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08章

卢姡在卢府的地位非常尴尬,她是卢府唯一的庶女,同时也是卢夫人心头一颗永远都拔不掉的毒刺。

这一切都要从卢老爷的娘卢老太太开始。那时卢老太太身边有个丫鬟叫赵芽儿,从小在老太太身边伺候,长得水灵俊俏活泼可爱,也非常得老太太喜欢,长大后更是出落成美人胚子,卢老太太就萌生把赵芽儿给卢老爷做通房的心思,但卢老爷当时刚和卢夫人成亲不到半年,两人正是如胶似漆之际,哪能让个丫鬟插进来搅和了夫妻关系,所以卢老爷果断拒绝了。

正好没过多久卢夫人怀孕了,卢老太太为了子嗣着想就没再提那一茬。但一等卢夫人生下长子卢征,卢老太太就又开始动这个心思,都被卢夫人使手段给挡了回去,一来二去,婆媳之间因此起了矛盾。卢老太太也是要强的性子,儿媳妇非不让往儿子屋里塞人,她就偏要塞。

而卢老爷当时已经被卢夫人牢牢地撰在手里,他哪敢生出异心,于是直接跟卢老太太说,他这辈子都不纳妾,让卢老太太歇了心思。

卢老太太听后,大怒,以为是可恶的儿媳妇吹得枕头风,故意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所以对卢夫人的不满更甚,更加重了把赵芽儿塞给卢老爷的决定。

后来在卢夫人怀卢姒之时,卢老太太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终于如愿以偿把赵芽儿送上了卢老爷的床。卢夫人得知后差点气得小产,被太夫及时调理好后,她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直没出去,卢老爷在外面苦苦哀求了一个月卢夫人也没心软。等到半年后平安生下卢姒,卢夫人就开始清理前帐了。

当时卢府的很多人甚至连卢老爷都觉得卢夫人首先做的肯定是打杀了赵芽儿,也就是赵姬,但谁也没想到卢夫人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直接朝卢老太太发难,手段迅猛如雷霆,等卢老爷从外面出差回来时,卢老太太已经被遣送回了祖籍老宅。是以后来卢夫人在京都中一直有‘悍妇’之名。

卢老爷因着赵姬的事一直心存愧疚,且又想自己娘走了也好,省得婆媳之间闹矛盾,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对于卢夫人把他老娘赶回了祖籍,卢老爷也没敢多说一句不是,只是派亲信之人前去照顾,或者逢年过节他亲自回趟祖籍。

卢夫人收拾完了老的,就该收拾小的了,但因为当时赵姬已怀孕半年,卢夫人自己也刚生下卢姒不久,所以一时心软放过了赵姬肚子里的孩子。但卢姡出生后,卢夫人就开始动手了。

先是把卢姡带到自己身边养着,后又赏赐给赵姬多到数不清的补品及吃穿用度,还专门派了一位善于产后调养的嬷嬷过去伺候。当时好多奴仆还觉得奇怪,这完全不像卢夫人的行事风格啊?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连卢老爷也疑惑不已,但又不敢开口问。又过了半年,赵姬生产后第一次踏出她的院子。

令卢府众人吃惊的是,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之前那个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赵姬,而是一个满脸油痘,脸大如盘,浑身赘肉,每走一步地面都晃一晃的乡下傻大姐。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卢夫人果然好手段!!

而被带走的卢姡,卢夫人把她直接交给一个奶妈照顾。这奶妈也是卢夫人的人,有了之前卢夫人的特地交代,奶妈自然‘尽心’照顾卢姡,比如尽心教卢姡,不能叫卢老爷‘爹’,只能叫‘老爷’;见到卢姒兄妹只能叫‘小姐和少爷’;自己的衣服自己做自己洗,每天得干活才能有饭吃……

对于赵姬和卢姡,卢夫人当时的总结就是:不过多养一只猪和一个奴婢而已,我卢府不缺这点残粮。

所以除了出身,卢姡和卢府打杂的丫鬟真没什么不同,甚至连眼界方面都不如府里的一二等丫鬟宽广。要不然看到卢姒和一男子在怀桑亭见面,她怎么敢不知死活地凑过来,还说那种让人想歪的话。

但卢姡不认识柳亭苼,被柳亭苼破口大骂了一顿,当即羞愤斥道:“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孤男寡女在一块会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吗?到时候夫人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桃衣忍不住驳道:“二姑娘,什么叫孤男寡女败坏小姐名声,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你当我是死的吗?还有,你知道他是谁吗?”桃衣指了指柳亭苼,“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司刑寺的柳大人!”

