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余躬了躬身,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倒退着几步,退了下去,出了厅门,这才把头抬了起来,看向前厅的方向,微微一叹,眼中一道精光,镇国公府是要变天了!府中的浮夸泄懒之人都该改改性子了,这一位小姐,可非池中之人呀……
夏半黎安静的坐在前厅中,跷着一条腿,斜着眼角看了一眼厅外,纤纤玉手端起一个茶盏饮了半口,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茶盏向着大开的窗户就砸了过去,低斥一声:“还装什么装!真把自己当窗花了。”
啪地一声响后,从窗户的方向响来一声低闷的哼声,哗的一下,窗户纸给揭开一角,一个身影灵揭的从窗户后跳出来,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一只手还揉着额角,抱怨的说:“小毒桃,你这是手法也太毒了,专挑着爷的脸砸,要是毁了容,这满京城的名媛都要成为你的死敌了,唉,爷的花貌月貌呀——”
简太清说完了一这句,人走得是行云流水,一眨眼的功夫,己是撩着衣角笑意盈盈的坐在了夏半黎的身侧,挑着眉角看着她,一双雪亮的眼眸满是精光。
冷静冷静!不能跟这个痞子王爷一般见识,他这就是专门挑她的怒气的,看到她发火,他这才就是赢了。夏半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正色的看着他,伸出一只手,咬着语调说:“戏也看完了,拿来!”
“拿什么?”简太清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看着,唇角边还是一道弯弯地笑意,窗外的夏虫叮咛,天边己是朝霞蒸蔚,点缀的缕缕阳光似金线,刚刚过去的这混乱的一夜,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夏半黎冷哼一声,看向他,手又一次一伸,一字一句的说:“钱!真金白银,皇庄银票!”
“咦,什么钱?你想钱想疯了?给你主子也伸手要银晌?”简太清挑眉又是一笑,向椅背上悠闲一靠,伸出手摸向衣袖内,似是要摸那只玉扇子,摸了之后,这才想起来,玉扇己是送了人,脸上一道婉惜之色,伸了伸腿,悠悠然的看向夏半黎。
主子?他算哪门子的主子,不过就是她眼瞎的一次失误,早就悔了上万年了。夏半黎冷着眼看着他说:“别给我装傻!我唱的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听了一晚上戏,你拍拍屁股说一句没钱就走,耍无赖还是耍流氓?少废话!钱!五千两,少一个子儿也不成。”
简太清这个人,她也算是看不清了,油炸不熟,冰封不冻,就是个冷热不禁,软硬不吃的泼渣货,对付他,就二个办法,一是不理他,二是钱!反正也是当今圣上的皇子,白银作肉金作内,随便拍拍前袖,也能弹出点金尘,她多坑他几个银,补补给他騒扰的精神线,这就是一举两利。
“呵呵,”简太清一笑,风流倜偿的眼眸中,没有多少愠怨,倒是多了一道算计:“曲终人散,这戏才叫演完。国公爷刚刚出府不到一柱香,镇国公府还没有家破人亡,鸟兽四散吧。这戏,本王还得接着看完着,这才能放心付钱不亏本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半黎心头一跳,放沉了目光,抿紧唇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他知道赵东泰要出门不稀奇,可他也知道赵东泰出府是为了什么吗?是朝中有大变?
“朝上出了什么事?”夏半黎紧盯着他问了一句,心中反复思量,难怪这一晚上,她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以赵晚然的脑子,作到昨夜那这一局棋倒是正常,可是温阁老是什么人!权掌半朝的人物,哪是那么好应付的,他必然是早就有了后招了!
简太清挑了挑眉,轻抿一笑:“你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夏半黎眼中一紧,腾的站了起来,不对!赵晚然不过就是个障眼法,温阁老出动这么从人手去去帮助赵晚然做出这一局不高明的局,无异于原子弹去炸蚂蚁,这分明就是有鬼,不该是他的攻击力等级。没错!他这是引开赵东泰注意力罢了,温阁老真正的目的是……
“如意!”夏半黎目光一紧,向着厅门扬声叫着:“如意,你进来!速度把左统领叫来,我有急事找他!十万火急!”
