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1

景钰淡定饮茶, 似乎对此事并无多大兴趣...杜云欢瞧着,觉得有些怪异,要是按照景钰以前的性子, 知道帝都里边出了这么位人物, 哪里还坐得住, 当既他便问道:“何以你今日如此淡定, 莫非你见过那艳骨?”

景钰捧着杯子, 忽略那两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脑海中闪过一张翩若惊鸿的脸:“见过。”还共度良宵。

杜云欢觉得他好快动作,即便是被闭门思过十来日, 依旧了解当下局势,于是拜服道:“不得不承认, 我杜云欢在你面前, 心口亦服。”

景钰放下杯子:“好说。”默了会, 他又问道:“你们两个意欲何为?”

杜云欢提议道:“我想见识一下,这艳骨到底如何才情双绝。”

景钰将视线落在景池身上, 见他点头,于是他起身往内室走去,杜云欢见他走了,连忙问道:“你去哪?”

“既然想,就去见见。”景钰的声音飘了过来。

想来是因为艳骨的关系, 便是□□, 这青楼依旧络绎不绝, 热闹非凡, 景钰换了件常服, 腰悬碧玉,手持山水画扇子, 面带微笑,这生来便是一副纨绔模样,生生为他端了幅清雅俊逸的好相貌。

进了青楼,才知里边安静,只有透着哀伤离别的曲音在各处回响着,景钰听惯了□□花音,今日这哀伤之乐,却是绕梁不绝,声声入耳。

景钰摇着扇子,竟不自觉听了起来,到了最后,一音一调都记在了脑海里,一曲终了,青楼又躁动了起来,客人们喊着艳骨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

景钰在正中央站着,许会之后,见一清冷身影被众人拥蔟,从左边的内阁走了出来。

他走在最前面,清冷眉眼,艳媚姿态,如初识相见,不可方物。

景钰定睛看他,不是看人,而是看被他抱着的桐木琴。

艳骨也注意到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不管众人讶异,艳骨直接问道:“你可是来兑现承诺?”

承诺?景钰的思绪跳跃着,他在想自己要兑现什么承诺,想了一会,默了好久,艳骨仍旧怔怔的看他。

杜云欢与景池也是懵懂,只听景钰说见过,却未听他说过两人之间有什么承诺。

艳骨见他不答,又问了一遍:“可想起了?”

景钰忽然很想逗逗他,于是摇着扇子,面色坦诚的问道:“想不起了,不如你告诉我,是要兑现何承诺?”

艳骨将那话说出的时候,旁人都被臊的面面相觑,他却跟个没事人似得:“让我睡你。”

众人一阵抽气,便是连景池与杜云欢,都是尴尬了脸。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景钰是什么身份,艳骨又是个什么身份,在天子脚下,一位相公,说要睡皇帝的儿子。

景钰的玩性被挑了起来,他真的是很好奇,这艳骨到底是什么人:“哦?你既然能说出这话,想必也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艳骨直接越过他:“有何后果?”走上两个阶梯,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原地不动的景钰,又抛了句:“房间等你。”

众人顾不上抽气与唏嘘了...纷纷看向景钰,看他是何反应。

杜云欢也是靠近他,叹气着:“这艳骨果然与众不同,居然敢说睡你这话。”

景钰摇着扇子,笑而不答,景池走过来拉他的袖子:“二哥...”

景钰眸中溢出温暖,摸着景池的头道:“先回去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景池抿着唇思虑着,杜云欢被景钰的视线一望,心惊胆战的:“唉,你该不会真的...”

景钰道:“身为皇子,岂能言而无信?带三弟回去。”说罢往二楼走去。

众人听他话语见他动作,一时之间,真不知是该作何反应了。

景钰推开了门,随着吱呀一声看见的,是坐在桌旁,兀自饮茶的身影,景钰转身掩上房门,走过去坐下,将扇子放到桌面上。

艳骨却不招待他,他也不是自讨无趣,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了口:“在那之前,不如先与我叙叙旧吧。”

艳骨挑眉:“不知你我何时有旧可叙?”

景钰笑:“怎么说我们也是共度良宵,如此有意义的一夜,难道你不回味吗?”

艳骨道:“想不起来有何好回味。”

“呵...”景钰反驳:“既是如此,又何必对我一事挂念在心,耿耿于怀?”

艳骨侧眸看他,眼神无波,瀚如星海:“这是你欠我的。”

“银货两讫,何来一欠?”

