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摔门出去之后, 总觉得刚才的事情有所不对,唤下午传话的那个婆子前来问话,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实在头疼。
原来, 这天上午李卫因为曲家老三的案子, 烦的要死。正纠结的时候, 那要出门的婆子进来询问买人事宜, 李卫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婆子在县衙后府做惯了事情,前阵子府里鸡飞狗跳的,这婆子早就觉得陈翠迟早会惹大人烦心。如今这婆子看见自家大人脸色十分不善, 再想想刚刚离开的小绿…..
这婆子就按照常理推断大人对夫人日前所做作为有所不满,到手的鸭子全都被赶跑, 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这日也就自作主张的吩咐人牙子选几个年轻漂亮的进府伺候。
这人牙子成精一样的人物, 既然知道这项事情,哪里有不上杆子巴结父母官的道理?自然是从手下选了几个妖艳的, 又挑了几个老实本分的,领着七八个小丫头就进了府,一看见陈翠,左一句恭喜,右一句夫人大度, 再整几句暗讽陈翠不贤惠的话, 陈翠焉能不气?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李卫满心的懊恼, 即怪那婆子自作主张, 也气自己没耐心,大过年的怎么可以那样说话?
不过这次的事情倒是给了李卫一个警告, 陈翠对纳妾这类事情的敏感性大大的超过了李卫的想象。一件别人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到了陈翠这里,居然比罪大恶极还要恐怖,李卫纳罕之余心中大有触动,什么时候他会觉得纳妾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陈翠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不如跟着四爷?当初他就是怕陈翠日后后悔,才会在信中特别的交代,也给足了陈翠选择的余地,既然选择和他结婚,怎么可以一吵架就提四爷?很伤感情的。
李卫走后,陈翠就懊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去了,什么不好说偏偏提四爷;什么架不好吵,非要说到以前的暧昧?就算不计较现在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就是搁现代,谁敢和自己老公提到以前的男朋友,绝对是感情的死穴,搞不好就是离婚的源头。
陈翠郁闷,把头埋在枕头里生自己的闷气,也生李卫的怨气,没事找抽,大过年的居然想纳妾,不是找抽是什么?
也是,陈翠蹭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如果说这此吵架两个人都有错的话,这错一定是三七分开的。不对,应该是二八分,她错二分,李卫可是错了八分呢,她愧疚个什么劲呢?
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各怀心事,全都小心的逃避着,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也互不干涉,路上碰见,李卫摸摸鼻子,陈翠咬唇,各自加快步伐走人……
这种日子确实很让人憋闷,李卫和陈翠两个人,同时想起第一次的冷战,同一时间想要不要主动破冰,不过谁都不想做低头第一人,于是整个县衙上空笼罩在压抑的气氛里,夫人脾气暴躁,大人阴云密布….
慢慢的李卫开始反思,他当初丢下母亲伙同陈翠前往京城讨生活,所为何事?要过的是怎样的日子,难道千辛万苦、用尽全力博四爷的好感就是为了日后的娇妻美眷?或者照着普通发达的标准,穿金戴银,身后无数婢仆?
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美满的家庭,能够和母亲、妻子、日后的孩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无风无浪,他在外边讨生活,让家人衣食无忧,开心快乐,妻子为他撑起整个家,两个人相依相伴。那么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纳妾普通呢?李卫苦笑,他怎么可以这么容易改变初衷?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他怎么能够悄没声息的被人拉下水?想到这些,李卫突然感到心中不安,也暗暗的警醒,照这样发展下去,还怎么得了?当初许给陈翠的美好,怎么办?
李卫在书房里暗自懊恼,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揍自己一顿的想法都有了。陈翠也从原来的二八分错到三七分错,渐渐的转变为四六分错,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五五分错,如今陈翠站在萧瑟的寒风里纠结到底应该是□□分错还是七三分错。
作为地地道道的古人,李卫觉得纳妾正当也无可厚非啊!这念头慢慢转变就好了嘛,怎么可以上来就这么强硬?价值观的改变不是朝夕就可以完成的,周围的环境已经摆明了官老爷就应该三妻四妾的,她对李卫是不是要求有些过分?
