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可要她丢下戡普自己独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们先离开这儿。秋花。带我跟七哥走。”
“你怎么还不明白。两个人走目标太大。我现在沒有元力。即使召唤出金翼云狼恐怕也跑不了多远。更别谈如何保护你。一旦…咳咳。你必须…自己走。”戡普突然咳嗽不止。似有千金沉的重物坠在心口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來。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这丫头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的价值比我要大。
“不会的。我死了魔界还会推选新的魔尊继位。他们不会蠢到放着实实在在的条件不换。而选择杀了我的。”顷刻之间。戡普的状态较刚刚也是差了许多。瞳孔不带一丝光泽。整个人透着沉沉的气息。
什么条件。什么两个人目标太大。花瑶统统听不明白。她本就不放心留七哥一个人。再看到他痛苦成这样。心中难受。只顾着把戡普拖到秋花背上。其余的便充耳不闻。
戡普有些感动于花瑶的执着。任由其拖拽。自己则是再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些金色的颗粒像蛇毒一般。迅速在戡普全身的脉络上逆行游走。金光骤闪。所有的颗粒突然停了下來。排布成一条条枯萎的金痕。
戡普已经被这些颗粒已经折磨的不省人事。双目紧闭似是失去了知觉。花瑶不禁苦笑。任谁也沒有见过如此狼狈的魔尊吧。
渐渐的。花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若她猜测的沒错。这些金色的细小颗粒就是由那颗水晶分解而成。而这些颗粒正一点一点的封锁着戡普真元。
花瑶对那些停滞下來的颗粒不停地用力拍打。有的继续游走。但却十分缓慢。有的干脆像找到了自己的巢穴一般赖着不肯离开。直到花瑶拍的手都有些红肿了。奈何人身上的奇经八脉实在太多了。最后额头。脸颊。胸膛。手臂。所有的颗粒都停了下來。像被定住了一样。
花瑶只恨自己为什么连医术都忘了。
骤然一阵寒风吹來。只听两片铁器相互摩擦的声音渐渐逼近。花瑶头也沒抬。磨牙霍霍道:“你还有脸來。”
“在姐姐眼里。柯瑾已经是卑劣龌龊的小人了吧。为何还会沒脸來。”
花瑶不想跟他争执什么你利用我作甚的问題。一时间心中只有两个念头。柯瑾拦住了秋花的去路。意在拖延时间。除非她们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他。如若不然只有先跑回魔界再作打算。
“你若再不让开。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柯瑾微微侧身。移开两步道:“姐姐请自便。不过柯瑾奉劝姐姐一句。最好还是先别回魔界。因为从甘州出发。无论姐姐选择哪条路都要经过赤灵峡谷。那里可是回魔界的必经之地。而现在那里恐怕都是正道的人。”
花瑶见这方圆外怕是只有柯瑾一个人。便有些稍稍信了他的话。若赤灵峡谷真有埋伏。她也沒有办法……唔。谁说沒有办法。她还可以回冥界、回妖界。那里总不会也全是正道的埋伏吧。更何况她还有六界地图。
可是妖魔冥三界表面上看起來同气连枝。背地里谁不知道是因为魔界略强于其他两界、妖冥两界依附魔界的缘故。若真把戡普送过去。他们不会又借着保护魔尊为由。狮子大开口。翻身成为三界之主吧。
花瑶每每佩服自己智慧颇高之时。总要暗叹自己想那么多干嘛。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都快把自己逼成纠结体了。
柯瑾见花瑶神情恍惚似有顾虑。试探道:“姐姐放心。柯瑾沒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也永远不会伤害你。”
花瑶蹙眉。口气不耐道:“柯瑾。你到底要说什么。”
“姐姐终于肯听我把话说完了。”柯瑾负手走近了几步。膝盖处的铁架摩擦作响。见花瑶大有警惕之意。有些自嘲道:“姐姐放心便是。现在整个甘州都是安全的。这里除了柯瑾不会再有其他人來。”
嗤之以鼻道:“我凭什么信你。”
柯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底气却有些不足:“不信也沒关系。今时不同往日。柯瑾在姐姐心中无足轻重。即便是柯瑾死了。怕是姐姐也不会为我流半滴眼泪。”
花瑶默然。任谁听了这样凄然灰心的话都会有些动容。花瑶也不例外。
柯瑾只是神情淡漠的继续道:“那颗水晶不会要了魔尊的命。只是会让他异常痛苦… 几日不能牵动元力罢了。”
花瑶蓦然叹气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柯瑾也不拐弯抹角。道:“之前姐姐问我、姐姐曾在九玄呆过的事。柯瑾一字沒掺假如实奉告。只是姐姐不知道的是你走后的那几年里。九玄因为魔界险些被灭门…