艳骨给自己倒茶,对于此问题,是不想做回答,景钰瞧了他一眼,两人沉默了很久,景钰才说道:“我们换个结算方式,你让我在这呆一夜,我承诺你,花朝节后,接你入府,如何?”

艳骨捧杯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下,侧眸看向景钰,见他嘴畔带笑,让人很难看清:“这对你并无好处。”

景钰将茶杯举起,欲饮将饮:“你只管答应。”

呵...艳骨笑,都替他做了回答,还要说什么呢?

艳骨与流景从白日进了厢房就再没出过,膳食是妈妈亲自端到房内,本以为他们二人真如客人所说,颠鸾倒凤巫山云雨,谁知进来,却是一个坐一个跟没腰骨似得斜倚着。

艳骨端坐在一旁,调着琴弦,而流景赖在软垫上,双腿曲起,百无聊赖的饮茶,妈妈虽然觉得这场面养眼,却总觉得有些怪异,如何怪异,她又说不出来。

妈妈实在瞧不出个所以然,正想退下时,听见景钰道:“妈妈,这茶喝的我无味,换酒上来吧。”

妈妈又诚惶诚恐的让人送了酒上来,艳骨简单吃了几口,又坐在那拨琴弦,景钰吃着饮着,在外边传的是如何亲密无间的两人,在这狭小空间里,却是互不相问。

诚如景钰所预料,他被艳骨“睡了”一事在帝都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传的是人尽皆知,有声有色。

第二日正午,景钰脸色不好,一脸疲惫的从房内走出,在外人眼里,这幅样子分明就是纵欲过度。

其实他们哪里是晓得,艳骨那胆大包天的,嫌弃他昨晚喝了酒一身酒味,不许他上床歇息,便是景钰身子硬朗,在地上躺了一夜,习惯锦裘羽被的他,哪受得了这清苦!

景钰走出青楼时,艳骨正站在窗前,雕花的窗开着,景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身抬眸,正对上艳骨意味不明的目光,景钰又将扇子打开,笑着走了。

“少主子,你可回来了。”景钰双脚刚踏进府内,管家就迎了上来,那面色着急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

景钰打了个呵欠,聊赖道:“看老伯今日面有异色,可是身子不适?”

管家对他真是服之又服:“你还打趣我,丞相大人来了,等了你一上午。”

听闻舅舅名号,景钰也不敢再造次,随着老伯就去见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舅舅。

要说这舅舅,其实还真不是简单人物,不到三十便位极人臣,朝中大臣多少是他的门生,明里暗里的,不知给皇帝造成了多少压力。

但是这舅舅有个死穴,特疼他妹妹,也就是景钰生母,可景钰是个没福气的孩子,爹不疼娘也死得早,全靠这舅舅爱着宠着,若不然,皇帝也不会这般不待见他。

丞相正是不惑之年,一身大红官服,阔额方脸,面带风霜,一看就知是这些年这丞相之位坐的不易。

景钰见了自家舅舅,不敢造次,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外甥见过舅舅。”

丞相也就是高博,见了这精神有够不佳的景钰,顿时是气上心头,手一扬,重重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茶杯抖了抖:“你还敢回来。”

景钰知是自己气着了高博,端的一副错了的态度:“舅舅息怒。”

高博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的胡子翘起,指着他骂道:“你瞧瞧你这自甘堕落的样子,刚被放出来,是又想关回去吗?”

高博威严,骂的景钰是声音都不敢大一下:“舅舅冤枉外甥了,外甥去那青楼,皆是因为与那艳骨相公有过诺言,外甥只是不想失信于人,落人口舌。”

高博怒道:“这艳骨是什么人,你自己又是个什么身份,活了二十年,还掂量不清吗?舅舅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就是这般让舅舅刮目相看吗?”

景钰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道:“舅舅从小就教导外甥,做人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更教导外甥要言而有信,那日外甥许下诺言,既然兑现,有何错了?”

高博简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见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又兜回,避开他要说的,顿时又一拍桌子,放下狠话道:“你给我想清楚了,真要这般浑浑噩噩度日,忘记你母亲的血仇,没心没肺的活着吗?”

景钰内心无奈的叹,既然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为何总要他走呢?:“舅舅放心,母亲血仇,外甥谨记。”

高博一甩袖子,哼了声:“你总跟舅舅置什么气,舅舅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你。”

景钰唯唯诺诺的:“外甥知错,舅舅莫要再气了。”

高博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只能是重重一叹:“你好生休息,别把自己身子耽搁了。”说罢起身走了。

景钰送他离开,回过头想着他的话,估计是瞧着他今日脸色的确难看,才有最后那句话,于是景钰当即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