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还记得当初本宫说过的话么?”
水尧嘴角扬起的笑容越发的大了,眼中也染上点点光彩。
“你若敢动公主府,你杀一人,我便砍去你一根手指头,手指头不够砍,我就打断你的琵琶骨,用精钢打造一副弯钩,烧红之后一点点穿过你的琵琶骨,炙热的精钢穿过骨头时,你会感到热热的疼痛,摩擦着骨头。我把你挂在城墙上最高的地方,让全城的人都来欣赏你这优美的身体。但是,督查大人这样的美貌,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我每夜都会请来最好的太医,用昂贵珍稀的药材来为你续命。你看我对你多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会后悔你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你杀尽公主府上下,上百条人命再加上本宫这一条,就是砍断你所有指头,打碎你每一根骨头都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她漆黑的眼中满是怨怒,眼角斜飞,惨白的脸上浮出几分粉红,红衣带出一身凉薄寡淡的艳色。
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眼中怨若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卫镜莲,本宫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起身快步走了,红色的裙摆极尽华艳。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一日的情景。
她压下身体,亲密的附在他的耳边,四目相对,漆黑的凤眸中流泻出温柔缱绻,眉目之间格外天真美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还带着几分甜甜的软糯。
薄唇嫣红,开开合合之间吐出暧昧的气息。
她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会后悔你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怎么会忘记,他从未忘记。
正是因为从未忘记,而恐惧,他才会想尽办法的加快她的死亡。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他毁了她,却也同样毁了自己……
“公主,安公子求见。”
小侍女递上拜帖,水尧抱着小安瑶喂水果的手顿了顿。
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桌子上的烫金拜帖,水尧捏捏小安瑶肉呼呼的小脸蛋。
“安瑶乖,跟姐姐去找钟大人好不好?”
这小姑娘在她府中养了半个月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抱在怀里很是有了点分量。
“好。娘娘,安瑶告退。”
小姑娘爬下她的膝头,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板着小脸牵着侍女的手走了。
“这孩子。”
水尧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眼神温柔了些许,嘴角的笑容也真实了一些。
“公主,安公子这是见还是不见?”
侍女躬身问道。
“带他来。”
水尧看了一眼窗外鲜红的枫叶,她便如这枫叶,看起来是风华正茂,红透了,可是说不定只要一阵风便会飘散不见。
她撑不了多久了,要是她身体康健,她必定会与安锦君决裂,绝不与这等两面三刀,甚至明目张胆算计她性命的人再打交道。
但是她撑不了多久了,她需要安锦君的一些帮助和退让
,如果继续针锋相对下去,等她走了,跟在她身边的人。必然会承受安锦君的报复。
可气安锦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动手,她却只能硬生生忍下这一口气与恨,她自问绝对与他没有深仇大恨,可他这般不依不饶的要她性命,简直是欺人太甚。
“公主不必如此。”
一直站在水尧身边的沈刃忍不住出声道,公主是何等高傲的性子,她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与安锦君对立到底,现在却要与那人好言好语。
公主这些日子里,好像手段也不似往日里的凌厉,对于朝中事也不伤心了。有好几道命令都让他们愕然,钟诺陵说,公主这是在为他们留退路。
他们怀疑公主已经知道那个消息,可他们不敢问,公主也不说。
若公主真的知道了那个消息,明显现在就是在为他们留一条退路,不惜放下原本的打算。
“无事。”
水尧摆了摆手,抿口了茶水,那温热的茶水在口中,为这具身体带来一丝温度,却怎么也无法驱散手心的冰凉。
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上,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干净剔透的好像是白玉,隐约能清晰的看到手心中的经脉,太白了,几乎看不到血色。
伸手摸了摸脸,触手都是一片滑腻的粉,茶水中映出来的一张脸颜色正好,中气十足,一双墨眸静谧安然,薄唇殷红似血。还是那个艳色荣光宛若骄阳的燕阳公主,很好,她微微点头。
“臣参见公主。”
安锦君一进屋子便行了个大礼。
“本宫可不敢受公子这一礼。”
水尧起身偏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臣一日不见公主,便如隔三秋,好生想念。”
安锦君是越发的不要脸了,他站起身对水尧冷嘲的视线回以含情脉脉的一个深长眼神,长身玉立,青衣如玉,一派工笔画一般的写意风流。
“今日公子上门若是专程为了说这种话,本宫告诉公子一个好去处,公主府出门直走三百米左转直走一百米再往右五十米,哪里非常适合公子说这种话。”
王都有一条街,这条街花红柳绿是王都中的纨绔公子好色官员最爱去的地方。
以安锦君这般的姿容若是去了哪里,还真是说不准是他嫖别人还是别人嫖他。
“公主说笑了,臣今日是为了求得公主的原谅而来。”
安锦君摆摆手,自来熟的拖了个凳子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哦?”
