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落水结怨

抬头便看见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用黑色隶书写着“朋来客栈”。这是镇上最上等的客栈,罗武是这样介绍的。我和如是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客房。最让我满意的是,这里有个大窗子,可以俯视街道上的景色。与每天只听风吹鸟鸣的山谷相比,这里的人们是何等有趣啊!我不得不承认,我其实比如是的心情更加激动。所以,晚饭后,不顾母亲的叮嘱,我们还是偷偷溜出了客栈。

早春的街道,清风微拂,两旁店铺花华灯高挂。我们新奇地逛着每一个店铺,这里有精致的梳妆盒,有流行的胭脂水粉,还有很多很多,我只书上看过,却没有真正见过的小玩意。

“小姐,你看,这个玉佩!”如是在一个玉器行里大叫起来,我示意她轻点,她才闭了嘴,经她指点,我看到了一块紫色的玉,是的,我从前跟如是提过,我喜欢紫色,如果哪一天能得到一块紫色的玉,来搭配我的紫凌剑,就会很完美。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如烟紫玉,西域的珍品啊!”胖胖的中年老板笑容满面地迎过来,把这块玉递给我,“小姐,你看。”他一晃这块玉,从一个角度看去,紫色玉体里面似乎有一缕白色的烟雾升起,着实很神奇。

“这个……要多少?”我拿着这块玉,爱不释手。

老板伸出一个手掌,“五两?”我试探着问。

老板笑着摇头,“姑娘,这样的宝贝我卖你五十两,已经很便宜了。”

我和如是对望了一眼,小丫头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说:“小姐,我们银两不够了。”我们平时不出门,很少带这么多钱在身边。我走过去,跟老板商量,先帮我把东西留着,我明天早上再来取。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像有好玩的。”如是拉着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我远远望去,灯红柳绿,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走,去看看。”我们加紧脚步赶了过去。

河畔人头攒动,你拥我挤,附近也有小亭子,很多人就在那里坐着喝酒聊天,很是热闹。只见河上有几艘装饰得异常耀眼的客船,河面上浮动着一朵朵红色,蓝色的小荷花,远远看去,绚丽多彩,荷花小镇,许是由此得名。而船上的人拿着一根杆子,在拨离自己最近的荷花。如是赶紧抓住旁边一个书生,问这是在干什么。

书生告诉我们,这是小镇一年一度的荷花节,荷花里是年轻人写下的心里话,也可以写自己的联络方式,放到河里,随波浮动,想要参加活动的人只要交上一文钱,就可以分批上船玩这个游戏。拿根杆子捞自己想捞的荷花,然后可以去结识这个人。

末了,书生还神秘地告诉我们,这里的荷花节每年都能促成好几对姻缘,是最受年轻人喜爱的活动呢!“小姐,我们也去吗?”小丫头故意闪着大眼睛问我。

“去,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我大笑着拉着她往正在靠在岸边的客船走去。如是被我说得小脸通红,紧紧跟在我身后不敢抬头。很快,我们排着队,和几个年轻人一起上了船。

我静静坐在船头,并未留心那些美丽的荷花,斑驳的河面,像条黑色的绒带,镶嵌着无价的宝石,闪烁着,异常动人。从此处抬眼望向河岸,那些文人墨客,窈窕淑女,在一片迷糊的灯光下,形成最原始的温馨。花一文钱就能泛舟湖上,能获得如此美妙的体验,实在很值得。

周围的年轻男子赶紧抓紧时间开始捞了。几个女子初始故作娇羞,有点不敢下手。过了不多时,许是受到欢笑的男子感染,也娇笑着大胆地拨动开了。如是站在我身边,眼睛却盯着那些荷花。

“你为何不拿杆子捞啊!”我催她。

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小姐,奴婢才十四而已。”

“十四又如何,先捞着再说,别浪费了两文钱。”

我把杆子递给她,她听后便巧笑着开始物色目标。我满意地笑了,大家都忙着做正事,因为规定一柱香烧完,就得下船,换一批了。一阵风吹来,带着河水混杂着鲜花、青草的香味,春天独有的味道。我想起了那句“洛阳城外等烟莫”,心底泛起如河面一样连绵不断的涟漪,那个人,他还会记得自己写下的话吗?

