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阵阵,丝毫没有动摇站立在那里的白衣男子,直刀早已出鞘,在这黄昏之时散发别样的冷光。对面的黑衣男子先是观察了周围的环境,随后毕恭毕敬地跪在白衣男子的面前。
“目标就在身边,宫主为何迟迟不肯动手?”他不解,如若是顾虑其他几位宫主的存在,那好几次目标单独一人可以动手的机会,他却从未行动过,一级命令必须遵循,难道宫主同漠宫主一样想要违抗命令?所以主上才会强调一级命令不分敌我么,早就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物?
“……乔杰,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看着眼前这个坚守原则的少年,霜泽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曾经未遇见那个女人时的样子,那时自己也是以沧光殿为中心,湛雪宫就是自己的家,同漠尘他们一起,为沧光殿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传言,但是现在,自己的心里有了犹豫,会更多想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是以前少有的体会。
“十三年。”
“十三年了,比认识漠尘的时间还要长。”
“……”乔杰低头并不言语,虽然身份是杀手,但彼此也是视对方为出生入死的兄弟,然而此时却要以这样的状况面对,他自然明白霜泽的意思,要他退回去,可是,霜泽应该更明白他的立场,是不会放弃的。
看着仍然跪在自己面前的下属,霜泽轻声叹气,“起来吧,既然命令不可违,而我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你我就正正当当打一场。”
“宫主……属下得罪了。”
乔杰站起身,对霜泽鞠一躬,剑缓缓拔出,目光不似刚刚那般谦卑,带着凛冽的寒光,手里动作更是没有犹豫,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冲到霜泽的面前,对方自是早有准备,而霜泽对于这次交手也绝不含糊。
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这场打斗的祁薰略带紧张的握着身旁人的手。
“不用担心他,乔杰打不过霜泽的。”
祁薰转头看向安慰她的漠尘,翘起嘴笑了笑,表示相信。这样的表情撩拨起漠尘心中某处神经,懵然心动却又带着一丝酸涩的感觉。
为何看她对霜泽的信任,自己心里会有些不是滋味?扶了扶手中的剑,漠尘甩头打消这种奇怪的感觉,他怎可因这种事而感到吃味,霜泽也是在为了祁薰而付出着,他应该支持。
忽然祁薰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视线看过去,距离两个人交手的地方不远处,一抹火光摇曳不定,咻的一声直直向祁薰的方向射来,好在霜泽也注意到那个暗器,接下乔杰的攻击之余抬手挡下那带着火光的东西,漠尘也及时将祁薰护住。
两人的打斗一时停止,低头看一眼被燎伤的手臂,霜泽又看向对面的乔杰,“你我之战,玩这种把戏实在不像你。”
“原本杀手为完成任务就会不择手段,不过刚刚伤宫主之人并非乔杰安排。”
“我如何信你?”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宫主不信,乔杰自当以宫规处决。”
“……呼~~乔杰,你太认真了。”
“就请宫主收手,让属下完成任务回去领命。”
霜泽还欲说些什么,一声笛音响起,余光瞟向笛音处,霜泽闭眼衡量片刻才道,“我现在以宫主身份命令你今日退下,若仍为了任务而出面,下次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宫主……”
“乔杰,刚才的偷袭我会调查,如果是我湛雪宫所为,我定会严办,你且传话下去,有关一级命令所有事宜,湛雪宫成员全体待命。”
“宫主不可。”
“副宫主听命,不要忘了你当初的誓言。”
“……湛雪宫副宫主乔杰……领命。”
我湛雪宫成员,忠于主上,听命于宫主,行驶任务,一切以宫主之命行动,违者,死。
一场风波看似已经平静,但是那突如其来的火焰镖却让几个人无法安心,重新回到客栈的祁薰等人面容凝重。
羿冰见几个人安然的回来,高兴的走过去却也留意到异常的气氛。
“怎么了?那个人没被霜泽打跑吗?”
祁薰摇摇头,拍了拍羿冰的手,她想说,没事,公主不用担心,可是张开嘴依然哑着嗓子,让她的心情更不佳起来。
漠尘拉过她道,“你不必勉强说话,事情我们来解决。”
可是我想说话,我想表达我的想法。
祁薰苦恼的抬头看向漠尘,试图用眼睛道出自己的想法。
“……”凝视这个表情的祁薰,漠尘的心里有些无奈,是他害的,如果他能更谨慎一些,就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不过现在首要想的事情是那个偷袭的人,原本以为是之前那个神秘人又出现了,不过仔细观察又感受不到之前的气息。
“你怎么想?”霜泽对沉思的漠尘问道。
“我想,除了沧光殿,还有另一伙人想要祁薰的命。”
“是王爷的人吗?”
