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滴,你等着给我收尸呐!还不死过来帮忙!”
绿萝高呼一声,那女鬼本就死得凄惨,更何况她女儿也是同样惨死。不免戾气暴增,加之在海水中浸泡许久,吸收了大量水月精华,这会儿发起狠来,绿萝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任海滴率先抹出一把朱砂狠狠地朝那女尸掷去,朱砂属阳,女尸极阴,这猛烈碰撞下。当场飞溅起朵朵蓝盈盈的火花,砰砰砰接连炸响好几下。
一阵刺耳的哀嚎声刺激得人头皮发麻,耳膜发疼。
那女尸飞快地在空气中旋转起来,迸射出大量腥咸的海水,不多时,她身上除了几处焦黑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燃着的火光。
女尸一甩头,那满头沉重的湿发便在空气中拼命地生长起来,仿佛植物的根茎一般,分散在空气中,渐渐朝她对面的两人聚拢。
“小心!”
眼瞧着任海滴和绿萝就要被她的头发给纠缠住了,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我只能大声提醒。
任海滴拔出桃木剑一剑朝那翻飞的长发削了下去,然而还没等那半截头发落地,新的头发便再次生长了起来。
“给脸不要脸!”绿萝气急败坏地掏出一张火符,唰地一下在空气中点燃。对着那堆杂乱如麻的黑发甩了下去。
“哄!”地一声,那堆长发便仿佛浇了汽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啊——”女尸的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就在我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之际。那些燃烧的头发却在将将碰到女尸头皮那一瞬,迅速地熄灭了。
女尸顶着一脑袋烧得只剩下灰渣的卷曲头发,乍一看真像是漂白了的非洲人。
“不行,丫阴气太重,这点火符奈何不了她!”
“那你说怎么办?”任海滴没主意了,只能做好一副随时干架的姿势死死地盯着眼前那虎视眈眈的女尸。
女尸似乎对面前这俩小丫头并不忌惮,转身便再次将吓得早已昏厥的罗有财提了起来。
她狰狞着张开嘴,两对锋利的尖牙已经瞅准罗有财白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然而,她的牙才刚刚碰到罗有财颈上的皮肉,一直在旁干瞪眼的绿萝急了,索性飞起一脚直接将她手中的罗有财踢了出去。
罗有财那庞大的身躯好似一只圆球般腾空而起,在院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砰”地一声砸落在地。
omg!依这架势,不死也剩下半条命了!木共刚亡。
“绿萝,好脚力!扮成男装完全可以拯救中国男足于水深火热!”我十分真挚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去你的!”绿萝白了我一眼,一把拽过女尸的双手,毫不留情地直接往后背一折,只听到“咔咔”两声脆响,那女尸的手臂便这样被绿萝脆生生地给掰断了。
女尸耷拉着俩手臂,然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她忽地便甩起了双臂,就仿佛拨浪鼓侧边那两拴着珠子的小绳儿一般不停地甩着。
旋出的风夹杂着刺齐的尸臭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腥咸味,挨得近些的几名警察实在忍受不了,已经不顾形象地趴在一旁翻江倒海呕吐起来。
“海滴接着!”绿萝忽然从布袋中掏出许久未用的墨斗。
两人一左一右将墨线绷得笔直。
忽然,两人相互冲对方点了点头,绿萝猛地一下腰,直接从女尸不停旋转的手臂下直接滑了过去,她们俩也不敢多做迟疑。绷着墨线便朝女尸横七竖八地缠了起来。
两人扯着线不住地围着女尸疾步快跑,等再次停下身来,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女尸已经完完全全被墨线被缠绕起来,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仿佛一只黑色的大粽子。
女尸不住地厉叫着,声声刺耳,简直是将人的心肝肺全部纠成了一团。
绿萝想也没想再次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女尸踹到了院子里,此时她两指间已经夹着一张引雷符,单手掐诀,吟唱着晦涩难懂的符咒。
只见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忽地自天际响起,原本一片漆黑的夜幕蓦地划开一道耀眼的光芒,曲折的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由远至近,仿佛有知觉一般,径直朝院子正中的女尸劈了下来!
