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一会儿钱谦益能为我说句话,把命保住。”
佟养甲心里还在转着念头,就听朱由榔问钱谦益:“受之,朕一向不杀降,知道为何今日要将这些叛兵全部杀了吗?”
“陛下,圣心如海,臣不敢猜测。”钱谦益小心地答道。
“朕说他们辜恩,并不是随口而说。他们原是随佟养甲这个畜生一起归降的,归降之后,朕不因他们曾经背叛祖宗、认贼为父、杀戮同胞而薄待他们,而是充分给予信任,期望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尤其佟养甲,朕先是封他为右路军副帅,因与李成栋不睦,朕怕他受委屈,又改封为福建提督,并委以处置十万降兵之重任,其后,再升他的官,让他担任兵部侍郎之职。可以说,一直是信任有加,累次加恩。不成想,他们竟是畜生一般,今日竟想发动兵变弑君!对于这样的人,朕就算有菩萨心肠,也是难以饶恕的。”朱由榔冷冷地说道。
钱谦益闻言,冷汗直流!
因为,他觉得皇上这番带着冰碴子的话,看似是在说佟养甲,怎么听起来跟敲打自己一样呢?
“陛下,陛下开恩啊,臣冤枉!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焉能焉敢为此畜生不如之事?今日之事乃杨洪富一人所为,臣委实不知啊。”佟养甲听到了皇上对他的评价,连忙跪爬了几步,痛哭着大声求恳。
“哈哈哈……!”朱由榔仰天长笑,笑罢,用一副嘲讽的口吻说道:“佟养甲,你真会演戏啊。你把朕当什么了?朕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怎会定下今日之局?若不是朕不想落个‘不教而诛’的名声,早就将你拿下了,你还不认罪?”
“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
“冤枉?佟养甲,朕问你,杨蕙怡是何人?吉祥书铺的赵广又是何人?杨蕙怡的管家和丫环是谁给他们办的户帖?‘大眼贼’和‘疤瘌脸’又是何人找的他们?你既然不心虚,又何必送走女儿呢?”
“啊?……”
佟养甲被朱由榔连珠炮似的追问给问傻了,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至此,他这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原来全在皇上的掌控之下。
“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朕让你看看这些人。太冲,把人都押上来!”朱由榔吩咐一声。
“臣遵旨!”黄宗羲答应一声,回身拍了一下巴掌。
只见身后的阁门打开了,一队治安队员从里面出来,五花大绑押出来一队人犯。
佟养甲一看就傻眼了。
赵广、书铺的两个伙计、广州知府衙门的书吏田成兴、还有佟盛、自己的小妾和女儿全部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巴。
佟养甲一见大惊,不成想自己的女儿还是没有逃脱出去。
所幸没有琪格格,老乌和梅香也不在。
“佟养甲,你还狡辩吗?”朱由榔冷冷地问道。
佟养甲至此算是彻底绝望了,知道自己的命是活不了了,也不指望钱谦益能为自己说话了。
“要不要把把自己对钱谦益的怀疑说出来?皇上如果查实他也是大清细作,会不会饶了我的性命?”
这个念头一闪,佟养甲随即就否了。
“不行啊,把钱谦益供出来,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命,但京城父母妻子的命一定是保不住了。算了,求求皇上,看能不能把女儿的命保住。皇上一向不爱搞株连,兴许能放过幼女一命也说不准。”
想到此,佟养甲捣头如蒜:“陛下,罪臣认罪,罪臣罪该万死。罪臣只求皇上看在幻女尚小、不懂人事的份上,饶她一命。”
“留下她想让她长大给你报仇吗?”朱由榔冷冷地问。
“不敢不敢。陛下,罪臣对陛下衷心佩服,也曾想追随圣君干一番事业,从未想过叛君,奈何清廷拿了我全家入京为质,逼迫罪臣就范。罪臣抵不过亲情诱惑,这才走上叛君之路。小女年幼无知,长大后嫁为人妇,即是他姓之人,不会记得罪臣之事,更不会为罪臣报仇,所以,恳请陛下饶过小女一命。”
“哼,女儿不是儿子,是吧?要知道女儿也是传后之人。好了,不必多言。押下去!”
“女儿也是传后人”,听到皇上这个奇怪的论调,再想一想琪格格,身为女儿身,不也是要为父报仇吗?佟养甲倒不觉得这个论调怪了。
“唉,皆是命啊。女儿啊,怪只怪你错投了胎……。”
佟养甲泪如雨下,瘫倒在地。
文金指挥几名侍卫把他抬了下去。
……
把皇上送回宫,钱谦益没有去军机处,而是失魂落魄地回了府里。
他要把今日遇到的事,好好消化消化,好好考虑考虑自已的处境。
正如佟养甲判断的那样,他确实先佟养甲一步,接到了洪承畴的指令。令他去吉祥书铺,与赵广联系,并通过赵广与佟养甲接上头,由他统一指挥杨洪富与林觉两支人马,里应外合,配合大军攻陷广州城,活捉朱由榔。
接到这个指令之后,钱谦益才明白洪承畴原来早就暗中准备了一支人马。即使不去策反林察兄弟,有杨洪富这一千军队,以无心算有心,拿下广州也不成问题。
钱谦益不由对洪承畴的老谋深算感到佩服。
二月十三,他得知济尔哈朗即将打到广州的消息之后,正要准备开完“黎明会”让钱忠去吉祥书铺接头时,得到皇上要去镇海楼观看三千营演武的旨意,他经过思考,最后决定放弃接头。
按他原来的打算,是想两条腿走路。
首先想办法让杨洪富的部队把守一个城门,然后借机放清兵入城,然后攻打后宫,活捉朱由榔。
若事不济,朱由榔必然坐船逃跑,届时,林觉这个后着就用上了。只要朱由榔上了船,那就跟瓮中捉鳖差不多了。
落下这两颗子,朱由榔就插翅难逃了。
这个方略比较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