而且,怎么可以提四爷呢?这要是自己后悔跟了李卫也就罢了,陈翠咬唇,她明明就是气不过才说的逞强话嘛,怎么可以轻易的否认李卫呢?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这种情况貌似不太适应陈翠夫妻耶!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的结果就是:
李卫偶尔会专门从外边捎来糕点,还特别要求酸甜馅的;于是,陈翠偶尔会跑到李卫的书房坐坐,无限怀念的呼吸;间或,陈翠特意从厨房整些膳食给李卫补身子;偶尔,李卫咳嗽两声把陈翠喜欢吃的菜往前推两下。
只是,依然是谁也不搭理谁,都在等对方先说话、先道歉,自己好就坡下驴,陈翠的矜持破天荒的第一次发挥了作用,李卫是怕陈翠后悔嫁给他,没想好怎么道歉。
折腾来折腾去,日子就这么被折腾没了,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李胡氏也捎信即将回府。李卫半夜就更是睡不着了,闲来无聊跑到陈翠的卧房发现,她再一次的点灯睡觉,又一次的没有锁门,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间或咳嗽两声….
回到房间里,李卫很久都睡不着,刚才的影像也是一直挥之不去。李卫忽的失去所有耐心,猛的将被子掀起,只着中衣在院子里溜达。寒冷的冬天,寒风嗖嗖的刮,李卫坐在书房门口抽着鼻子吹风。回屋之后又将火盆给弄熄,灌了几杯凉水进肚子,这才翻身上床睡觉去了。
不过可惜,李卫只顾着心疼陈翠睡觉不安稳,只想着愧疚不该顾忌左右,反而让陈翠受苦。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离开之后,陈翠在被窝里嘿嘿的奸笑,更没有意识到后边的屋子中传来不正常的声音。
李卫早上起来,果然鼻子不舒服,头昏昏的分不清东西,喉咙哑的实在难受。可他并没有难过,反而楷了下鼻子,嘿嘿一笑,快走两步走到陈翠的房门前冲正在梳妆的陈翠说道:“翠儿,我难受!”
雍王府的书房里,胤禛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倚在太师椅上,很有趣的听手下人回报江都县衙最近的鸡飞狗跳,不过当十一说到陈翠居然给李卫下药的时候,正在喝茶的胤禛,一口茶水还没有咽下去,就这么被狠狠的呛到了。
舒缓了身子,平复了心情,胤禛这才有空用眼神示意旁边拍背的高福,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哪有女人这么大胆?
“十一,你说那位夫人给李大人下药,周爽眼见没有任何希望才离开的?”接收到主子的疑问,高福赶忙替主子问了出来。
“据奴才所见,确实如此。”
胤禛脸色铁青的握着拳头,抿着嘴紧皱眉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对陈翠的举动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
高福挥手示意十一离开之后,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什么?好吧,高福承认,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了。
你说这位陈翠也真是的,那可是四爷送过去的女人啊,您至少也要表现的愤怒或者无可奈何把?怎么可以用这种刁钻的法子把人全给赶出去?不顾身份,方法恶毒也就罢了,可您怎么可以这么彻底的下四爷的面子呢?
胤禛拍着额头叹气,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骂陈翠了,下药,下药,她居然敢用chun药?
起身焦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而仰头皱眉,时而低头沉思,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微笑,搞得高福心里发慌,这样的四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用这么卑鄙的方法也不怕李卫落下什么毛病,万一不举什么的,吃亏的也不知道是谁?呃,胤禛停住了脚步,他怎么可以想像李卫不举的事情呢?暗骂陈翠没事乱影响别人,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走。反正年关封笔之后,朝廷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由陈翠的所作所为,胤禛推断她根本就不怕自己的名声受损,再想想前一阵子,对李卫倒真的有几分感情在,李卫对陈翠也算是百般忍让了,可李卫不是还有个娘在嘛,他娘能允许陈翠毁了自己儿子?呵呵,倒不如让他来试试陈翠能忍到什么时候,能玩到什么程度?
“高福,你找几个人去江都散些消息出去…”胤禛回身看见高福在那边惊讶的表情,眨眼的功夫就收回所有的表情,咳嗽两声冷下脸吩咐道。
收到主子的警告声,到底是跟惯主子的人,高福赶忙跪下应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叫苦,和一位天不怕地不怕,连主子夜不怕的女人打交道实在是太难了。
“这次你亲自安排人过去,务必把陈翠….”胤禛话到中途停了下来,想起雨夜的暖粥,忆起曾经的轻松,到底有些心软,叹了一口气将高福需要做的事交代之后,接着说道:“别人也就算了,把话传给李卫他娘和一些应该知道的人就是了。”
“奴才知道。”高福应了一声,对主子的心软有些诧异,这一点都不想主子原来的风格呢,不过您这次顾忌她的名节,就怕她自己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唉~这年头,做人奴才真难。
“也别交代其他人了,你过去一趟把事儿办漂亮了再回来。”胤禛思索一番,对其他人他还真的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