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欢儿……她来做什么?周浣云一时有些疑惑,搁下手中正做着的绣活儿吩咐了一声:“传。”
罗欢儿扭着腰进来了,她虽恶心极了这个动作,不过宠妃到底是得有宠妃的样子,只有这般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姐姐在做什么呢”,罗欢儿笑着进门,远远地就问道。周浣云抿了抿唇,虽不喜欢罗欢儿,但是从小的教养摆在那里,故而淡淡地答了一句:“做些绣活儿打发时间罢了!”
罗欢儿走上前拿起了笸箩里的东西看了几眼。然后啧啧赞道:“姐姐的绣工真好,怪不得殿下整天戴着姐姐做的香囊。”
周浣云顺手拿过罗欢儿手上的东西说道:“不过是条手帕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我改日也送妹妹一条。”
罗欢儿笑着说道:“怎么好意思贪图姐姐的东西呢!再者说了,我这怀着身孕,殿下也说了,不好用外人的东西,怕不小心伤了胎。”
周浣云瞥了一眼罗欢儿平平的小腹,淡声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殿下这么做也是为妹妹和腹中胎儿考虑。如此说来,我倒是轻省一些了。”
罗欢儿趁势又坐下来说道:“姐姐,妹妹今日过来实则是有件事想问姐姐。”
周浣云啜着杯中的茶,低声说道:“这可奇了,妹妹这般通透的人,能有什么要问到我身上来?”
罗欢儿状似无意地凑近了周浣云,低声问道:“妹妹只不过是想问问姐姐,殿下这般对姐姐,姐姐可曾恨过他。”
周浣云手上一颤,险些端不稳茶杯:“妹妹这话姐姐倒是听不懂了。姐姐既然已经嫁给了殿下,便是殿下的妻子,又怎么会恨殿下呢?”
气氛微僵,两人之间一下子便沉默下来。罗欢儿先笑起来,指着笸箩里的针线说道:“妹妹不过是同姐姐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妹妹今日过来,实则是想向姐姐讨教一番针法。”
周浣云冷冷地扫了一眼,然后说道:“姐姐这手艺也不怎么样,恕不能对妹妹有所指教了。倒是宫里司衣司内有不少精通刺绣的,妹妹可以召过来好好问问。”
这是摆明了不想同她深交了。罗欢儿笑了笑,也不恼,直接起身道:“既然姐姐这么说了,妹妹也不好再麻烦姐姐了。只是妹妹想同姐姐相交的这份心思由来已久了,若承蒙姐姐不弃,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只管来找。”
周浣云搁了手中的茶杯,直接扬声吩咐道:“送客。”
罗欢儿有些尴尬,却打心里觉得这位正妃是个有意思的。其实,今日过来这一趟只为单纯打个招呼。依着瑾郡王的意思,并不想得罪周家,所以她才想着要跟周浣云联手。
另一方面,她换了周浣云放在香囊里的药材,想必此事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发现。依着萧晏的脾气,想必周浣云不会好过到哪去。她这时候上门,不过是为了递个话,等着周浣云再来找她。
这不,罗欢儿刚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掖庭的人便到了。说是周浣云意图谋害德妃,奉萧晏之命,将其押入掖庭。
周浣云百般辩解,无奈却没有人听。毕竟掖庭的人只会奉命办事,对她又怎会有半点怜惜。
昭仁宫。
德妃用过了药,然后靠在床边坐着。萧晏戴了有毒的香囊来见她,德妃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毕竟,萧晏事前也不知道,若是再追究倒是显得她不好。
萧晏一边陪她说着话,一边给她剥了盘中的干果摆在一旁。
“不知按照母妃的意思,要怎么处置周浣云?”