原本一屋子的警察都凑在门口看热闹似的,这家伙一劈下来,当场都吓得鸡飞狗跳,抱头乱窜!
那女尸浑身就仿佛通了电一般,强大的电流紧紧地将她包裹在其中,刺眼的电光四处飞溅,在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中,终于化作了一团黑烟,缓缓随风而去。
“仙姑好本事!”一众警察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半晌儿才回过神来,纷纷朝绿萝鼓掌。
“过奖过奖,接下来的事儿就麻烦你们了!”绿萝朝众人抱拳,意有所指。
出了院门,任海滴才忍不住开腔道:“绿萝,那钱呢?你不要了?”
“不要?怎么可能?这是我应得的!”
“可是这钱,被锁里面了诶!”任海滴指指紧闭的车窗内,罗有财替我们准备的那只旅行袋。
绿萝不屑地扯起嘴角,从布袋中掏出一只小葫芦,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一缕青色的烟雾便在我们眼前缓缓地从葫芦口中穿进车门缝隙中。
等我们再次望向那扇车玻璃,那黑漆漆的车厢内,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红绿花袄,两腮涂得通红的白脸小伙子。
这!
这不就是之前骚扰萧莫妈妈的那个吊死鬼吗!
瞧着小模样,不吐舌头倒还是挺清秀的,想不到绿萝居然收了他。
“小宝,快把地上的旅行袋递出来。”
绿萝话音刚落,那名叫小宝的小伙子便乖乖地将车窗放了下来,眨眼功夫那只装满现金的旅行袋便到了绿萝手中。
我们仨开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回到了b市市区。
“绿萝,刚干嘛不直接把罗有财的助理喊起来让他打开车门不就是了?”
“你傻啊长安,这罗有财犯了这样的事儿,这钱警察肯定得拿走充公啊,神不知鬼不觉的咱们还能摸走,这要是嚷嚷开来,咱们这趟就白跑了!”
我点点头,绿萝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刚那男滴,是鬼吧!”
“什么鬼啊鬼的!”绿萝横了任海滴一眼,“那是我才养的宠物小宝!对了长安,你现在已经在看《茅山术法》了,以后有不懂的记得问我啊!”
“你不怕老道士责怪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上回人家让你借我看一下,还被一本正经地给驳回了呢。
“责怪?师傅责怪我干嘛?书又不是我给你的!”绿萝嬉皮笑脸地瞄了一眼任海滴。
任海滴一哆嗦,直接掏出,只听到叮铃一声,“我刚以长安的名义给师傅转账了998!”
丫的,这臭道士欠我八千块还没还呢!
我和任海滴在俩宿舍楼间的小径分的手,手上拎着一只装着五十万现金的黑色塑料袋,饶是走在校园里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这才后悔,方才海滴说要送我,就是不该拒绝的。
刺骨的夜风毫不留情地往我衣服缝隙里钻,缩了缩身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客厅内没开灯,一缕橘黄色的灯光从虚掩的卧室门缝中透出,斜斜地照映着面前那方油光可鉴的瓷砖地面。
“瑾,你真好。”轻柔的女声仿佛羽毛般绵绵地顺着那缕灯光自门缝中泻出。
我皱着眉,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家里,哪儿来的女人?
“画儿……”熟悉的冰冷男声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柔情,我似乎能想象到那双海一般深邃的黑眸中此刻是多么的温柔似水。
不用想,我已经知道房间里那女人是谁了。
顾瑾这是在以招拆招,想不到为了应对我的计策,他连那女人都搬出来了。
够绝!