一阵风吹过,我回头,如是还在拨弄着一朵蓝色的荷花,眼看快拿到了,一个波纹又划开了。

我起身,拿过杆子,“怎么这么笨啊,本小姐来!”我掂起脚尖,身体微微向前倾,尽量把竹竿伸到最远,近了一点了,如是拍手叫好!眼看就要拨过来了,突然不知道哪里又伸出根竹竿,一搅和,那朵荷花又离开了。我转身,怒视这根竹竿的主人。

一袭白衣把他实则妖娆的五官衬托地分外沉静,乌黑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嘴唇,男人能长成这样,真是祸国殃民!

“这位公子,你想要这朵蓝荷花,那就让给你吧!”我故意把“蓝荷花”三个字加重拉长,果然周围的人停下手中的活,纷纷看过来。要知道,粉色荷花才是姑娘放的,蓝色荷花是青年放的啊,一个男人要一朵蓝荷花,不是表明有断袖之癖嘛!

我示威地看着他,他的桃花眼挑了下,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故意粗着嗓门说:“大丈夫岂能总是纠结于儿女私情,兄弟手足之情才能行天下啊!”他用自己的小聪明化解了尴尬,但我还是觉得是我赢了。因为明显周围的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太友善,谁让他把那些捞荷花,想谈儿女私情的人都给得罪呢!我的心情大好,继续帮如是捞荷花。

突然,船身倾斜了一下,我站在船沿边的脚一滑,在一片惊叫声中,我落水了。小时候我是会游泳的,经常和如是在小溪里游玩。只是有一年,我们贪玩,去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潭子,如是不太会,站在岸上看。我游到一半突然腿肚子疼痛麻木,人不断往下沉,水草如魔鬼般把我缠住,犹如一双阴间的手,想把我拉入黑暗的地狱。,那种鼻腔、胸腔内被迫进水的恐惧感,我一辈子再也不想经历。后来是如是扔一根竹竿才把我救了上来。从那以后,我到了水里就不会游泳了。

我只听见如是的喊叫声,还有别人的吵杂声,我不停地扑腾,想要抓住什么,深深的绝望如这早春清凉的河水,吞噬着我飘渺的生命,视线越来越模糊,灯光、船只越来越遥远,恍惚间,我看到一张我想看到的脸,我说,“你来了。”然后就失去了直觉。

等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挂着水珠,依然绝色倾城的脸,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好像我曾经见过的最纯净的溪水,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我一把推开他,如是满脸泪水地跑过来,“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说完又开始掉眼泪,我看看周围,还是在河畔,只是在小亭子里。“小姐,是这位公子救了你。”如是看我一副不知感恩的样子,好心提醒。

我抬头看见带着笑意的那个人,有一种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后悔。谁救我不行,偏是他救我。

“谢了!”我站起来,捋了捋湿透的头发。

“不客气,以后不会游泳就别到水里找相公了。”他的笑意更深,似乎得到了报复的快乐。

“你……”我又羞又恼,气得说不出话。

“姑娘,这个给你。”这时我才留意到这里还有一个男人。他穿着镶金边的褐色长衫,衬托出非凡的气质,立体的五官,却带着让人温暖的力量。他说话时,深邃的眼睛认真地看人,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只是苍白的脸颊隐藏不了他的病态。他把一件黑色的披风递给我。虽然他很友善,但一看便知道和那人是一起的。

“不必了,谢谢!”我拉起如是,转身想逃。

“你就这么想招摇过市?”那个讨厌鬼伸手拦住我们,眼睛看着我湿透的身体。

我低头这才发现,粉色的丝质罗裙已经紧紧地贴在身上,使我原本并不算丰满的身体此时却显得凹凸有致,妖娆无比,衣衫上水的重力使领口怎么拉都依然还是那么低,胸前的美妙风光一览无遗,我用手赶紧护住前胸,转身从那个褐衣男子手中,抢过披风,逃一样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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