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的尸体找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也不可能还活着。安泰村的众人准备立一个田秀的衣冠冢在村后小山中,然后家家户户就集中起来做了一个棺材放上寿衣,举行出殡仪式。
林鬼白他们是外人,自然是不必参与送行。李大材也说让他们沾上晦气不大好,于是出殡那天让三个人在屋子呆着,哪里也不要去。
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李大材,但是田秀奶奶的丧事又不能拖,几人只好等出殡后才问。这样一来,又要住上一两天,他们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实在不宜久留。
出殡前一天,林鬼白正和金忠胜说明他们这样的状况,金忠胜也拍拍自己的胸脯会告诉他们某些事情时,李大材和村里的另外两个壮丁就过来找他。
几个人神神秘秘的出去了。林茯神觉得有些奇怪,就让林鬼白去偷听一下。偷听这种事林鬼白一般不会做,但是……以刚才那几人的神态来看,也许和田秀奶奶的失踪有关。为了弄清事实的真相,还有完成裴新语的委托,也不是在意道德问题的时候。
金忠胜被李大材几人叫到了井边。林鬼白偷偷跟在几人的身后,找了处离井边比较近的巷口躲起来。
晚上外面很冷,所以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在外面逗留,是以他们的对话林鬼白能一字不落的听清楚。
李大材可能是怕在外面逗留太久,林鬼白他们会起疑出来找人,所以就开门见山的对金忠胜说道:“忠胜,我们商量过了,那些客人,还是请他们尽快离开比较好。”
“怎么啦?”金忠胜是个粗人,没读什么书,拐弯抹角的话他理解不了。李大材突然就要赶人家走,他实在搞不明白。
站李大材左上边的男人大刺刺的说道:“那个叫裴语的,不仅样子和那怪物一模一样,连运气都一样。你看,她一来就发生了田秀奶奶这样的怪事,她要不走,说不定村里还会接二连三发生怪事,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啊!”
其它两人也频频点头附和:“虽然有点对不住客人,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裴语很邪乎。毕竟是孙子,说不定有遗传。”
“对对,村长,她不能在安泰村久留。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金忠胜年纪较轻,也许对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也或许有所听闻,却没实际的感同身受,所以他们的说法他并不大赞同:“不可能吧,都不是同一个人。再说真像你们讲的,她们也不可能在城里生活那么久却没人发现她们的真面目。村长,人家客人大老远跑来取材,不能因为田秀奶奶的事情就把人赶走。”
李大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过我感觉那小姑娘不简单,以防万一,还是慎重点好。”
在这种闭塞又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村长的话就相当于皇命。金忠胜即使心里仍不乐意这个决定,但还是点头算作妥协:“我知道了。正好他们也说不能逗留太久,刚好有借口让他们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李大材问,生怕金忠胜反悔。
“他们想知道关于那怪物还有村里以前发生的事。”
“他们在想什么?这是我们村子的事,怎么能告诉他们?”
“城里人就是这样。”
两个壮丁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金忠胜却打断他们的话:“不要这样说,他们是作家嘛。作家都是写文章,有学问的人,他们也许觉得这些可以用来参考……”
听了金忠胜的话,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开始理解。人都是好奇的生物,特别是当作家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李大材复又叹气道:“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与其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遭遇危险,还不如告诉他们更好。这个事情我自会斟酌。”
眼见几个人的对话快要结束,林鬼白提前离开了。回去后就把听到的事情告诉林茯神和裴新语。
林茯神捏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平缓道:“我还以为那算是村子的丑闻,不可能会告诉我们外人呢。没想到李村长这么会变通。”
“他能主动告诉我们也好,省得我们费心神。裴小姐,你怎么了?”林鬼白转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裴新语神色不大对劲,于是关心地问道。
裴新语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我真的能如愿解脱了吗?”