擎在半空的手,终究是没有落到门上去。
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胡乱对付了一顿,将自己锁进了客房。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无能无力的时候便只能妥协,孤家寡人尚能任意妄为一把,如今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在,保障他的安危才是我的重中之重。
揉了揉太阳穴,在隔壁似有如无的交谈声中缓缓进入了睡梦。
因为惦记着得将那堆现金存银行,特意起了个大早。
一打开房门,餐桌前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听到开门声,那女人率先扭过头来。
美艳绝伦的面庞,千娇百媚的身段,肌肤胜雪。细长乌黑的眉下那双勾人心弦的媚眼此时正玩味儿地望着我,没有丝毫的惊讶。
原来这才是他的菜。
从前众人只道长安美。
然美则美矣,独独少了这惊心动魄的媚。
这就好比,富丽堂皇的牡丹和淡雅的百合,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垂了垂眸,我按捺下心间所有的情绪,提着袋子故作坚强地挺直背脊往门口走去。
本来就是知道的,这会儿不过是见着了,有什么好难受的,应该感谢他让你死心不是吗?
和任海滴结伴去了银行,结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之前提起的那名大二学姐的舍友范小霜,估计对我们早有所耳闻,这会儿说话一口一个大师。
“大师,跟我去看看吧,那家伙贼邪乎,嘉嘉现在整宿整宿不睡觉,抱着那只玩偶唱歌,没病的都让她给吓出病来了!搞得我们几人现在天天寄宿在别人寝室,连衣服都是借别人的穿。”
范小霜口中的嘉嘉便是那学姐的闺名,而她说的歌,就是之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首童谣,不过都是同学们东一句西一句胡编乱凑的,毕竟谁也没有勇气听嘉嘉唱完全部。
大二的女生宿舍就在紧挨着大一女舍的左手边,也是一栋独立的院儿。
若不是范小霜说起她表姐以前是任海滴表姐同学这事,估计我们俩谁都不带去的,没事儿找事儿,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年头助人为乐的事情还是少干些为妙。
任海滴伫立在那间宿舍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门牌314寝室。
“这是跟4杠上了吗?”她古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轻轻地推开了门。
黄嘉嘉的事在学生们之间早就流传了好几天,众说纷纭,不过大多数同学都认定她这是被鬼附身了,毕竟学校里最近此类事件实在太多。
按说这样的情况是要通知家长来领人回去的,可学校愣是好几天都联系不到她家里人,于是这一拖便是好几天。
我从任海滴肩上探出脑袋去,屋子正中,赫然是黄嘉嘉吃吃的身影,她此时正赤脚站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出窍了似的。她的怀中正抱着一只怪异的玩偶,长长的黑发逼真的皮肤,尤其是嘴角噙着的那抹诡笑,乍一看竟如同真人一般。
听到动静,那只玩偶竟先比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们,缓缓地张开了那张殷红的小嘴。
“啊——”身后的范小霜尖叫一声直接冲出了314。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那只玩偶一字一句地唱着,婴儿特有的稚嫩嗓音中带着一丝鬼魅的尖利,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脊背直发凉。
黄嘉嘉一直温柔将它搂在怀中,轻轻地摇晃着,仿佛真的在哄孩子一般。
我别过脸冲任海滴递了个眼色,这种情况很明显我们俩谁也招架不住。
趁着那人偶发作之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任海滴几乎想也没想,直接掏出便给绿萝去了个电话。
八过答案是令人伤心滴,小道姑被她奶奶喊到乡下做法事去了,让我们自行解决。
“算了,还是等绿萝回来先吧,我觉得我完全干不过那玩偶,万一被虐了咋办!”任海滴收起,将我往食堂拽。
“长安,好久不见!”
一抬头,正好对上萧莫那张清爽的笑脸。
“萧学长,坐。”我赶紧将餐盘往自己面前挪了挪,给他腾出对面的空位来。
“谢谢。”萧莫给我递了一杯奶茶,无意道:“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任海滴一脸逮到小秘密的表情,忙不迭怂恿,“说,都是朋友没啥不能说的!”
八卦什么的,最下饭了!
“李玫,是你们的室友……”
“玫玫怎么了?你看上她了?”
还没等萧莫说完,任海滴便直接截了他的话。
萧莫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略显尴尬地扫了我一眼,“不是,不是的,她和我们班王克在交往。”
“嗯,我知道。”李玫和王克交往这事儿我们全宿舍的人都知道,而且这王克还请我们吃过一次饭,也还算熟悉。
“其实王克,还有一个女朋友,并且两人已经同居很久了。”萧莫踌躇良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这小秘密捅给了我们,“本来这话我不应该说的,可李玫是你们的朋友,我不想……”
“擦!脚踩两船,他怎么不飞呢!”
