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然四起,月落尘已无意判断究竟是谁支持或反对太后赐死自己。这个意外来得太猛烈急促且太具有杀伤力,即使对那些之前支持遵从遗诏的大臣来说亦是强烈冲击。不论他们持何种态度,归根到底他们还是襄国人,而自己却是离国异族,是意欲颠覆他们江山的逆贼!
不想责怪什么,俏脸粉白的月落尘转而清幽的凝视伍太后。最危险的时候来到眼前,她反而没了刚才的慌乱,不冷不热道:
“太后,臣妾是晏国名正言顺前来和亲的公主,如若赐死臣妾,对晏国恐怕难以交代。还有,臣妾已身怀龙胎,一尸两命,这到黄泉之后臣妾该如何跟皇上,先皇甚至是襄国列祖列宗交代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皇后!你究竟是谁想必宋威也清楚得很,他瞒天过海已是过错在前,如果他要替你讨回公道那就正好,哀家也想看看晏国如今到底有多强,竟如此胆大妄为。至于皇上,先皇和襄国列祖列宗,哼,他们只会支持哀家的决定,意欲颠覆江山夺取大权的逆贼难道还要饶恕不成?且不说谁也不敢肯定你腹中胎儿一定就是龙种,即算是龙种,这也不过是你的一步复仇计策,哀家又何须心软?”
面面俱到慷慨激昂的驳斥之词说得朝堂上一片肃静,谁也不敢出声,大家似乎心底都很清楚:从太后的强硬态度来看,皇后今日难逃一死。
清冷若霜的浅笑浮现在月落尘唇边,第一次和太后公然对抗,她不得不承认太后的确老练精干,不论什么都能说得点水不漏情理并茂。多辩无益,她决定听天由命:
“太后字字珠玑,臣妾无话可说。不过臣妾今日可以在此立誓,如若臣妾此时有半分颠覆襄国江山之心,必定不得好死。言尽于此,该怎么办太后自有定夺,臣妾静待。”
衣袖挥扬如蝶,洒然落座后月落尘远眺朱门之外,细碎金光铺满地面熠熠闪光,静美秋日,她俨然水深火热。
薛贵瞧着她淡定萧远的样子于心不忍,这皇后虽和月碧玉极其相似,但好像要比她坚强勇敢许多。究竟我该不该出声为她说上几句话呢?如若留得她性命,那对国家来说又也许是个隐患、、、犹豫之际,薛贵听到他一向看不太习惯的风/流王爷安陵立宇坚定出声:
“母后,儿臣反对赐死皇后!不论她是谁,她腹中骨肉是皇兄仅存的血脉,现在皇兄尚未安葬,如若赐死未免过于不敬,而且也会让不知情者觉得母后不近人情,毕竟孩子无辜,而且他还是您的皇孙。”
不知是出于对安陵泓宇的愧疚和悼念还是月落尘那清幽的眼神令安陵立宇动容,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赐死。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刚刚落音,一向热衷权势且和泓宇关系并不怎么样的泰宇居然也开口替皇后求情:
“母后,立宇说得对,眼下实在不宜赐死皇后,传出去要让人笑话咱皇室残忍呢,而且泓宇尸骨未寒嘛。依儿臣之见不如这样吧,将皇后暂时打入冷宫,一切等泓宇大葬之后再来定夺,如何?”
想不到首先出声反对自己永除后患的竟是两个儿子,伍太后当场拉长脸颊,娥眉高挑,凤眼里密织着绯红火焰,愤怒难当。立宇反对她勉强还能理解,可历来狠心的泰宇这是演的是哪一出?他难道不知胎儿和皇后活下,襄国就永无宁日吗?两个人通通都不理解我的苦心,真是寒心!
其实,更奇怪的是淡定以对月落尘。从安陵泓宇那她大概得知安陵泰宇其实一直觊觎皇位,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他竟会为自己出言求情,留下自己不也对他有威胁么?不过,这个答案在她被打入冷宫几天后就马上揭晓,直至那时她才会真正看清楚很多人很多事。
啪的一声拍在椅边扶手上,伍太后怒不可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身为安陵家的人,竟然还为离国逆贼求情,成何体统?”
众人瞧见风华绝代的皇后没露出半分怯意心底有点打鼓,而且他们都清楚新皇上必定会在两位王爷中诞生,谁都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历来都是两边倒的袁恪率先声称同意大王爷提议,朝臣们附和之声慢慢此起彼伏,反正早赐死或晚赐死好像也不差那几天,见风使舵对于官场上的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一直都在犹豫的薛贵拱手道:“太后,末将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皇上身后事办妥,至于其它事情来日方长,两位王爷宅心仁厚未必不是大襄福气,您说呢?”
高傲睨视薛贵几眼,伍太后冷若冰霜。哼,李怀谷和薛贵一直仗着自己是老臣就倚老卖老,从来都不会给我半分面子,在他们心中泓宇才是唯一的权利象征。李怀谷已死,想不到薛贵还这么不识事务,老匹夫一个!
察颜观色已具火候的裕安见局势僵持,主子又盛怒难消,悄悄移动步子他走至伍太后身边耳语,沉思半晌后伍太后终于退步:“哀家也不是霸道之人,就听你们一言。来人,将皇后送往斋省殿!”
不卑不亢的起身,月落尘步履轻盈的在众人眼神中款款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安陵泰宇的眼内已浮上猥/亵笑意,似乎在得意什么。
偏远幽静荒草丛生的斋省殿本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不过因为皇后的到来而渐渐多了很多身影。第五天,轻功精妙的双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这让一直担忧安陵泓宇的月落尘总算安心不少,况且该办之事也已给双影交代妥当,她知道已没什么再需日日夜夜忧心,只需耐心等待。
油灯昏暗,心境静远,月落尘回想起安陵泓宇带自己从斋省殿后墙飞出去的往事。菱唇噙笑,她独自低喃:“安陵泓宇,我在这等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