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到了,皇上赐婚,婚宴自然办的及其隆重。即便我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从婚礼当天的气氛也感受的到。大红的喜帕罩头,苏府的嫂子扶我上的辇车。到了年府,进门,礼拜,入洞房,我都是从喜帕下跟着媒婆的脚走下来的。接下来便是等新郎来揭喜帕了,可是从前院的嚷嚷声判断,年羹尧定是被拖住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感到屋里暂时没有其他人了,我轻轻地掀起盖头,四下里打量了一会儿这间新房。房子像是刚被修缮过,暗红的油漆柱子,崭新的家具用品,床褥,布帘,都是大红色的。从镂空的屏风望过去,一对喜烛烧的正旺。只在外间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张黑色漆面的书桌,书桌背后的墙上挂着一把古琴。我缓缓走到近前,用手抚摸起了琴弦,思绪却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了。
由于想的太入神,连外面有人过来都没听见,等到有人推门进来,我再想回到床边已经来不及了。
“哟,都怪咱们把年大人拖得太久了,新娘子都等不及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竞相附和。
“大伙儿就饶了我吧,小弟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年羹尧陪着笑。
“据闻新娘子曲子唱的极好,咱们还等着大饱耳福呢。”又有人在人群中嚷嚷。
我几乎怀疑这人是被九爷收买的,即使有那么多人在看着我,我也能感觉到九爷阴郁的目光。
“大人,既然各位有这个雅兴,我就献歌一曲。”说完摘下古琴,放在琴架上,调试好弦音,唱到: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一曲终了,我看向年羹尧,他也正看着我,目光交汇,有许多情愫被揭开了。
大婚后没几天,年羹尧便带着我到四爷府上道谢。这次我能从皇宫顺利出来,四爷帮了不少忙。一位名叫高福的管家带路,我们来到了四爷的书房。主人现在不在,高福去请四爷和侧福晋了。我仔细打量起这间书房。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理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北墙嵌着三个花窗,从花窗望过去,院中青藤满绕,石笋挺立;西头的红木琴桌上却供奉着香炉,屋子里漂浮着焚香的气味,让人倍感安逸。
门帘一响,高福引着四爷和年盈盈进来了。
年羹尧和我急忙行礼:“四爷吉祥,侧福晋吉祥。”
“免礼平身吧。”四爷坐到了贵妃榻上,盈盈在一边侍立着,她看到我来了,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兴奋,碍于四爷在场,她也只好低着头。看起来盈盈很怕这位四爷。夫妻间竟然敬畏到如此,我不禁叹了口气。四爷似乎注意到了,眉头皱了皱。
“奴才感谢主子大恩,让我和东篱能够终成眷属。”
四爷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他呷了一口茶道:“此番圣上升任你为四川巡抚,才是天大的恩宠,你要好好效力才是。”
“奴才明白。”
“爷知道你为官做人素来谨慎,但以后应更加谨慎。你是我府里出去的,不能让人小看了。”
“奴才谨遵爷的教诲,一定不负所望。”
“好了,你们兄妹好久没见面了,有什么就谈谈吧。”说完看向年盈盈,“你们妯娌之间一定也有体己话要谈,我在这里不方便,先回去了,你待会儿再回去吧。”最后才看了我一眼。
看到四爷已经走了,盈盈才过来执起我的手,我们三人围坐在八仙桌边聊了起来。
以后的一个月,生活过的平平淡淡,我和年羹尧果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年羹尧称得上是个君子,他待我如妹妹般呵护备至,我们称得上是相敬如宾。期间,图南经由年羹尧疏通关系,被派到锐见营去了。这使我心里面牵挂的事又少了一桩。
我也很想为年羹尧做点什么,就仔细打点起他的行囊了。
再过三天,年羹尧就要起身去四川了。他难得到我屋中小叙,我命下人烧了几个菜,附带一瓶陈年美酒,我们在屋里边吃边聊。从当年他和戴明世救下我们姐弟一直到我们成亲,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酒过三巡,我们都有些醉意了。年羹尧起身要走,我扯住他的衣袖:“师兄,是我配不上你么?”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年羹尧有些不知所措:“篱儿你醉了。”
“不,我心里很清醒。师兄你回答我。”
年羹尧叹了一口气:“篱儿,你是那么美好,是我配不上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附上嘴唇。夜深了,一对相爱的人终于痴缠在一起。这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