德妃拈了一块核桃仁入口,吃完了才说道:“先放在掖庭审几天,镇南公家可不好对付,要拿出些证据来,才能让人无话可说。”
这意思就是要继续将周浣云关押在掖庭审问,审出些证据来才好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周家找他们问责。
萧晏点了点头说道:“母妃放心,儿臣明白了。”
德妃擦了擦手,便倚在床边假寐。萧晏一见德妃合了眼不说话,也不敢再打扰,直接说道:“母妃今日且歇下吧!儿臣先告退了。”
萧晏走了之后,德妃才睁开眼睛唤道:“采月。”
采月应声进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你替我去掖庭走一趟,亲口问问周浣云。”这事她始终是不怎么放心,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采月应了声儿“诺”,便下去了。
掖庭。
宫里的掖庭,一向是用来关押犯了罪的后妃和女官。掖庭中还设有暴室,专供审讯。此刻,周浣云便是被绑在了暴室。
宫中有专门负责审讯的女官,见周浣云被绑着,也见怪不怪了。这掖庭多得是犯罪的后妃,周浣云也不是头一个了。不过总归封号还在,也没下令除了玉碟,因而众人还都是客客气气地照着审讯的程序走的。
“娘娘,下官劝您还是招了吧!按着规矩,再拖下去可是要用刑的。这暴室的刑具都是饮血的,您趁早招了,也好免些皮肉之苦。”
这周浣云好歹也是周家的嫡小姐,镇南公祖上有皇族的血脉,又有从龙之功,因而才被封了爵位。
周浣云从小就受到世家的正统教育,那种傲气是扎根在血脉之中的,容不得轻易被人折辱。不是她做的,她自然不会承认。
那女官看她昂着头,一言不发,根本不打算招认。于是便给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看来娘娘是不打算招认了,那就别怪下官出手无情了。先上鞭刑!”
立刻便有两个负责行刑的宫人上前,一人手中拿着一条牛皮鞭。这掖庭的牛皮鞭可是经过改造的,都是用熟皮鞣制的,韧性十足。鞭身上还带了倒刺,这么一鞭子下去,不仅能挂破皮,还能带下来几分肉,鞭鞭见血。饶是如此,这鞭刑还是掖庭所有刑罚中最轻的。
二十鞭下来,周浣云腰臀上便看不见一块好肉了,都是血淋淋的。即便如此,却仍然撑着一口气。
那女官摇了摇头,有些不忍道:“娘娘,您还是招了吧!这鞭刑已经是最轻的了。您连这个都挺不过去,更别提后边那些刑罚了。”
周浣云气息微弱地慢慢摇了摇头,硬挺着一口气说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认!”
早在她被带进掖庭的时候就听说了,萧晏戴了她做的香囊去看德妃,德妃却因此而中毒了,那香囊中还被搜出了毒草。这样一来,她就成了谋害德妃的凶手。
但此事的确不是她做的,疑点也有好几处。第一,药材是从太医院拿的,并非出自她手中,为何出了事情太医院反倒摘干净了?第二,如果她真的要害德妃,为什么要借助萧晏之手,萧晏整日佩戴香囊,不是更容易中毒吗?第三,为何掖庭的人咬死了她就是凶手,且不惜屈打成招?
……
这些疑惑就埋在她心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她还无法确定,幕后之人到底是冲着她还是整个周家。
那女官看她也是不打算招认,便又吩咐道:“继续,上拶刑!”
几个宫人一颤,连忙去拿了夹棍。这拶刑可是连夹断手指的都有,十指连心,可知是有多痛了。
周浣云趴在刑凳之上,两个宫人拽了她的手,又有两个宫人给上了夹棍。还没发力,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那女官连忙起身,见是德妃身边的采月,连忙上前行礼道:“采月姑姑怎么过来了?这刑房阴气重,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差人过来走一趟就行了。”
采月闻见一股血腥味儿,用袖子捂了鼻端说道:“娘娘吩咐我过来走一趟,有几句话要问四皇子妃。”
周浣云抬起头来,迎着光认出是采月,抬了抬手,终究因为失血过多垂了下去。
那女官连忙上前查验,然后对旁边的宫人吩咐道:“快去请太医,再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
周浣云的伤毕竟是在腰臀上,即便是太医来了也不好查看,只能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帮着清理伤口再上药包扎。
采月眼瞧着几个宫人将周浣云抬进了掖庭的一间房中。那负责审问的女官连忙上前招呼着采月:“姑姑,这娘娘晕过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采月便坐在了审讯的椅子上说道:“无妨,我在此处等着四皇子妃醒过来便是。”
那女官连忙吩咐了几个人伺候好采月,然后便往关押周浣云的房间去了。毕竟,周浣云是用了刑才晕过去的,若是出了事情她也要负责任。
所幸,太医来看了看,只说是没多大的事,血止住了一个时辰便能醒。
周浣云这一晕过去,便直接到了未时末。身上的血也止了,掖庭的女官也没折磨她,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周浣云愣愣地趴在床上,想了半晌。那些人不知道究竟是冲的什么。她又如何能洗脱身上的冤屈,从掖庭出去。
这种时候了,怕是周家的人早就知道她被关押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阿娘是不是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