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殿里没什么新年的快乐,宫女内监们都放了假出去玩儿,留下几个伺候得也让龙瑾兰醉醺醺的撵出去,唯独余下夏言还陪在他身边。他喝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起先在雍和殿里还高高兴兴的招待大臣,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让夏言温上一直没怎么舍得喝的秋天里子冉送来的白梨酒,闷头喝着。
起初夏言以为是张仲庭的缘故。
大殿上张仲庭的心腹竟然冷嘲热讽起龙瑾兰,说他上朝如同神游太虚,常常侧脸看偏殿,是不是因为贤妃娘娘常在那里?
原话是:“每每上朝,陛下则如神游太虚,有仙人指引。且频频顾偏殿,令人误以为贤妃等众位貌美佳人居于朝堂之侧。”如此倒也罢了,龙瑾兰不过一笑了之,偏生太后还信了,竟然当众玩笑,责问龙瑾兰把谁放在偏殿里。
人人皆知,子冉侍奉龙瑾兰左右,哪怕不当着他的面儿,打下手,也只有她奉上的茶点最合龙瑾兰的口味且连龙瑾兰也默认了。矛头直直得指向子冉。
龙瑾兰自然晓得太后是为他解围,一句居于朝堂之侧,就是讽刺龙瑾兰沉迷女色,且依靠女人,且有被女主夺权的趋势。而太后笑着反问,则是给龙瑾兰台阶下,龙瑾兰只答了句:“皆是王奴。”便扳回一局。
可龙瑾兰居然愣是没有回话,之后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回来了。
然喝了半响,看着龙瑾兰时而苦笑,时而摇头,夏言却明白了,他是担心子冉被太后再抓去问话,亲自回来看着!可偏偏的,他又不想见子冉,心里又觉得自己傻。所以才有了苦笑,摇头的情况。
然,龙瑾兰的心,又怎会如此浅薄?他那些纠葛,若能如此轻易的解开,也便不会有天佑四年夏季的事情了。
子冉睡着了
,书摊在身侧,炉子里还有梨酒的热烘烘的香气,一条细白的胳膊因为太热露出到被子外面,手指摊开,隐约还能看到半年前留下的伤痕。龙瑾兰藏着心疼,从她身边捡起那本书,疼痛就倏忽变成了刺痛,仿佛被人刺了一剑似的将书扔在床边。
声响不大,但子冉睡得也不算沉,惊得睁开眼睛,看清是龙瑾兰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他来了吗?还是她又做了梦?
龙瑾兰在她那张小桌子边上坐下,从火炉上提起酒倒进子冉刚刚用过得杯子里。子冉伸手想拦,他已经一饮而尽,嗓子里发出嘶嘶的满足声。接着子冉就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直到酒壶见底了,龙瑾兰甩开,酒壶叮咚一声落在地上。
子冉又是一震,彻底清醒得认识到,龙瑾兰来了。
他正想往出走,可是喝的太多了,根本站不稳。子冉也喝了点,但并不至于醉。
这梨酒是用春季采摘的梨花,当年梨花上晨雾中的露水,头年惊蛰那天的露水,以及秋天收的梨酿成的。子冉这壶和龙瑾兰那壶不同,他那壶特特用的是进贡的白梨,梨本身就含有酒味,两样和在一起,味道浓郁,度数也就偏高。
所以子冉的喝上一壶也未必如何,龙瑾兰的却是一壶下去,必醉无疑。子冉扶着他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白梨香味,便知道他定然是把那壶酒喝光了。只好拖着他想送他回去,可龙瑾兰毕竟是男人,子冉刚刚使力,他的身子就倾斜过来,子冉忙着躲,龙瑾兰干脆摔倒在她的床上。
叹了口气,子冉知道恐怕靠她的力气没法子把龙瑾兰弄出去了。
“陛下,我去找夏言。”
她交代一声,转身欲出去,手突然的,落入他冰凉的手心里。
龙瑾兰笑着,声音不高,却
异常迷人,仿佛那声音是从他胸肺里喷薄出来,带着梨酒的香气儿渐渐缭绕到子冉周围,虽然那酒的味道足够沉郁,把那点苦涩也化开了:“子冉,朕,抓到你了!”
他的笑声渐渐又高了,嘿嘿的,傻傻的,子冉藏在心里的疼,突然就弥漫得不成样子。她没动,老老实实得呆在龙瑾兰身边,不由自主的回答他:“陛下,子冉不走。”隐约的,她声音含着轻微的哽咽。
龙瑾兰却摇了摇头,即使酒醉让他的眼睛显得有些迷离,却依旧露出深深的失望,节奏很慢,却很快就停下了:“子冉。”他仿佛欲诉还休,在长久的沉默中将即将说出的话埋在心底。
子冉想他是睡着了,起身准备再去叫夏言,却怎料龙瑾兰翻身过来,她也只来得及闻到他身上龙涎香和酒混合的浓重味道,已经落入他怀里,冰凉的薄唇在子冉不设防的唇上深深落下去。那动作幅度之大,两个人的牙齿磕在了一起,可龙瑾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在子冉的唇上轻笑出声,浑厚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着,透过子冉略显透明的肌肤到达她心跳的位置。
“朕抓到你了。”他笑着,吻再度在子冉睁大眼睛企图逃出的动作里落下来。酒太香,眸光也太过迷离,子冉清澈的眸子被他眯起的凤眸渐渐吸引进去,忘记了呼吸,更加不晓得反抗。
她还有理智,仅存的一线理智!
“若敢逾越半步,哀家定不饶你!”太后的话言犹在耳,令子冉顿时打了个哆嗦,冷汗从额头渗出,激动得伸出手企图推开压在身上的龙瑾兰的肩,岂料他竟轻巧得躲避开。
“陛下……”好容易龙瑾兰放开她的唇,子冉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祈求他的给予,她被自己惊得清醒些,立刻尽力严肃得唤他:“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