水尧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
可她愿意见他便说明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公主已经动摇。
安锦君相信自己的至理名言又起了作用,这个世界上,没有谈不拢的交易,只有价码够不够。
这一次,只要他给出足够的价码,公主便会既往不咎。
“臣愿意献出安家在燕国绸缎生意的两成利润给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安家的商脉是各个国家都垂涎欲滴的,绸缎和盐业又是燕国中安家最赚钱的两条商
脉,两成的利润绝对是一非常大的数字,足够让水尧挥霍无度。
可安锦君却并不心疼,若是参政的燕阳公主一直与他的生意作对,那么他每年损失绝不只是这二成利润,在水尧的努力下,他最近在燕国可谓是寸步难行。再说了就是给她两成利润,她又能收这些利润收多少年?
“本宫要盐业和绸缎的两成利润。”
水尧狮子大开口,低头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她有心修好,可要是真的一点条件都不提,未免让人感觉到不对。
这种拿捏着,讨价还价,给人一种她占尽先机的感觉最好。
“如公主所愿,公主如果收下这两成利润。那么过往不究,往事随风,公主可不能再提了。”
安锦君点头应允。
看来他这一次给的价码是够了,这位主,总算是愿意松口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安公子放心。过往的事情便算是过去了,只要公子不在找我公主府的麻烦,本宫与安家,井水不犯河水。”
水尧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淡淡回答。
这一次宾主尽欢。
没几日,昔日横行王都的卫大人便传来消息,要被正午处斩在昔日公主处斩的地方。
这一场,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公主在还那一日,被人诬陷的仇。朝中幸灾乐祸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卫镜莲超然世外,不上朝,独享特权了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得罪的人可不少,交好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哦,有一个贤王,现在也是自己都一身臭泥哪里还顾得上他。
看他倒霉,不但一个说情的人都没有,还有不少拍手称快,盛赞公主贤明的。
这日头正烈,卫大人行刑的台子前,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深秋的正午,也不见得有多热,秋风送爽,今日是个大太阳天。
卫大人只穿一身囚服,手腕上脚腕上脖颈上都挂着锁链,五官柔媚更胜寻常女子三分,跪在那里,简直楚楚可怜。
公主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站在高台上,红衣宽袍,端的是华艳不可方物。折扇抵在殷红薄唇前,眼角流泻出几分笑意。
“吉时到。行刑。”
水尧抬头看了看这日头,伸手掷出一枚令牌,那正红的令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身边跟着的太监便跟被人掐着嗓子一样,又尖又细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吼了起来。
刽子手举起大刀,运足了力气一刀往下砍。
台下看着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一柄大刀。
鲜血四溅,一颗人头滚落在地,落在了台下最前面的一位小姑娘的怀里,鲜血喷了那姑娘一脸,这姑娘是吓傻了一般,呆呆的茫然不知所措。
几秒后,终于是反应归来一般,像是惊呆了一般把怀里的脑袋给扔了出去。
水尧眼角眉梢都遮不住笑意,晃了晃折扇,环视周围,隐隐听到好像有女子哭声,心中不禁笑开了。
这卫镜莲死了,竟然只有王都中思慕他的女人愿意为他哭泣。
也真是不白长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