当然了。这并不关我们这些小妖什么事。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姐姐恐怕沒有去过现在的九玄山吧。蓝水殿如今还是一片废墟。园圃被毁得干干净净。而当年若非思儒相救。柯瑾这条命也差点丧在魔界的人手里。又岂止是今时今日废去一双腿这般简单。”
花瑶大概晓得为什么连柯瑾也要利用她來害戡普了。看來把柯瑾打成残废的人多半就是躺在秋花背上不省人事的七哥。她能说什么。还真是造孽吗。
“姐姐晓得小瑾这两年是如何挺过來的吗。姐姐可知道那种瘫在床上动一下都需要别人伺候的滋味么。小瑾的人生彻彻底底毁了。全然拜他所赐。”柯瑾手臂微微颤抖。却狠狠地指着戡普说道。
“所以你是想说你死里逃生。忍辱到今天就是想要报仇。”花瑶不知道该用何语气去说这番话。只好不掺情绪的淡淡道。
花瑶能理解柯瑾的遭遇。听柯瑾的描述。他从前也是个性格格外开朗的人。如今变得这般寡淡。想必也是因为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尝尽了被人唾弃、被人嘲讽是瘸子的缘故。
“报仇。就算是吧。戡普当年沒能杀掉我。今日我不过是想让他变得跟我一样罢了。”柯瑾望着自己略有些畸形的腿。冷声道。
“不行。”花瑶果决道。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动了动。挡住了戡普。
“怎么。难道姐姐也觉得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堂堂魔尊的一根头发都比我这一介小妖的双腿甚至是命更值钱。更值得别人疼惜是不是。”
花瑶一时语塞。是这样么。
柯瑾蓦然伸开双手。孑然孤立。任由冷风拍打他单薄的身子。风轻云淡地说道:“姐姐若为了戡普杀我。我绝不反抗。只是柯瑾相信。姐姐总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等姐姐想起來了。记得小瑾了。小瑾死的也就值了。”
花瑶苦涩一笑。更平添了些无奈之感:“他是想我记起他、却亲手杀了他。让我后悔。”
“小瑾。如果我想办法治好你的腿。过去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追究了。”
柯瑾忽然咧嘴一乐。好笑道:“好啊。姐姐随我回九玄。发誓再不与魔界的人联系。我们还和在蓝水殿时一样。小瑾便不追究了。”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事实上。花瑶留在魔界对她的师门声誉影响极大。
花瑶垂着头眼神有些飘忽道:“小瑾。我回不去了。”
不止九玄。几乎所有正道的人都在追杀她。花瑶也并非察觉不出端倪的傻子。深知这些年若沒戡普的保护。她不可能在安然无恙的呆在人界。
可是在柯瑾的理解里。思儒已经是掌门了。护住一个花瑶又有何难
“姐姐莫要执迷不悟了。柯瑾可以不报仇。但姐姐可还记得我们初遇时。我对姐姐说过的话么。柯瑾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不过是不想再看见世上唯一的亲人过的有任何不快。我沒有告诉其他人姐姐这些年在魔界呆过的事。也沒说姐姐跟魔尊在一起。所以姐姐。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跟我回九玄。”柯瑾反复规劝。已然是说尽了所有苦口婆心的话。
花瑶突然意识到她跟柯瑾的对话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就算真如柯瑾所说。他沒将他们在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难道别人就不会猜么。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得走了。”花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语气匆匆道。
“那就都别走了。”柯瑾蓦然厉声道。与刚刚妄自轻贱的样子当真判若两人。仿佛整个身子都置于数九冰雪中。凄冷的让人不敢逼近。
柯瑾身周徒然戾风缭绕。杀意纵横。身形猛然离地。看不清从哪抓來一道能量。直朝戡普袭來。
花瑶后学的法术本就不多。要她呆在一旁看。说不定还能说出个子午卯酉來。要她抵挡的话。简直是抓破头也想不起來丁点防御的招式。
千钧一发之际。花瑶唤出了:“秋花。”旋即她带着戡普从秋花背上跳下來。退到一边。
秋花作为一只非常和谐的坐骑。除了年龄有六千多岁和厨艺一绝外。法术并不是她的强项。所以也怪不得她应对费劲。因为她根本沒正式学过法术啊。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兼职起保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