“学长,你这么做没错,谢谢!”我倒没有任海滴这么意外,事实上前几天我曾无意间看到王克和一女生在一起,挺亲密的样子,只不过当时没往那方面想,现在想来,那便是与他同居的女生了。
最近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接二连三了呢?
从食堂出来后,任海滴将我揪回了女生宿舍,李玫不在,就连向来乖巧的吴悦也没了踪影。
我们俩最近老和绿萝搭伙忙着奔小康,还真就忽略了她们俩。
“什么味道?”我用力地吸了吸齐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似乎又不仅仅只是花香,夹杂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只觉得叫人有些心神不宁。
任海滴指指窗口,我的视线一下子便被窗前那几盆漂亮的玫瑰花给吸引了。
娇艳欲滴的花瓣是迷人的酒红色,手指微微碰触竟有种上等丝绒般的触感,嫩绿的枝叶显得格外鲜活,这么漂亮饱满的玫瑰花还真是少见呢!
“悦悦最近也不知道干嘛,隔三差五地抱这么一盆花回来。”
“长安!”
任海滴正说着,吴悦抱着一盆黑色的花从门口进来,一见到我开心得一直咧着嘴不停地笑。
“这是什么花?好奇怪。”
纯黑色的大花瓣仿佛染上了死亡的气息,花蕊处是一点由浅到深的红,好似流淌了血液,那是一种凄凉而诡异的美。
吴悦将手中那盆花并排放在之前那束玫瑰旁,拿起桌上的喷壶轻轻地朝花蕊上喷洒着水花。
“黑色曼陀罗,漂亮吧!”
“曼陀罗?那不就是曼殊沙华嘛,开在黄泉路上的花,你丫要疯啊!”任海滴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开在黄泉路上的红色曼陀罗,这个是黑色的不一样好吗?”吴悦轻轻弄摆着插在花盆中的花语牌。
我随意地瞟了一眼,黑色曼陀罗,无间的爱和复仇!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你们不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很奇怪吗?”
任海滴闭上眼睛仔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是有点儿。”
我挨着墙角嗅过来,上回发生的吴悦床上的事情至今历历在目,万一哪个角落里再藏着这样触目惊心的东西就糟了。
我和任海滴的视线最终一致落在了吴悦的那几盆花上,相顾一笑,一人抱起一盆放在齐尖一嗅。
那种诡异的味道似乎更加强烈了!
将这盆花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似乎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真是怪了,难道是这花泥有问题?
“悦悦,你都拿啥种花?”
吴悦不解地盯着我俩,“没有啊,从花店抱回来到现在我也就浇过几次水。”
“以后不许买花了,瞧着怪邪乎的!”任海滴再次捧着那盆花嗅了嗅,最终还是搁回了窗台上。
我们三人在宿舍里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也不见李玫回来。
其实我心里也是抵触着回去的,一想到那名叫画儿的女孩儿心就会纠成一团。
索性寻了个借口留了下来。
眼不见,为净。
任海滴和吴悦又闲扯了几句,两人便安静了下来,宿舍里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桌上的一直在不停地唱着,也不知是谁的,特别陌生的铃声。
“悦悦?”
“海滴?”
我轻轻地唤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那铃声似乎特别熟悉,女声轻轻哼唱的调调。
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期间那便一直不停地唱着,仿佛完全不知疲惫。
那铃声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在耳畔。
我猛地坐起身子。
就在我床头,那只大红色的此时正闪烁着绿色的诡异的光芒,单薄的塑料壳上贴着从1到9几个白底黑字的数字。
僵硬在半空的手臂一时不知是该伸出还是收回。
诡异的音乐在我的迟疑中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急促,仿佛是不满我的怠慢。“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
“长安?长安?”刺耳的铃声终于还是把任海滴成功地吵醒,此时她已经站起身子朝我走来。
“啊——”在她指间碰到我手臂那一顺,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发疯似地摇晃着脑袋。
“长安!怎么了长安!”
