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个夜晚的同一时刻,李渊、史秀芝入住在一家客栈里,因为久别之后,第一天回到家乡,心情特别亢奋,因而,到了深夜还都没有半点睡意。
晚饭后,史秀芝洗漱完毕,一直靠在床头上,借着壁灯,聚精会神地看一本书籍。
李渊自打参加了革命,就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此刻,他正伏在房间中央的一张古色古香的小圆桌上,在日记本上详细记下了一天中所干的事情,又从头至尾默读了一遍,才满意地合上日记本,高兴地爬到床上,一只胳膊搂住妻子的脖子,问:“你觉得咱俩今天的演技能瞒得过大哥的火眼金睛吗?他的眼睛里可是从不揉沙子的。”
史秀芝将合上的书籍放在一旁,深情地看着丈夫,微笑着说:“瞒一时算一时吧!不过大哥是个开明人,有朝一日他即使了解了真相也不会怪罪咱俩的。”向丈夫怀里靠了靠。
李渊亲了妻子的左腮一下,问:“咱俩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不急。为了安全顺利地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我认为这件事越晚告诉他越好。至少也要等两三个月吧!”
李渊面带严肃:“这么久恐怕不行。今天吃饭之前,你去门外洗手了,大哥就悄悄地对我说:他想给咱俩保个媒。并且说:这既是他的意思,也是两位老人的意思。夸耀咱俩是天生的一对。后悔咱俩在离开家的那天,没把这件事挑明。”
史秀芝笑着问:“大哥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嘛!他还让我三天之内给他回信哪。”
史秀芝撩开丈夫的胳膊,很认真地问:“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当时没作多想,就痛快地答应了。”
史秀芝一边思考,一边埋怨说:“这回麻烦了。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呢?”
“我不这么说,怎么下得了台阶呀?”
“你应该说: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考虑婚姻问题。等将来干出一番事业以后,再考虑成家的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成不成家无所谓。有了家反倒多了一份累赘。这么说不就即可进又可退了吗?这倒好,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看你怎么圆这个场。”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丈夫的太阳穴,“看着你平时挺机灵的,一到关键时刻,准坐蜡。”
“我还不了解你,就会事后诸葛亮。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谁能考虑得那么周到啊!这样吧:明天咱俩就去姑姑家,看望一下二老,顺便就把咱俩的事坦白交代了。就说:昨天一高兴,忘记跟表哥谈及此事了。”
史秀芝想了想说:“不行。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万一我姑姑问了:这么大的事,事先怎么也不给家里写封信,告知家里人帮着拿个意见呢?世态再乱,写封信也做不到吗?”
李渊看了一眼妻子,哑口无言。
“再说:明天表哥不是答应要带咱俩一起去看房子的吗?还是先办正事要紧。饭馆一天不开张,咱们就无法尽快和组织上取得联系。别忘了咱们肩上还担着一份重要任务哪!”
“好吧!那就先去看房子。把房子定下来,晚上带上些礼品,去大哥家吃晚饭。”
“这还差不多。”史秀芝面带笑容问:“李渊,在警察局门口,我发现你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一个方向出神,好像在察看什么。”
李渊顿时兴奋起来:“我正要向你汇报这件事哪。不知你发现了没有:警察局对过路东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这个地理位置对咱们刺杀贺卞良太有力了。我目测了一下树的高度和它所处的位置,如果我隐蔽在这棵大树上,估计能俯瞰到警察局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咱们的这支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在五百米之内,到时候只要贺卞良一露头,我保证能一枪就送他去见阎王。”
史秀芝警惕性很高,上手捂住李渊的口,提醒说:“小点声!这是在客栈。万一走漏了风声就坏了大事了。”放开手说:“天快亮了,咱们睡一会吧!养养精神,明天还得去干大事哪。”
夫妻二人在鸡叫三遍之后,才和衣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阳光拂煦,万里无云。
涿县城内的鼓楼大街上,人头攒动,行人如梭。大街两侧的店铺早都开门迎接客人了。
这时,张连海、李渊、史秀芝从鼓楼南大街的一家店铺里兴致勃勃地出来。
李渊十分感激地说:“大哥,这家店铺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一旦开张,定当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等我们的买卖挣了钱,一定不让大哥白辛苦。”
张连海生气说:“我说李渊,你这次回来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不仅礼节多了,而且还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给我的感觉,咱们兄弟之间的距离疏远了许多。我可提醒你俩:我为你俩跑前跑后地帮忙,可不是为了图任何的好处。纯属是看在咱们兄弟之间的情分上。今后,你要是再张口并口地把钱挂在嘴上,可别怪我跟你急。刚才你俩也听见了,这家的房东完全是看着我的面子,才把前一个租户辞掉的。而且,这套房子都不用你俩收拾,只要添几张桌子、板凳就可以开张。这是多么便宜的一件事啊!今后,你俩可要好好干你们的营生,不许给我惹事生非。”
史秀芝安慰张连海说:“表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些年做买卖做的,都快不识人间烟火了,沾染上了一身的铜臭味。我跟他搭伙,就是看在大哥你的面子上,也是看着他无依无靠的挺可怜的。他这人的脾气像条倔驴,一旦犯起性子来,恨不得把天捅个大窟窿才解气。我算是受够他的了。”
张连海说:“在商言商,倒也无可非议。商人追求的目标就是利益。人情在商人眼里一文不值。要不然怎么能发财呢?但是,你也得分跟谁。不是每个人都把钱看的那么重要。”
李渊赶紧陪着笑脸道歉说:“大哥,你误会了。更不是秀芝说的那类只认钱不认人的人。我是不想让大哥认为我是过河就拆桥的人。所以,才把话说的那么露骨。实际上我在说这种话时,嘴上也感觉特别扭。”转身对史秀芝,“秀芝,以后你也得改改落井下石的坏毛病。这个毛病不改,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到时候你就是哭都哭不出眼泪来。”
史秀芝说:“你以为我缺你呀!要走你就赶紧走。你走了,我好另请高人。没有你我兴许活的更自在。”
张连海以为两个人真的翻脸了。于是,赶紧阻止说:“好了。好了。开几句玩笑怎么就当真了呀!都少说两句吧。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以后,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走,今天大哥高兴,我请你俩下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