“是,小姐。”如意正站在门外把风,听到夏半黎的声音,从厅外应了一声,连厅都来不及进,四处张望了一眼,瞧着没人,干脆运起轻功,向着后院用着撒腿就跑去。
夏半黎向来是沉稳有余,什么时侯也没急过,现在这么着急的喊,必定是出了大事了,这一刻,她也顾不上自己会武功的事会不会暴露了。
眼见着如意一遛烟儿己跑没了影,夏半黎皱着眉头,在厅中来来回回踱了几步,转过头紧盯着简太清说:“你还不肯说嘛?你堂堂一个亲王皇子,会无聊到在这府中看上一天一夜的戏?真是闲得那五千两没处花吗!到了这个时侯,还想瞒着我不成?简太清,我与你是盟友,我若出事,你也别想安好!”
夏半黎咬紧了牙,一眨不眨的瞪着简太清,温阁老太奸奸了,连她都给他骗过去了,简太清却是一脸从容自若,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温之初绊她的脚,赵晚然揭她的底,简太清就在后面补刀,呸,她这都是交的什么运!认识的全是混蛋!
“唉,”简太清长长一叹,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我说小毒桃儿,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本王这不就是要跟你说叨说叨。”
“还不快说!”夏半黎停在他面前,一脚踹向他坐的椅子腿。
“好!”简太清身形一晃,稳稳地坐在座椅上,好笑的看着她,这夏半黎平时是个冷冰皮,一动了火气芯里还是个火药桶呢,瞧瞧这用劲,她想踹的不是椅子是他的腿吧,简太清一伸手,出手如电,一把将她拉住,轻巧的转了个巧劲,将夏半黎甩到了旁边的座椅上,隔着一张茶案子,与她两两相望,笑盈盈地说:
“行了,半黎儿,拿来!”简太清笑着也伸出一只手,只伸到夏半黎的眼前。
夏半黎眯了眯眼,坐在椅背上,紧绷着后脊骨,抿紧了唇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给我装傻,我堂堂一个王爷是什么身份,唱了一晚上戏,出场费也是一分不能少!想赖帐还是想耍流氓?少废话,五千两,少一个子儿也不成。否则,爷这就去门口,大声喊耍流氓!”
“你——”夏半黎气得脸如沉水,直冷着眼对视着简太清那张无赖的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还能更无赖不!一个王爷跑到她面前要出场费,呸,是王爷还是夜店的牛郞!皇上老爷子是少了他吃了,还是少了他钱了,惯得他这么没脸没皮的。
“五千两给你!”夏半黎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五千两银票,厚厚的一叠,看也不看全压在他面前的茶案上,直拍的桌案重重一响,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现在时间比钱来得有价值,分秒万金:“说!把前果后果,分毫不遗的跟我说清楚!”
简太清拿起那叠银票,又是一笑:“你可是发财了呀,一晚上挣到了镇国公府十分之九的身价。小毒桃变成小富桃了,就给本王这点银子分红?半黎儿,你也不是小心眼的儿吧。”
“你要的五千两,我都给你了,还怎么样?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别废话。”夏半黎冷着眼,紧紧抓着自己的前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简太清这个人,她太清楚了,他的城府太深,想算计的事儿一定会算计到骨头里去,她现在要从他口中中知道自己要了解的事,就只能任由他漫天开价。
夏半黎认了这笔帐了,一时不查就要付出付价,与温之初,简太清这些老狐狸过招,她到底还是心计不够深。没关系,她还输得起,早晚总会从他们身上再讨要回来。
“本王可是堂堂皇子,金口玉言,想从本王口中听信儿,你花的五千两能是白银吗?当然是黄金。”简太清笑了起来,悠闲自在的又是向后一靠,歪着头,一只手轻敲着椅背,就像是山西奸商老财在敲着竹杆一样。
“五千两黄金?”夏半黎咬了咬牙,他这是在割她的肉吧。眼前这个笑得花枝招摇的花狐狸,也值五千两黄金?呸,谁要谁拿去吧,她只要真金白银,谁跟她挣,她跟谁拼命!
“呵呵,算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本王就当那五千两黄金是送你的陪嫁吧。”简太清看着夏半黎变了脸色的脸,又是一声轻笑,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的踱着步,空站了一夜,身子骨都要僵了,正是清时起身好健身,他随意的伸展着手脚,笑意盈盈的说:“本王就给你个提示,半黎儿,你看好了。”
简太清向着厅前一站,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只胖乎乎的兔子,一跳一跳不知道从哪个草丛中跑了出来,几步跳到了简太清的脚下,张开口就咬,一双红通通的眼眸看着他,细看一眼,这兔子还是刚刚引路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