“海滴!海滴!,我床头的!”
任海滴不解地望着我,“你响了而已,你干嘛吓成这样?”
我顿时将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那不是我的啊!”
任海滴直接伸手将那捞过,递到我面前,“怎么不是你的?是你的没错啊,我陪你一块儿去买的不可能认错啊!”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手中那只玫瑰金的爱疯,可不就是我的?
邪门儿了!
“可能有些睡迷糊了。”
“快接电话啊,响好久了!”
“啊?哦哦。”我赶忙接过她递来的,也没细看来电显示,直接触了下接听键。
“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一阵寂静。
忽然,那首诡异的歌谣再次缓缓地从中传来。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
幽幽的童声仿佛来自最阴暗的地狱,明明那个稚嫩却没有丝毫温度,连着带耳廓都像是要被冻僵了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忍下想要尖叫的冲动,一把按了挂断。
任海滴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知道她也听到了,毕竟夜那么静。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
再次响起的铃声与方才电话被挂断时的音乐正好形成一首完整的歌谣,不停地唱着,唱得人后背一片冰凉。
我和任海滴几乎同时望向那支。
除了歌曲,似乎还伴有孩童天真而阴森的笑声。
“海滴……”
任海滴捏了捏拳头,制止了我想要说的话,沉下气来再次划开了接听。
“别装神弄鬼的!当心祖师爷收拾你!”
电话那头只是“咯咯咯”地笑着,“开门啊,我在你门口,快开门啊……”
“尘归尘土归土,有庙归庙,有堂归堂,无庙无堂,请下阴阳桥。”任海滴深呼吸了一口气,格外严肃道。
先前绿萝在时,基本海滴就是打打酱油,眼下就剩我们俩,比起她来我这不论胆量还是本事都差她一大截,她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开门啊……外面好冷啊……快开门啊……”
紧接着便是一下下“砰砰”的踢门声,一下下的,仿佛踢在我心间儿上,踹得人完全不敢动弹。
若是早先那种老式机子,我这会儿铁定将电板卸下来,可这种一体机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挂断的一直不停地唱着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谣。
“去死吧!”我猛地抓起,狠狠地朝地上飞了出去。
事实上此时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已经完全压迫到我的神经,我的一举一动都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整个世界,顿时便清净了。
我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正确举动沾沾自喜,在一阵萧条的死寂过后,那已经躺在地上的,屏幕四分五裂的再次缓缓地唱了起来。
“尼玛!跟它拼了!”任海滴一把抄起搁在桌上的布袋绑在腰间,从里面儿掏出一张黄符,掐在手间开始吟唱里晦涩的符咒来。
空气中那渗人的歌谣一直不曾听过,对于头一次独当一面的海滴,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海滴,你是不是唱错咒了?”我仔细瞄了一眼那黄符,总觉得和这符咒对不上,《茅山术法》里好像不是这样写的。
“艾玛,还真是!”任海滴尴尬地吐吐舌头,重新耍了个花架势,继续唱起了新的符咒。
“我来了……”
尖利的童音缓缓地说着,那感觉就好像捏着嗓子一般,听得人耳膜发疼。
我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幸好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
“你在找我吗……”刺骨的凉意随着那诡异的声音,缓慢地渗进我的每一寸毛孔。
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头,面前的任海滴一下子便停止了所有动静,伸着手战战兢兢地指着我。
“它它它……”
我顿时僵在了床上。
一只冰冷的小手已经撘上我的左肩,我惊恐间着余光瞟了一眼,那是一只多么瘦小的手,青紫色的皮肤下血色的脉络分明,尖锐的指甲仿佛野猫的爪子一般,明明那么小,却仿佛一巨大石块压下来一般,我的左手瞬间无法动弹了。
“你看到我妈妈了吗……你看到我妈妈了吗……”它不停地呜咽着,强调中分明却又夹杂着似笑非笑的情绪。
“来,宝宝,过来,妈妈在这儿!”任海滴收起手中的黄符,双手伸进布袋中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冲着我身后的鬼娃娃招招手,挤着一脸夸张的笑容。
鬼娃娃似乎是怀疑她,一直站在我身后也不动弹。
“宝宝,快过来让妈妈抱抱,妈妈的脖子被斧子砍得好痛!”