听到司刑寺三个字,卢姡脸色一白,双腿软了下去,“我,我……”

柳亭苼嫌弃地撇撇嘴:“就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还敢来老子面前骋威风,赶紧滚,别脏了老子的眼。”

“是是是。”卢姡哆嗦着身子掉头就跑,半路还被绊倒在地,幸好有石栏杆护着,要不然非滚进湖里不可。

碍眼的人走了,柳亭苼才想起另一件事,“之前当丽郡主来找你了?”

秋拾:“你怎么知道?”

柳亭苼没回答,只提醒她:“你以后少和她接触,这个女人,不安分。”

秋拾:“本来就没接触过,她就是来告诉我皇帝给她赐婚的事。”

……相坐无言,唯余寂静有音。

秋拾本来就是冷性子,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沉默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让她这么枯坐一天,她也不在话下。

但是柳亭苼心里是有些焦躁的,他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氛围,总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气氛,最后想来想去,他问了句:“你那些手段是跟谁学的?”

在柳亭苼觉得,一般的贵族女子都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就算有个别与众不同的,那也只是被家里宠得飞扬跋扈,有些任性妄为而已,但绝不会像卢姒这样豪发大胆,手段百出。所以,他就奇了怪了,一个堂堂卢家大小姐,怎么会成母夜叉呢?

秋拾:“自学。”以前无事可做的时候,她就会翻阅各国古籍,尤其是那些鲜为人知的传记杂史以及笔录手札,当然,也少不了安罗一强拉着她看古装大戏。看多了,听多了,这些就被储存到脑子里。

柳亭苼:“哟!那你还挺有天分的,若你身为男儿,老子都该担心铁饭碗被你给抢了!”

秋拾:“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_→

“当然是夸……”

“大小姐。”露英找来了李管家,另外还跟了一个人,方得禄。

方得禄见柳亭苼浑身湿透,惊讶道:“大人你这是……?”

柳亭苼又一次被不相干的人打断话题,心里很不舒服,对着方得禄也没好脸色,“不是让你在前面等着吗?怎么又过来了?”

方得禄凑过去,小心翼翼低声回道:“府里来人说,老爷在,南韶馆跟人起了争执,还把对方给打了,这会儿被打的那家已经报了官。”

柳亭苼听罢,气得破口大骂:“这老瘸子,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就会给老子找麻烦。”骂完才想起眼前还有别人在,可骂都骂了又收不回来,最后跟卢姒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这种近似于依依惜别的话柳亭苼自认为实在说不出口,如此一停顿,就接成了“带你出去遛遛。”说罢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秋拾:“……”你当我是某种会吠的动物吗?

柳亭苼(-_-||):没有,我当你是母夜叉,当然那是之前;但现在嘛……

看破不说破!

柳亭苼一走,管家顿时如释重负,随即又愁苦道:“大小姐,这湖是老太太当年让人挖的,要是抽干了,老太太年底回来……”我没法交代啊?

在李管家这些老一辈的奴仆眼里,这卢府的最大主子永远都是卢老太爷和卢老太太那一辈的,即使老太太十几年都在祖籍没回来,但李管家的第一反应还是想着老太太,而忽略了卢府如今是在卢夫人的股掌之下。

秋拾没在乎管家的推诿,反问道:“老太太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好奇,而是她压根都不知道卢府还有个老太太,也就是她奶奶。

管家笑道:“是老爷同夫人商量的,老太太毕竟年岁大了,一直待在祖家那边也不合适,所以趁着过年,夫人就说让老太太回来,这样一家子也能团圆。”说到‘夫人’这俩字时,管家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虽然不知道卢老太太和卢夫人婆媳间是什么情况,但以她对卢夫人性子的了解,管家这话秋拾直觉可疑,可现在她也不宜多问,随意应了一声,然后又吩咐桃衣:“去跟夫人讨几个人来,夫人问起,你就如实说了。”

“是。”桃衣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李管家,然后离了亭子往卢夫人的东院去。

李管家听后,脸色瞬间铁青,他以为刚才卢姒听进去了,没想到却让人捅到夫人面前,要是夫人知道了,他这个位置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大小姐,你看这种小事哪值得动用夫人的人,老奴这就叫小厮们来,不出十天就把这湖抽干了。”管家想要出言补救,但已经来不及了。

桃衣刚离开没一会儿,半路就遇上卢夫人,然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始末说清了。

管家看到卢夫人,当即叫苦不迭,他本以为这大小姐年幼无知,搬出‘老太太’这个长辈来,以‘孝’道相压,让她绝了抽湖的心思,这样老太太日后回来肯定会感念他不忘旧主,然后再重新重用他。但没成想,这大小姐简直跟她娘一模一样,软硬不吃。这下他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