光里,白色的雾气又迅速地聚合了,他出现了,依然笑了,和这无法流散的雾气一样,始终呈现着。
“你不要反抗了,有时,反抗也是一种自我的毁灭,任何想要陨灭我的企图和尝试都是徒劳的,也是枉然的,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也没有人可以俘捕我,更没有人可以消散了我,正如你所说,我是一种虚无的存在“,他伸出了一只手,取下了一个铠甲的碎片,放落在了手心里,目光飘落到了地上,”等待,已经太过于久远了,让我来结痂你们的忧愁,也让我来了结了这一段等待…“
他低下了头,眸子湿润了,泪水流了出来,一行一行,坠落在了手心里,湿漉了那片破碎的铠甲,不久,它滑落了下来,像一片落叶一样,飘荡在了空气中。
一缕光线追随了它,笼罩了它,它落降在了那些断剑残刃的中央,忽然,一股水流紧贴了地面,蔓延了开来,来不及躲闪,我的双脚已经淹没在了水流里。
水很清澈,色彩却也分明了起来,一圈一圈,形成了一种环状,最外端的一圈是一种清白,紧随其后流露出了一种浅灰色,而中心表现出了一种浓浓的墨黑色,似乎还散发出了一种咸涩的味道,和泪水一样的味道,浅浅的,淡淡的,然而,风却吹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