“妈妈!”鬼娃娃忽然咯咯一笑,一下子从我床上蹦了出去,朝着任海滴的方向。
“真乖!”任海滴狡猾地扯了扯嘴角,伸出掌心发红的双手一下子便接住了那鬼娃娃。
“啊——啊——”那鬼娃娃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叫声,整个青紫色的小身躯开始慢慢地发红发亮。
难怪任海滴方才将双手伸进布袋中磨蹭了这么久,原来是抹了朱砂了。
任海滴一手掐住鬼娃娃的脖子,一手则飞速伸进布袋中掏符“小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所谓的鬼娃娃居然就是一只人偶,假发假眼,连关节处的拼接都格外明显,只是它的皮肤却如同死去多时的腐尸一般,上面甚至还有大量尸斑。
果然是个人皮娃娃!
“妈妈!疼!宝宝疼!”鬼娃娃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虽然哭腔依旧空洞,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阴森。
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
“海滴,要不……”
“你想都别想,咱们的职责便是降妖捉鬼,怎么可以心慈手软,万一它以后又去害了别人,岂不是咱俩做的孽!”
“海滴,你也说了是降妖捉鬼,这捉住了便是了,小孩子不懂事儿能不能放它一马?”
鬼娃娃已经被任海滴掐得完全喘不过来气儿,她手上沾着大量朱砂,这会儿又在它身上贴了黄符,根本动弹不得。
任海滴白了我一眼,“捉住了便是了,你说得倒轻巧,捉住了我放哪儿啊,再说我捉来干嘛?总不能拿来煲汤吧!”
呕!我脑海中顿时浮现那道享誉男人圈的名菜“婴儿汤”!
差点儿没恶心死我。
“你布袋里有葫芦吗?要不先将它关起来,等绿萝回来再做打算。”
“自然有,这是标配。”任海滴从布袋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葫芦,再次念起符咒。
那只被制服的鬼娃娃顿时化作一缕青烟缓缓飘入那狭小的葫芦口中,随后被一道黄符彻底封在里面。
夜,顿时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安静的夜。
再次合眸,一觉便是天亮。
孕妇总是如此,即使明明已经有超过七个小时的充足睡眠,早起时依旧是瞌睡连连,只觉得浑身疲倦。
“回回点到都不在,顾教授今天彻底黑脸了,你确定不来上课吗?”
瞄了一眼任海滴发来的信息,我随手将那已经碎屏的往枕头底下一塞,继续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管他,如今就是天塌了也得等我睡饱先!
不然起床气很严重的好伐!
说到这起床气,尼玛谁又给姐打电话!
我不满地摸出,抬了抬眼皮子。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大脑至少出现五秒上的空白。
二叔!
我二叔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应该在坐牢吗?
我想也没想便拒接了,可别回头越狱了,再连累我!
没过一会儿,我的再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第一次觉得这悦耳的铃声是有多么的惹人厌,
“谁啊!这么不懂事儿!不知道姐还要睡觉吗!”我看也没看,直接对着电话咆哮了一番。
好半天,电话那头的人才算反应过来。
“安,安安,是我。”
嗯,似乎有些尴尬的味道。
那温润的男声,如果我听觉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应该是岑朔岑大律师,也就是负责我奶奶遗嘱的那位邻家哥哥。
“……岑大哥,抱歉啊,刚睡迷糊了。”
“没事的,今天没课吗?”岑朔的嗓音总是那么温柔,跟他说话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降低声音,减少动作,似乎只有那样才不显得唐突。
“嗯,上午没课。”好吧,其实我撒谎了。
“要不这样吧,我到你学校来接你,咱们一块儿出去坐坐顺便一起吃个午饭,有些事儿我想跟你说。”
我的心忽地“咯噔”一下,方才二叔才打来的电话,这会儿岑朔便有事儿找我,会不会太巧?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那待会儿见。”
因着我上了一辆陌生男人的车,门口那些早已对我和顾瑾关系了如指掌的保安们还刻意从门卫室中探出身子张望了好久。
“你看上去气色有些不大好,课业是不是太繁重了?”
