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脆弱
下了朝堂,顺帝将阮胥飞单独叫到了御书房详谈,有些话在大殿上却是不方便说的。顺帝让阮胥飞说说这两年在外的详情,阮胥飞只淡淡一笑,道:“陛下,那些事儿臣妹妹上奏的折子上都有写,这会儿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奏折是奏折,如今你便只当着大哥的面说说兄弟间的话。”
小满子亲自来上茶,道:“端王爷,陛下心中念着您的安危呢,您是肱骨之臣,没了您陛下就是痛失了一只手啊。”
小满子这一席话可是捧了两个人,顺帝心情大好,让御膳房好好摆上一桌,留了阮胥飞在宫中吃晚饭。两人本就熟络,只是君臣有别,又许久不见,阮胥飞也收敛了一些,不敢真喝过了头,只小口小口地喝着。
顺帝感慨道:“胥飞,朕有时候总想,父皇做太子的时候和做皇帝的时候是不是有两颗心,分别用着不同的。朕还是孩子的时候,父皇更疼爱朕一些,后来朕也长大了,明明走得更近了,却仿佛更远了。”他目光看着窗外,幽幽地喝了一口酒,心中空荡荡的,仿佛看到儿时的雍王府里头,英帝抱着他的情景。自己做了皇帝,这体味来得便更深刻一些。
顺帝一口将一杯酒都喝了,小满子在一旁伺候着,心中有些担忧,深怕顺帝醉得太厉害明日早朝起不来了。
“朕自己有儿子了,朕便想着一定要对自己的孩子好一些,但是如今只有一个是这么想的,往后朕还会有更多的儿子,朕是不是以后也要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呢?就像是父皇当年对朕与二弟一样?”
阮胥飞眉目间浸染酒意,其实内心是清醒无比的,这人总是习惯了该清醒的时候决计不会醉了。就算是醉了,也不能让人轻易看出来他醉了。而他若是要叫人觉着他是醉了,那旁人定然不会再理会他,只当他最糊涂了打发了事。
阮胥飞和顺帝从小一起长大,熟知顺帝心性,每每喝了酒之后就特别伤感,反而比醒着的时候更为冷静残酷。
“朕如今想来,父皇是太过爱朕一些。难怪二弟死时还对父皇恨之入骨,可见皇室中倒不如只一个皇子。也少了许多纷争。”
阮胥飞为顺帝满上空着的酒杯,抬了抬眼,道:“陛下,狮子生崽子的时候,绝对不会只生一只的,然而狮子却是会将那些个小狮子中懦弱无用的直接丢下了山崖去,且叫他们互相搏斗,来选出下一任的百兽之王,这叫人听来有些残忍
。可这是最好的传承方式。”
阮胥飞恨英帝,却不是说他对他充满鄙夷,相反,阮胥飞觉得英帝是一个很是了得的帝王。而顺帝无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因为顺帝的一早就将储君之位给了他。又从小扶植他,才有了如今。二皇子其实到了最后有些分不清是出于对皇位的贪婪,还是对于顺帝的嫉妒。
顺帝笑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跌跌撞撞的,小满子慢扶着他。道:“陛下您喝得有些多了。”
“朕……朕知道。”
“陛下,您小心脚下,您悠着点走。”顺帝已然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要不是小满子扶着估计就要倒下来了。阮胥飞便也上前扶了一把,顺帝醉眼迷蒙地喃喃道:“朕……朕只得你一个兄弟,只得你一个可以说话的,胥飞,你回来就好……”
他说着说着却是有些听不清楚了,阮胥飞对小满子道:“要给陛下弄一些醒酒汤来吗?”
“看陛下都醉过去了,想来半夜醒过来了会要喝的,如今便只将陛下扶上床歇息吧。”小满子将顺帝一只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阮胥飞也帮把手,就将顺帝弄上了床,一边宫女打了热水来给顺帝净面宽衣。
门外却是有宫女来报说今晚上本来是柳贵人侍寝,已经过来了。
阮胥飞想着夜已经深了,该回避了。小满子将阮胥飞送出了未央宫,正见夜色中一女子步上台阶。她微微福身,给阮胥飞见礼,小满子怕阮胥飞不知,便说是新入宫的柳贵人。阮胥飞并未在意,只是等柳岚抬起脸的时候阮胥飞才露出惊诧之意,刹那间便想起千秋所言之事来。而柳岚终究是顺帝的女人,二人不过擦肩,阮胥飞不能细看,只一眼也觉得那人真是同左青青有七八分相似,若是不是在这里碰上,换一个地方阮胥飞保准还以为左青青还活着呢。
一路上阮胥飞琢磨着,顺帝当初对左青青之死耿耿于怀,如今定是将这柳岚当做左青青的影子宠爱,陈鱼的日子想来不太好过。然这事他明面上却是绝对说不上话的,只微微皱眉,便出了南面宫门,往自家府邸而去。
千秋见阮胥飞一回来便酒气冲天,便知道他与顺帝定是喝得相当尽兴,只掩着鼻子道:“快去换一身
。”
阮胥飞故意与千秋玩闹,凑近她大大亲了一口,道:“今晚上我见着那柳岚了。”于是便将出未央宫时候的情形说了一遍。
女人无意为难女人,若是那柳岚没有什么小动作,千秋也不想谋害她的,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男人身上,这扳倒了一个柳岚,也还会有“柳红”“柳绿”出现的,而顺帝如今宠爱那柳岚也不过是因为左青青,甚至陈鱼能得了顺帝的宠幸,其根本也与左青青有些关系的。
“你在想什么?”见千秋凝眸静思的模样,阮胥飞松了松衣襟,让下人准备热水。
千秋道:“今晚上你同陛下喝酒,左亮可在?”
