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呢?”沈月回首,看向他。
“我饿。”小孩不好意思捧着肚子道。
沈月见此,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孩子的眼晴,问道:“你是叫瑜儿吗?我听秦嬷嬷这样唤过你。”
“嗯。”小孩沉默的点点头,双眸少了昨日见面的灵动。
“你姓秦吗?”
小孩沉默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如此便对上了。秦嬷嬷姓秦乃是夫家之姓,如果小孩姓秦,那应该是秦嬷嬷的侄孙近亲一族。
沈月原本还想要问一些关于秦嬷嬷的消息,见到秦瑜如此,心里又软了几分,便牵了他的手道:“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而后,牵着秦瑜的手,来到铜雀街一家酒楼,要了个雅间,便点了一桌子饭菜。
饭菜一上。
秦瑜便捧着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沈月忙在一旁布菜。二人一个挟,一个吃,正配合默契,逐渐相处愉快,就一道声音传来,“你到是悠闲,还有闲情来这里用饭。”
“你可知,现下沈相府已经快被那位永宁侯世子闹翻天了。”帝修寒边说边走进屋内。沈月见他,眼眸一亮,才想开口询问今日朝中之事,又想到现处环境。
终是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帝修寒也不在意,自顾自寻了位子自坐。秦瑜大约有些怕冷面的帝修寒,见他坐下,以为没人看见,便小小往沈月处挪了挪。
瞬间,令沈月的心更软了。
揉了揉秦瑜的头,沈月示意秦瑜继续吃,而帝修寒则在旁看着,向来含冰的眸内竟带了一片柔光。
待秦瑜用完饭,沈月这才给他倒了杯茶,开始询问秦嬷嬷的消息。
“瑜儿,你是怎么到裴宁那里的?真的他在街上捡到的吗?”
秦瑜抱着茶杯,又开始垂着头,沉默不语。沈月与帝修寒对视一眼,等了一会儿,正要再开口,就见秦瑜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沈月见此,又问道:“那你能告诉姐姐,昨日你与奶奶去了何地吗?奶奶呢?”
沈月不问还好,一问秦瑜哇地大哭出声,扑到沈月怀里。闷声闷气道:“奶奶……奶奶,她死了。她被坏人打死了!”
“姐姐,姐姐,你要帮奶奶报仇啊!”
“什么!”
沈月踉跄后退一步,从见到秦瑜时生出的希望。没想到,不过数个时辰,希望就被打破。
“到底是谁杀了她!”杀意染红沈月的眼,帝修寒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秦瑜!不许哭了!”沈月红着眼,强迫秦瑜抬起头,命令道:“你把昨天之事,一点不漏的告诉我!”
秦瑜被沈月眼内的杀意惊到了,勉强止住了哭声,断断续续道:“昨天,有人……有人偷袭姐姐,奶……奶奶怕给姐姐惹……惹麻烦,便勉强起……起身,抱着我躲在佛像后。”
秦瑜越说越顺,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继续道:“后来,我跟奶奶听到外面的笛声很奇怪,奶奶很担心,说是自己活不长了,想出去帮你,便交待我。如果她有事,便让我跟你走。”“我不愿意,扯着奶奶衣角,奶奶正想骂我,突然就出现了三个黑衣人,捂着我与奶奶的嘴,把我们掳跑了。他们一路走,一路说什么沈月杀了他们的人,他们要报仇。等到护城河,他们就要把我跟奶奶扔下去淹死!”
“姐姐,姐姐!”说到这里,秦瑜又是哇地大哭出声,“要把我们扔下河的时候,是奶奶拼命将他们撞开,我才趁机跑掉的!”
“姐姐!你一定要给奶奶报仇啊!求你了!”
此时,沈月早已听地泪流满面,只觉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秦嬷嬷祖孙。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或者秦嬷嬷祖孙或者会贫穷,但起码还可以活着。
“我……我,都是我的错。”沈月颓然垂下头。呢喃道:“若,我,我不是那样自以为是,便好了。”
“胡说”
不顾沈月挣扎,执意握紧她的手,帝修寒强硬抬起她的头道:“沈月!这只是片面之言。秦瑜只是看到秦嬷嬷撞向他们,并不代表秦嬷嬷已经死了!”
“你才胡说!我奶奶就是死了!死了!”帝修寒的话像触到秦瑜什么痛处般,像炸了毛的小猫,声嘶力竭的朝帝修寒吼道:“我亲眼看到奶奶被杀的,奶奶就是死了,就是死了!”