“不会,如果是洛王爷的手下,应该不会用那么阴险的招数。”
景铜正巧这时回来,看到霜泽手臂的伤,不顾对方反对,将其拉到另一个房间去上药。
漠尘则仍在思考那人的身份,究竟还有谁在侍机夺取祁薰的性命。视线扫到她的身上,疑惑加深,你究竟是招惹了谁,竟然这样下狠手。
似乎感受的漠尘的心思,祁薰握起他的手,坚定的看着对方。
不要为我苦恼,身边能有这些人陪伴着,我不怕。
她想要这么告诉他,哪怕只能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也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倾诉。
“……”
又是这个样子,漠尘皱眉,那紧咬嘴唇掩藏起自己的脆弱看着他的表情,其实他想对她说,那些惶恐不安,畏惧担忧通通不必伪装,全部托付给我。可话到嘴边,便会想起自己的身份及立场,就会怀疑自己有那种资格么?应该会有比自己更适合保护她的人存在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就暂且把这个脆弱的女人交托给他,他这样安慰着,试图问心无愧……
“恩?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连飏接过羿冰把玩的飞镖若有所思的观察,真是太熟悉的东西,在哪里见过呢?
“你有线索?”思绪被打断,漠尘听见连飏的话走过去。
“哦,而且好像见过不止一次。”
“风邯宫有这个的记载?”
“没什么印象,不过可以确定我的人会有认识这个镖的。”
“查出来。”
将飞镖放在桌上,连飏笑着看向漠尘,那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他难得的听到了请求的意味,目光落在祁薰的身上,连飏笑呵呵的走近,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玩味的开口,“要不要去查呢……你可是还在我的猎杀范围中呢。”
抬剑打掉连飏的手,漠尘垂眸冷淡的接过话,“不要让我怀疑你的调查能力。”
“哦呀呀,这可真是让人不愉快的激将法,好,我就去把那装模作样的家伙给查出来,毕竟……”抬眼瞄着漠尘那孤傲的表情,又看回一旁祁薰的身上,连飏笑意浓郁起来,“毕竟让猎物落到别人的手里,是我最讨厌的事情。”
“你要去哪,我也去。”
羿冰的话让原本悠哉的连飏僵住,动作停顿一下转回身,尴尬的笑一下,“我说公主殿下,你不介意我们这身份也就算了,不用连行动也跟着吧。”他很想摆出一副大人办事,小姑娘家的别插手的架势,可看到羿冰那无邪的双眸,心里咯噔一下就坚持不下来。
耸了下肩,半恐吓道,“丢了小命我可不管。”
羿冰不屑的回视对方,毫不理会对方看轻的态度,“本女侠出手,有什么好怕的,好了,不要耽误时间,我们快去快回吧。”说着便拉着连飏走出去,而对方也由着她这急性子。
看着二人打闹着离开,漠尘淡笑一下,不想这笑容被祁薰抬头看见,忙掩嘴别过头,这样的反应,使得祁薰无声的微笑。
何时,你们兄妹相认,一定是很美好的时候,我那样期待着。
温馨的时刻似乎总是短暂的,两个人还未多有什么交流,另一枚火焰镖破窗而入,直击祁薰的胸口,好在漠尘反应及时,挥灭了纸窗上的余火,并用佩剑弹开那猛烈的冲击。
一时被惊吓到的祁薰后退一步,低头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飞镖思绪有些混乱。
她究竟得罪了何人?非要至她于死地。
“你没事吧?”漠尘在观察了窗外的情况之后关好窗走回来。
没事。祁薰摇头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抬眸询问着。
“看来那人似是没有要出面的意思,这两次偷袭或许只是个警告,今晚我在这里陪你,你安心睡吧。”
漠尘好像自说自话般,边在房间里布局,边喃喃开口,忽然忙碌的手臂被抓住,不解的转过头,只见祁薰抬起他的手臂,握住手掌,将掌心按在她的胸口,起伏的心跳,以及那柔软的触感使得一向冷静的漠尘略显慌乱。
仓惶着抽回手,眼神先是漂移不定,随后严肃的看着对方,“你做什么?”
杀死我。
对于自己的问题,回答他的只有真挚的目光以及祁薰自己又将手覆盖在胸口的动作,那神色坚定无比,让漠尘恍然想起什么,这熟悉的表情,这莫名烦躁的心情,这样面对彼此的气氛。漠尘此刻忽然很厌恶自己竟然会有心有灵犀这种想法,他宁可自己没有看出这个偶尔固执到可以的女人所想表达的事情。
“不要再有那种想法,你的命由我决定。”
可是,杀了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激动抓着他衣襟的动作,漠尘深吸一口气,沉沉的闭上眼睛,该死,他为何真的猜对了,甚至想到她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
“去睡觉。立刻,马上,我现在不想再与你交流些什么。”
颓然的松开手,祁薰知道,自己这种自暴自弃的交涉又失败了,可是突然又多出一伙人要来取她的性命,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早早的就死在他的剑下。这种想法真的太悲观了吗?
其实不是的,她真正的想法是想与他一起,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刀山火海,都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不让他再孤单一人,不让他再独自担起那么重的压力。
前尘苦思多,愿君得解脱,君若有所惜,妾愿长相依。
看着祁薰落寞的背影,漠尘只觉痛的绞心,可是,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再让我看清楚一些,究竟哪种选择才是自己该走的路。
目光落在地上另一枚飞镖上,那未息的火苗好似燎燃他与祁薰之间敏感的地区,将那未果的问题再次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