林鬼白和林茯神对望一眼,林茯神耸耸肩,“不知道前你也这么活过来了,知道后能不能又有什么可想的?不行的话就只是回到起/点而已。人哪,总是喜欢想东想西,于是就错过了许多在眼前的机会。”
林茯神有时候说话总能一针见血。裴新语无法反驳,只好继续沉默。
很快田秀奶奶的出殡事宜很快结束了,李大材也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专程到金忠胜家里告诉他们关于裴新语以及关于这条村子过去的事情。
几人围坐在饭桌边,金忠胜的老婆还很贴心的给他们煮了一壶热茶。
“我听忠胜说了,你们想知道以前的事情。”
林鬼白点点头。
不料林茯神却突然问:“还有,我想知道,关于蝴蝶的事情。”
林鬼白睨了一眼林茯神,不明白她怎么又对蝴蝶感兴趣了。裴新语原本也是兴趣缺缺,因为要讲的事情有一半是她自己的过去,她实在不想重温。听到林茯神这样的问话,她倏地抬头看向林茯神。
李大材脸色僵了僵,显然没料到林茯神会问这个。他郑重地轻咳一声,思索片刻才问:“不知道你指的什么蝴蝶?”
原来是要装傻吗?林茯神可不吃这一套,她说:“田秀奶奶掉下井里那时捞上来的是蝴蝶没有错吧?而且我怀疑……之前你给田秀奶奶喝的那个药,也是有蝴蝶的成分。”
“什么?!”林鬼白和裴新语同时惊愕出声。林鬼白认为自己不知道很正常,可听到裴新语和他一样惊异,则把目光投向裴新语身上。她也不知道吗?!
李大材瞥了大惊小怪的他们一眼,又接收到林茯神不依不饶的目光,才无奈回答她的问题:“你说得没错,是蝴蝶。这是流传在安泰村几百年的说法,关于村后小山丘那个屋子的主人的故事。”
那个屋子的主人名叫刘秀娘,她长得非常漂亮,却是个喜爱孤僻的人。村里有许多男子对她心生暗慕,她连眉梢都不屑给别人看。每日深居简出,不和人来往。大家都猜测她是不是偷偷养了男人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村子有个青年叫陆隋,和刘秀娘相反,是个相当开朗,受大家欢迎的人。他也是喜欢刘秀娘的男子之一,不过比其它人更加大胆主动,总是时不时带些打到的猎物或是买些小玩意送给刘秀娘。刘秀娘不仅没收他送的所有礼物,更从没给过好脸色他看,但他也乐此不彼。
村里的人无论老少都劝他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他却说真诚所至,金石为开。一个以打猎为生,没读过什么书的莽夫,居然懂这种说法,让听到的刘秀娘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于是她对陆隋就没从前那么冷淡了,但也仍是不和他说话。直到有一天,陆隋打猎时捉到一只奇异的蝴蝶,跑去献给刘秀娘。刘秀娘看到那蝴蝶,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倏地就变了,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她说,快放走那只蝴蝶,你会死的,不要再去打猎了。
就算刘秀娘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人心里不舒服,陆隋还是觉得很高兴。至少听到了刘秀娘的声音,糯软细滑,教人骨头都酥了。他听从刘秀娘的话把蝴蝶放走,但后面的话却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去打猎的时候,他就被负伤的野狗咬死了。尸体惨不忍睹,村长把这个消息带给刘秀娘时,刘秀娘只是很平静的说了句,早说过让他不要去的。
村长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也没多在意,然后又听到了她对自己说,让自己小心点,近期内自己将会有性命之忧。
村长本就不大喜欢刘秀娘,是看在陆隋的面子才过来知会她一声。现在听到她诅咒自己,脸色立刻就沉了,跟着一声不吭的跑回村里去。后来还把这件事告诉邻里,向邻里抱怨刘秀娘说话太难听,招人讨厌。
结果没过几天,那村长就在赶集时被一辆失控的马车辗死了。
起初大家以为是凑巧,也没有多在意。直到后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蝴蝶不管刮风下雨都在刘秀娘屋前飞来飞去的怪异景象引起大家的关注。而且只要这些蝴蝶一出现,村里总会死人。
大家渐渐感到害怕了,开始传出是刘秀娘养的这些蝴蝶害大家丧命,更怀疑她是妖怪在作害人间。于是众人商量好要去揭开刘秀娘的真面目,便趁着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偷偷摸摸到了刘秀娘的屋子外。
他们从窗户窥探屋内的情况,正好看见刘秀娘在脱衣服睡觉。她光洁的后背上有一对灼红的,和蝴蝶形状一样的大翅膀印记,非常引人注目。
“真的是妖怪,是蝴蝶变的妖怪!”一个人惊恐的大喊起来。
刘秀娘听到声音,警觉得立马穿回了衣服。而外面拿着棍子铁铲锄头的人已经拉开她的屋门,挤进她的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