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家书

杨长胜回到排里,向所有人传达了连长的命令,李怀忠一下兴奋起来,他咧着嘴道:“哈哈,练了这么久,终于有仗打了。”杨长胜没好气地接着道:“你们抓紧时间收拾行装,每个人还得抽出些时间,给家里爹娘婆姨留封信。”李怀忠摇摇头道:“俺家里没人了,不用写信。”也有和他这样的情况的,都默默地回营房营房收拾装备去了。

赵明礼跟在杨长胜的身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要师傅不去连长那开会,就跟在他身后。他小声地问:“师傅,额才来不长时候,就不用写吧?”杨长胜感觉嗓子被声音梗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就甭写了。”“唉。”

兵营里识字的人很少,大多人平时写信都得要找人代笔。几个识字的参谋、文书主动将自己的装备收拾好,穿戴整齐后,坐到一张桌子后面等着,每次打大战时都是这样,一共有四五张桌子,桌子上都放着纸笔,过不大会桌子前面开始排起长队。

一个满脸麻子的上等兵对文书说道:“你就帮俺问下孩他娘,年前寄家里的钱收到没有,俺这里还省了六块钱,都给寄回家…”后面人哄笑道:“李麻子,你可真能抠,三个月居然省下六块钱,这三年下来家里置了几头骡子和多少亩地了。”“去去,别打岔,还有这多人呢!嗯,信里你就说,如果半年没见俺给家去信,那就是人不在了,俺有话在先,同意她改嫁,但是不能改俺娃的姓,娃得给俺李家传宗接代,等娃长大了,告诉他,他爹是打鬼子战死的,没给李家丢人…”写信人的笔微微一颤,却没抬头,笔唰唰点点的写下去。周围的说话声音猝然间消失了,然后又嘈杂起来。

轮到方汉义的时候,他问文书:“俺家在察哈尔,那边被鬼子占了,信能寄到不?”文书摇了摇头:“沦陷区的信没法寄过去,得托熟人带去,还得是有路子的人。”“哦,”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笑笑道:“其实没啥好说的,俺就是想告诉俺爹俺娘,俺现在投军了,吃上军饷了。”文书提醒道:“可以和熟悉的兄弟们通个气,如果…那…有事就等以后有机会给家带个话,如果没事就等打跑鬼子后,自己回去。”出征在即,大家忌讳说出那个“死”字。

听着文书的话,方汉义立马想起了常亮和李怀忠,他们俩都是河北的,现在也是沦陷区,转身去找两人商量。

杨长胜站在一排人的最后,嘴里叼着烟杆,双手插在棉袖筒里,随着队伍缓缓前进,赵明礼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师傅,您想跟家里说啥咧。”“喈,俺说啥为啥要告诉你!”“您先跟俺说说呗。”“滚边去,你个兔崽子,俺和俺婆娘之间的私房话,不能让外人晓得。”“嘁,您不说俺也能猜到。”“咦,你还牛逼哄哄的,你猜来俺听听。”“你肯定是问爹娘身体可好了,娃儿个长高了么,去年家里收成咋样,牲口照顾的好不好,过年家贴新窗花么…”“去去,胡咧咧个啥。”“嘿嘿哈哈,俺肯定猜对了,您就嘴上不认。”“你个兔崽子懂个啥!俺孩儿比你都大呢。”

等到前面人都走光了,杨长胜坐到了桌子前,赵明礼还站在他身后,杨长胜把眼睛一瞪,嘴里骂道:“还真想偷听,滚,滚远远的。”赵明礼吓得一吐舌头,灰溜溜地走到一边,乜着眼睛,偷瞄着师傅。

等身边没人了,杨长胜对着文书说道:“姜文书,也帮俺写个。”“中,老杨,你说,我写。”“嗯,你就写,俺立功了,七等云麾勋章,黄师长亲自给俺授的勋,还升了排长,勋章俺给寄回去,还有一张在许昌时照的相片,(这个东西真神奇,能把人印在纸上。这句就别写,)你也看看,给孩儿们也看看,然后替俺收好喽,留个念想。其实大家也明白,写信,那就是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人么死,就是写家书,人死了,那就是留遗书,俺也给你留几句,要是俺战死了,你替俺照顾爹娘,俺在九泉之下,谢谢你咧,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儿女都大了,俺也不担心了,可俺希望咱儿子也能当兵,打鬼子,只有把鬼子打跑了,爹娘和你们才能安生,才有好日子过,你说是这个理不…好嘞,就当和你唠嗑了,絮絮叨叨说一堆,家里就托付给你了,勿念!”

