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病人

李君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雷叔已经点了点头。

“恩,我去看看。”叶浅掀开毛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雷叔忙伸手扶住她。

“你不去?”叶浅走出屏风围成的半圆,皱着眉看着依然不动的李君道:“你天天被骂啊,走,跟着师姐去学学。”她横眉瞪眼,醉态十足的道。

李君无奈,只好站起来跟着她。

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什么来一般,回头看了李君一会儿,才缓慢的道:“去我屋里,拿上那把剑。”

李君怔在当地,“拿剑做什么?”

他内力已废,虽然能舞剑,却再难以之对敌,而叶浅也完全不像个能拿得起剑的样子,叶浅摇摇手,打断他的疑虑,道:“带上就是了,到时候会用得着的。”李君将信将疑,但还是快步去了。

陆靖云醒过来的时候,叶浅正在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李君虽然跟着来了,但是进了这个帐篷,便忐忑惊惶,浑身不自在,叶浅也看出来他对这个昔日的师傅充满了恐惧,便让他到外面候着。

陆靖云其实病得并不重,只是得了急性的伤寒而已,以他的武功,对这样的寒疾本该不至于如此的严重,所以叶浅也没有开药,只是给他扎针活血,引导他的内力自动运转,所以她刚收了针,开始收拾时,陆靖云已经咳嗽两声,醒过来了。

叶浅正将针插回针套,听闻他醒来,便道:“怎的如此不小心?”

陆靖云见她在身边,竟然也一点都不惊异,只是咳嗽两声,然后沙哑着嗓子道:“病来如山倒,哪里有什么小心不小心。”

叶浅收好了东西,闻言回头盯着他看了一下,陆靖云病了几日,已然不是精明强干的模样,病怏怏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瘦了几分,这时候半坐在半尺高的地铺上,脱去了平日里一直穿着的貂裘,只是一身白衣,看起来倒是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文士。

“那我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养几日吧。”叶浅没想这个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叶云轩里,有些事情,叶浅想要知道的话,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之前听人说起这北边来的豪强,还以为是满脸胡须面黑如碳的张飞模样。现在看到这人,居然一副颓然的文士样子,想到自己的想象,叶浅一边打开药箱取纸笔,一边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姑娘笑什么?”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张飞。”叶浅打了水,取出小砚,开始磨墨。

陆靖云皱着眉看她忙碌,忽然问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什么这个?”叶浅取出纸笔,回头问。而后猛然明白他所指的是这一套文房四宝,便笑着解释道:“我给周围的村民看病,这些人家里,多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所以什么都自备着。”

叶浅说罢,低头蘸墨,开始写药方,陆靖云怕打断她的思绪,便闭口不言,可是叶浅却想都不想,一路行云流水,很快写好了药方,放在一边的小几上,而后吩咐:“按照药方,连服三日,就该没事了。”

“这么快?”陆靖云不经有些好奇。

“伤寒只是小疾。”叶浅微笑,开始清洗笔砚,擦干之后又收回药箱里。

“好生静养,不要再受风寒,三五日开外,便会好了。”叶浅收拾好一切,开始收拾准备离开。

陆靖云点头,忽然又问:“为什么不是叶轩主?”

叶浅已经将药箱背到身侧,漫不经心的道:“他喝醉了,来不了。”

“喝醉?”陆靖云有些吃惊。

“他也是人,哪有不喝醉的?”叶浅微笑,“你不一样也生病吗?”

陆靖云默然,而后苦笑,“那倒是,在下多心了。”

叶浅笑笑,打算出门,忽然发现李君出门的时候竟然将那把剑放在了小几边,便又走回去,拿起了那把剑。

可是她才拿起那把剑,躺在床上的陆靖云却以雷霆之势一跃而起,叶浅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他已经将那把剑劈手夺了过去。

“你从哪得到的这把剑?”陆靖云瞪着一脸惊愕的叶浅,大声道。

门帘唰地被拉开,李君和另两个人的面孔同时出现在门口,陆靖云头也不回,大吼道:“滚出去!”那两个人立刻退了出去,李君却还是怔怔的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陆靖云手中的剑,他和叶浅相距至少一丈,现在这样的情形,陆靖云要是出手,他连扑上去挡剑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种情形,李君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忽然很后悔自己没能克制住进门时的恐惧,现在连保护叶浅的机会都没了。

“滚!”陆靖云发现李君居然站着不动,大吼:“你听不到吗?”

叶浅却不以为意,淡淡道:“他现在是我的人。”

“你从哪得到的这把剑?”陆靖云竟然也不再要求李君离开,想来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小满留在轩里的。”叶浅面如表情的道。她对陆靖云居然对着这样一把无关紧要的剑失去控制很是鄙夷,之前看病时建立起来的亲近感也荡然无存了。

陆靖云怔怔的看了一会那把剑,然后又将目光转到李君脸上,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证实了叶浅的说法。

陆靖云瞪着眼,盯着李君,脚下却慢慢的后退,最后颓然坐倒在小几边。但是只维持了片刻,他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气势。

“来人!”他大声吩咐。

门帘被拉开,去接叶浅的那两人走了进来,“时候不早,安排两位休息。”

“天黑了,委屈姑娘在这里住一夜,明日再回去不迟。”他转过头,对叶浅道,语气强硬,不可辨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