帝修寒见此,皱起了眉头。还待想要问什么,秦瑜竟然哇地又大哭起来,一下扑到了沈月的怀内。
帝修寒想要伸手抓他出来,却被沈月拦住了。
“算了,就这样吧。”沈月满面疲倦之色,抱着秦渝起身,转身准备离开,就听见秦瑜小声在她耳旁说道:“姐姐,我看清楚杀奶奶黑衣人的身上标志。我再见他们,肯定可以认出。等下次见到,我一定告诉姐姐,让你帮奶奶报仇。”
沈月抱着秦瑜的手臂一紧,好半天才应道:“好。”
三人无言,出了酒楼。
刚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清徐坐在马车上,开心跟沈月挥了挥手。
沈月回首看向帝修寒,帝修寒用如常的冷声道:“秦瑜跟你回相府,不方便。还是继续寄存我这里吧。”
明明如冰霜般冻死人的语气,沈月偏偏从那里听出一丝无奈,若不是现在心里因刚接到秦嬷嬷死讯而起了浓郁到无法化开的悲伤。
也许,她还真能笑一笑。
不再反驳,抱着秦渝上了马车。三人又一路沉默回到寒王府。进府后,沈月对秦瑜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就去看望苏瑶。
又几天不见了,沈月站在轩窗向屋内看。
房间内,苏瑶正蹲在墙角,抱着双腿,喃喃自语说着什么。身体似乎养胖了一些,只是一双美眸依旧黯淡无光。
“那个孩子有问题。”帝修寒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沈月没有丝毫察觉,竟习以为常。
“秦渝的话,漏洞百出!”
帝修寒见沈月未理会,继续分析道:“这个孩子总是强调秦嬷嬷已经死了,他似乎一定要让你相信秦嬷嬷已经死去的事实。沈月,我不信以你之智,你会无法看出!”
“那又怎么样呢?”沈月无所谓道,“左右他不过,希望我帮他杀几个人罢了!”
帝修寒伸手扶着沈月,使她面对自己,“感情用事!不好!”
“呵。”轻笑一声,沈月推开帝修寒的手,淡淡叮嘱道:“麻烦寒王爷照顾他,对秦瑜好点吧。”
冷眸闪过寒光,帝修寒冷声道:“他让你伤心了。”
“不是,”沈月摇了摇头,“他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我伤心。”使她伤心的,是秦嬷嬷也许也是背叛者。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沈月直接问道:“今日大朝会可好?帝尘墨可曾上禀比试一类政议?”
“未曾。本王截了他的糊。”
“既如此,那就好。”沈月点了点头,向外走去,边走边叮嘱道:“记得早日找到那人。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李涣?”
帝修寒低喃这个名字,待抬首,沈月已不见踪影。
而已到走到王府门口的沈月,却见清徐等在那里。
向她拱了拱手后,递给她一叠文书,沈月拿来一看,竟是秦瑜的卖身契,转卖文书,以及人伢子的住址等。
应是帝修寒怕永宁侯世子找麻烦,替她准备的吧。
把秦瑜身份归为曾经走失的奴仆,现在卖予寒王府,一个侯府绝对不敢找冷面王爷的麻烦!
沈月心中一暖,上了旁边准备的马车,由着清徐将她送回沈相府。
而后,到底还是一通撕扯。不过,有帝修寒准备的文书,有滑头滑脑的清徐,到底还是容易过关。
等一切事毕,沈月竟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俱疲,回到翠缕院,连夕食也未用,倒床便睡。
戌时,天色全黑。
清徐终于回到寒王府。
刚到,即来到了书房外,还未敲门,便听里面冷声。
“进来吧。”
清徐推门而入,就见帝修寒站宽大的书案前,正挥毫泼墨。
“禀王爷,事已办妥。永宁侯世子已回府了。”
“嗯。”帝修寒点了点头,收了笔。清徐忙上前替他滕换新的宣纸,“那李涣之事,可有眉目?”
“这……暂时未有。”清徐有些迟疑,而后道:“潋月郡主给的资料,太少了。要不,王爷……”清徐偷偷瞟了瞟自家已经写了一夜静字的王爷,为其创造机会,“要不,您去潋月郡主那里再问问?”
清徐的提议,使帝修寒刚蘸好墨的笔,停在半空。而后,一个墨珠的落下,打在白色的宣纸上,帝修寒看着墨点微愣,摇了摇头。
“她今日看来很是疲倦,已经睡下了。”接着,眯了眯眼,冷笑道:“不必去寻她,你派人跟着帝尘墨,想来必有结果!”
“是。”清徐见此就要退下,却听帝修寒又道,“找人好好看住秦瑜,不可苛待。也不可让他看到不该看的。
“还有,宫里送来消息,听闻兰妃今夜又截了李贵人的宠。她已经独宠二十年了,已经够了。李贵人也很可怜,帮帮她吧。”
清徐面色一肃,揖手退下。
帝修寒停了笔,看着轩窗外满天星子,有节奏的敲着书案很久。眸光一亮,自语:“北朝药尸已现,明日应与她共听北朝情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