等文书将信写好,他拎在手中,吹着墨迹,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道:“其实明伢子也么说错,俺也想问问家里的情况,可谁晓得能不能活着接到回信,干脆就不问咧,要是能活着就回家看,省咧。”说完他嘴角轻扬,眉目舒展,嘴里哼起了陕北小调。

当天晚上,全师都赶到许昌东火车站,火车站成了兵的海洋,到处钢盔攒动,号令声声,汽笛长响,一列列火车像抽水机一样,伴随着车轮“吭嘁、吭嘁”的转动声将人流吸走,就连车顶上都坐满了士兵。

“师傅师傅,你看那些兵的头盔咋和咱们不一样咧。”杨长胜瘪了瘪嘴:“那是中央军,是德械师,牛气着咧。”“啥叫德械师?”“笨蛋,就是配备德国装备的师嘛。”“德国!德国在哪咧?”“德国?你个兔崽子咋那么多问题呢,俺又没去过,咋知道它在那?”“嘿嘿。”

“嘿,小兄弟。”赵明礼扭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站在一个三角架的后面冲自己招手,“恁喊额?”“对啊,喊你,你多大了?”“十八咧。”“真有十八?”“有咧,不骗恁。”“那我给你照张相。”“照相,啥叫照相?”“好,照相,给他照一个。你罗嗦个啥,站好咯。”杨长胜喝令着他,然后给那边的随军记者陪着笑脸,把赵明礼拽到三角架的面前站好,摆个姿势,赵明礼将枪递给师傅,然后伸手去摘挂在胸前的手榴弹袋,袋子里装着八枚手榴弹,吊得他的脑袋往下坠,那记者喊道:“这个不要摘,你抬头,站好。”赵明礼将弹袋的带子往脖子后拽了拽,把手放下来,却不知道该往哪放,脸上赧然地笑着。镁光灯白光一闪,一阵白烟散去。

这时队伍准备要进站了,营连长们大声地喊着口令,赵明礼跑回队伍之中,随军记者大声问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叫啥名字?我好寄给你。”杨长胜边走边大声回道:“俺们是第二集团军第42军27师79旅158团3营7连,,他叫赵明礼…”可进站口的声音太嘈杂,后面的声音淹没在脚步声与口令声中了。

王战堂和赵武林带着队伍走进站台,各团按编制站好,远处一列火车正缓缓驶进站内。

“让一让,让一让,师长来了。”王战堂和赵武林齐扭头,后面走来一队人,当前的正是师长黄樵松,他的身后是79旅旅长黄宗颜,80旅旅长侯象麟,再后面是杜维民、杨正道等几个团长。

黄樵松个头不高,头戴钢盔,戎装整齐,眉宇微蹙,却透着难掩的英气。他在队伍面前依次走过,不时给士兵们整理一下行装,拍拍他们的肩膀,等走到杨长胜面前的时候,他微微一笑:“你是杨长胜,前段时间咱们见过,现在是排长了,”“是,长官,”“争取再立新功。”“是,长官。”声音愈发响亮。等走到赵武林的面前时,他指着赵武林冲着身后的杨正道道:“这就是你说的武林高手吧,”“是的,师长,他的名字就叫赵武林。”赵武林嘿嘿的笑,脸上发热,觉着怪不好意思。

“如此看来是人如其名喽,了不起。”他指着赵武林背着的刀道:“让它,再多饮些鬼子的血。”赵武林使劲地点头。

最后他站到整支队伍的前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弟兄们,上车,我们驰援徐州,杀鬼子去。”那声音嘶哑,却透着坚定地力量。

“杀,杀,杀。”所有人举起手中的枪,振臂呐喊,“嘟…”一声汽笛长鸣,刺破黑暗,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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