阮胥飞摇了摇头,千秋连连点头道:“我想是了,左亮并不在奉昌城中。”
阮胥飞一个诧异,有些语塞,以前左亮与他乃是顺帝左右手,他喝酒的时候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只是这情绪掩藏得极深,并咩有在当时表现出来罢了。
“我猜陛下是故意给太后机会整治一番左家吧,今晚上你不是说是柳岚侍寝吗?陛下到底念着左亮,没有交左亮留在京中左右为难吧。左振威心思不纯,走到了那一步都没有人理会的,要是聪明一些,还是尽早放手为好,要不然就是第二个赵文思。”
阮胥飞并没有在想千秋所说之事,只是想着左亮,他希望顺帝不是英帝,而他也不是肃王叶澹,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阮胥飞有些怅然地说道:“今晚上陛下却是追忆起了二皇子,当初陛下让我亲自赐死了他,他心中其实是明白先皇对他的偏爱的,才使得二皇子走到了那一步,所以对于二皇子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同情与可怜,对自己也有一丝庆幸,便与我说起皇储之事来。”
千秋微微眯了眼睛,冷冷一笑道:“所以说男人就是如此。”她却是为陈鱼抱不平了,阮胥飞却是不满地揽过千秋肩膀,将她直接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千秋嫌弃他身上酒味太重,却是拧不过阮胥飞力气大,硬生生将她固定在她腿上,道:“你这一棍子打死了一船人啊,我可是一只都不曾忘记我当日历与你许下的誓言,千秋,你不能如此说我。”
千秋面有窘迫之意,挣扎要脱离他的怀抱道:“你先放开我,我这么坐在你身上成什么样子
。”
阮胥飞却是笑笑道:“又没有别人,你害什么羞?”
千秋瞪了阮胥飞一眼,道:“那你的手可能老实一点?”千秋一把抓住了阮胥飞四处溜达的手,阮胥飞面上带着酒意,酒本就是催情良剂,他身上还穿着黑色轻甲,可千秋以往他腿上一座,任何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如此抱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都会心猿意马,阮胥飞自然也不例外。被千秋如此一说,阮胥飞便松开了手,应着千秋的要求先去沐浴了。千秋看着他的背影一笑,心道如今怎么着越来越像是兵痞子,但愿恢复往日的生活能将往日的生活习惯都改回来。
千秋刚脱了衣服准备躺下,阮胥飞一把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窝,他头发还沾着水,湿漉漉的脚千秋有些痒。阮胥飞轻轻一嗅,道:“好香,你身上什么味道?”
千秋这才想起来那是碧落斋心推出来的一款香水,不过两瓶样品,自己留了一瓶,另一瓶在陈鱼那里。千秋幽幽道:“胥飞,安慰安慰我吧。”
阮胥飞一怔,站直了身体,将千秋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他看了看她的脸,只见她面上有落寞之意,他向来都见着千秋坚强倔强的一面,却是很少看见她这一副模样,便抚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我知我性子清冷,幼时唯独两个要好的人,宁春婵与我到了最后刀刃相向,而陈鱼如今又在后宫中失宠,我什么也帮不了,我想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带着煞气呢?”
阮胥飞将所有旖旎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只让千秋靠着自己的胸膛,道:“我不知道。”
“我一直以来是不是都做错了呢?我做得不够好吗?是太过理所当然地自以为是了吗?”
阮胥飞直觉千秋身子微微颤抖,此时的她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一些。阮胥飞紧紧抱住她,道:“那再回过头来一次,你会做得更好一些?”
千秋摇摇头,她一直都是率性而活,也许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如此做。只能说每个人与每个人之间都要讲缘分吧,有些人终将分离,有些人就算是用再恶毒的语言,用再尖锐的武器,也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好比她与阮胥飞的缘分,她与司马星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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