岑朔从后座递来一束芬芳的百合,我贪婪地将脑袋埋在花束间,好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是知道我喜欢百合的,一直得空便送,并没有其它意思。
“好香,谢谢岑大哥。”
“傻丫头。”岑朔宠溺地勾起唇角,“这都多少回了,总是谢谢谢的,我这儿都听腻了,以后这话我可不爱再听见。”
“好啦好啦再也不说了,岑大哥最好了。对了岑大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
岑朔的面上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清朗。
“你二叔回来了。”
我不住闻着花香的脑袋当场怔在半途,半晌儿没反应过来。
“谁?你说谁回来了?他不是判了好几年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事儿我有打听过,据说是上面的意思,似乎是你表姐使了能耐。”
“可怜我二婶。”我愤愤不平地攥着花,不免有些咬牙切齐。
他自是知道我说的是秦家那位,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抱歉,到底我也是没帮上忙。”
我这才不好意思地收起方才的表情,“没有的事儿,岑大哥已经帮我很多了。”
奶奶的家业如今都是岑朔帮着打理,若是没有他,我这一正在读书的女孩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你二叔回来了,那么你奶奶的遗嘱也该宣读了,事实上他刚才已经来找过我了。”
“嗯。”我苦笑着晃了晃,“在你之前他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不过我没接。”
“打算安排在什么时候?”
“还是等我放假吧,省得来来回回地跑。”
“也好。”
在岑朔的邀请下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又聊了好一会儿,我才捧着那一大束百合晃晃悠悠地往女生宿舍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从食堂打饭回来的任海滴。
“怎么回事?给你打电话关机,到宿舍找又没见着人影儿!”她吧啦吧啦地一通唠叨,在注意到我手中的花束时,蓦地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去约会了?”
“去你的,我大哥送的。”
“怎么可能!你哪来的大哥?情哥哥送的对不对?”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儿来那么多的情哥哥,我奶奶的律师,找我有点事儿而已。我拿去修了。”
“难怪我怎么打都打不通,你是没看到上课时顾教授的脸色,丫一节课下来,差点儿没给我吓得心肌梗塞!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真就这么算了?”
“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奈何桥,挺好。”
“不补救了吗?若是有误会什么的,岂不是可惜?”任海滴不解道。
“没啥五会六会的,这种事情讲缘分,如今是缘分已尽尘世未了,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和他彻底断得干干净净。”
“长安,我说个不中听的话,你可别生气。”
任海滴忽然有些踌躇,见我点头才继续说下去,“你真的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吗?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如果生下来做单亲妈妈,你有考虑过以后的生活吗?”
“这是他开出来的条件,生下孩子给他,我便能恢复自由。”我知道海滴是为我好,尽量在言语上避重就轻,这种事情少知道一些总是好的。
“这叫什么话!拿生孩子作条件!麻痹他还是人吗!你应该去举报他,堂堂一大学教授,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亲爱的,可我跟他是已经登记了的夫妻呀……”
对面梧桐树下,是顾瑾那清冷的身姿,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怎么了长安?”任海滴背对着顾瑾而站,显然是没看到。
“没事。”我拍拍她的肩膀,“你先上去,我马上就上来。
“有事儿?”我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
紧抿的薄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似乎是忘了我说的话了。”
“我会按照你说的,乖乖的生下孩子。”
“在孩子没落地之前,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夜不归宿,以及和其他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我手上的花。
我忍不住冷笑,“顾瑾,你不觉得你管太宽吗?”
他忽然勾唇深意一笑,“我的管是挺宽的,你不是见识过了吗?”
“咳咳……”我差点儿没让口水噎死,画风好像完全不对的样子。
“你受什么刺激了,咱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何苦一定要绑在一起,总之我答应你的会做到就是了。”
“咱们真的没关系?”他玩味儿地盯着我尚不显怀的肚子。
今天的顾瑾似乎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