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荷。我一生的姻缘,已经注定了不幸。我不能再失去我自己。师傅从来都没有教过我,要为讨好别人而活着。倘若皇后太后皇上不喜欢我,大不了有一天靳楚天找到心爱的人,再把我休了就好。可是我却不必为讨好他们,让自己不快乐。我穿什么,做什么,我都要努力的快乐。这样,才对得起这场不幸。”
香荷听愣愣的,映了淡淡的清香池木,一回过神,忍不住莞尔一笑,眉间却未散去那几分担忧。刚将一杯茶递给小院石桌边的慕汐湮,便有尖细的声音,远远的隔了两重院落门声音不高不低地喊道: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有请清王妃,于一个时辰之后御花园荷花池边御用早点。”
闻声,慕汐湮眉间倏地微怅。尽管她努力的去忽略着靳楚天与她互相讨厌的事实,尽管她努力的去告诉自己这场姻缘终有散的那一天。但是清王妃这三个字,还是让她的心忽的一颤,痛如针刺。
这三个字,是不是就此决定了她的一生?!就此,让她所有的美梦都变得遥不可及。一想起,那个在梦里还挥不去的依稀白色身影,慕汐湮的眼迹忽然泛起一阵酸涩,晕晕的眼前景物有些重影。
可是。她知道。无论她多想离开这里,多想随心所欲,此时,她都任性不得。靳沐盈怜爱而无奈的话,是她心头沉甸甸的责任,这份责任,努力的将那个白色身影愈扯愈远。
轻轻叹了口气,逼回那滴快要盈眶而落的眼泪,慕汐湮放下茶杯,起身提了裙摆轻盈的走向红灯高挂的小院门口,头也未回,向了香荷浅声道:
“香荷,去房里取一壶上好的酒来,再拿一件我整理好放在桌子上的小玩物。”
香荷明白是慕汐湮要打赏来传唤的人,便轻轻点点头,看着慕汐湮几分单薄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来传唤的小太监跨过了小院门口,还是一个年轻的孩子,着了一身暗红的宫装,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却面容清秀,眉目伶俐,眼神顾盼生辉,一看就是个极其机灵的人。
偷偷地打量了一番一身净彻淡蓝衣衫的慕汐湮,这时看到香荷端了一壶好酒,又拿了一件通透玲珑的玉坠子给自己,小太监脸上立刻浮起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却并不接过物什,只是细声细声地道:
“王妃可是大礼了,奴才不敢收呀。”
慕汐湮淡淡一笑,仰头看了一眼天边净晴飘浮的洁云,轻舞衣袖,淡淡温和地道,声音有几分陌名的疏离:
“汐湮既是进了这皇宫,以后汐湮来往与母后,便少不得要劳烦小公公,略备薄礼自是应当,何况今日还是汐湮成亲之后的第一天,小公公怎能说这一杯喜酒是大礼呢。”
小太监呵呵一笑,看着慕汐湮淡淡浅浅的笑容,眼底几分疑惑,但还是本能的连忙弯腰行了个礼道:
“啊,这可是奴才的错了。王妃说的可是,小奴怎可驳了王妃的喜酒?小奴这就接下啦,以后王妃若是有什么事,小奴但凡能做的,定是竭尽全力。”
慕汐湮淡若似无的一笑。在莫愁山庄,靳沐盈尽可能的让她做主处理事情,对于应付下人这些事情,她自小做的熟手稔到。只是,似乎这皇宫里的人,总也不能让她如在宫外时心思单纯,让她想把心筑起一道高高的城墙,与这里的一切隔绝开来。看着小太监将玉坠子揣进怀里,又接了酒壶,这才淡淡地道:
“汐湮有劳公公带路了。”
从清王府到皇宫御花园,真的是有好长的一段路。大概走了有快一个时辰,才到了御花园的入口,门口有两株碗口粗的银杏树挺拔站立,如同扇子般的叶子,迎了清晨几分清凉的阳光,立在高大的朱色门口微微婆娑做响,慕汐湮抬头看了一眼叶子,眼神里一片清澈的淡然。
这场姻缘。稀里糊涂。只有清王府那漫天的鲜红,才让她依稀有着嫁人了的感觉。此时看到这清秀朗然的的地方,仰望了穿过树叶的天空,忽然就有梦醒的感觉,似乎这漫天绚丽的世界,不管这场姻缘,还是心底所有的纷烦。在这虚无的天空下,都是那么的微渺乃至毫不可提。
刚要进园子,恰巧一阵清风掠过,一片浅绿色小扇子般的银杏叶子悠悠划过,飘落在了慕汐湮叠放在小腹前的淡蓝袖衣腕上。慕汐湮脸庞一片清澈淡然,伸手轻轻接过,将它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嘴角似乎扬起一抹浅若似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