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手机上划了几下,那琢磨了数日的密码随之解开。沈凉晨编了一条短信群发了出去。
“事情已败露,速速联系我,送你出国。”而后,他合上手机,安静地坐在地板上等待着周绮珊醒过来。
桑桑让陈薇儿的车子载着她去了叶家老宅。如今的叶家老宅安静无比,叶皓南在公司,叶盛华还在监狱服刑,徐静亚已去世,阳阳在幼儿园,家里只有管家和一个保姆在。
诺大的一所宅子,里里外外都是那么冷清。院子里的花树果木早已叶子凋落,宽阔的大厅里,更显空旷。
“秦小姐,请坐。”保姆还记得她,客气地端了白水过来。
“谢谢。”桑桑在沙发上坐下,眸光不由环视这所大厅。一切的摆设装饰都还是老样子,可又分明恍若隔世欢。
她端着杯子慢慢喝着水,温热的水流熨帖着她的胃,有淡淡的舒服。
叶皓南回来了,手里牵着刚从幼儿园接回来的阳阳。
他们看到她,很是惊讶。
“桑桑?”叶皓南惊讶地喊了一声。
“皓南。”桑桑把眸光望过去,对他们父子笑了笑。
叶皓南便对儿子道:“喊阿姨。”
“阿姨好。”阳阳长高了不少,身材也结实了不少,像个皮小子了。桑桑温柔地说了声,“乖。”
叶皓南对儿子道:“去吧,上楼玩。”
阳阳便背着卡通小书包上楼去了。
叶皓南走到桑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眸光深沉而温和,“怎么了?”
“对不起,我让你躺枪了。”桑桑说。
叶皓南怔了一下,继而又笑笑,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听说了,沈凉晨做为周绮珊的男友站在了周绮珊的一边,而眼前的女人,她因此而愤怒,嚷着说要和他叶皓南复婚。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庭审现场,今天发生的事情却已经了然,毕竟,关系到周沈两家的事,那没有小事。
“我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他笑笑,神情无奈。
桑桑的神情也转过一丝苦涩,她伸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腹部,她是不是应该要践行自己的誓言?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沈凉晨嚷过,她要给孩子找个新爸爸,要和叶皓南复婚。是的,那是气话,可是,他连这个都不在乎了,她还在乎什么呢?
她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周绮珊醒过来了,眼前视线渐渐明朗,她看到坐在眼前的男子,他低着头,正在码着一副扑克牌。她从地板上坐起来,他没有抬头,神情之淡然,就像刚刚发生的事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而她,不过是在他的身旁睡了一小觉,他在边码牌边等着情人醒过来一般。
沈凉晨把手里的牌码完了,才黑眸看向眼前一脸迷茫的女人。
没错,她的昏睡,是他造成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周绮珊爬起来,眼神幽深地问他。
“你睡了一觉。”
沈凉晨淡然地,手中的扑克牌又开始在手指间刷刷变幻。
“我怎么会睡着!”周绮珊锐眸如刀。
“这个简单。”沈凉晨边码着手中的牌,边淡然地说道:“我的嘴唇上已经提前抹了药。”
周绮珊俏丽的脸,煞然转白,“你真卑鄙。”
“呵呵,彼此彼此。”沈凉晨手中的扑克牌刷刷翻动,“我刚刚用你的手机给那个人发了信息。相信现在,警方已经出动了。”
周绮珊惊愣几秒,看看丢在她身旁的,被他动过的手机,失口惊喊,“不可能,你不知道他的号码。”
“呵呵,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好办吗?只是群发一条短信而已,谁心里有鬼,谁自会回复过来。”
“你……”周绮珊倒吸一口凉气。
“哦,对了,告诉你,你的手机密码,我琢磨了好久,能把我这样的技术型人才都难住,周绮珊,你也算是足够精明了。”沈凉晨似笑非笑地说。
“是,我再怎么精明,也比不过你。”周绮珊说着站了起来,茫然地往窗子处走去。她打开了窗子,往外面望去。已经快要春节了,新年的喜气隐隐地飘进来。她忽然间又回了头,对着沈凉晨冷笑,“知道了一切又怎么样?沈凉晨,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以为你曾和我这么亲密,秦桑桑她还会原谅你吗?”
“这个我会努力。”沈凉晨放下手中的扑克牌站了起来,“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他说完,往外走去。
周绮珊呆呆地跌坐在地板上,爱情,她对他,早就在她登上去非洲的航班,决定去追寻另外一个人而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之所以,处心积虑地做了那么多,她只是不想就那么被人替代,不想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轻易就被人夺走。
周绮珊坐在了地板上,拾起了沈凉晨玩过的扑克牌,若有所思地一张张码了起来。
tang沈凉晨开车回了家,家里只有陈婶在,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一刻,他以为是秦桑桑坐在那里,可是定睛一看却不是。
“沈少,秦小姐还没回来。”陈婶站起来说。
沈凉晨呃了一声,站在门口,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忽然间又转身出去了。
他去了秦家的宅子。
车子在楼下一停,他大步上了楼,然后急切地按着桑桑家的门铃。
单秋华把门打开了,看到沈凉晨的脸,眸光变冷,然后猛地把门拍上了。
“伯母!”沈凉晨立即用自己的手臂撑住门板,“伯母,我来找桑桑。”他眸光热切地说。
“她不在。”单秋华不由分说把房门拍上了。
沈凉晨站在门外,心头起着急,可是同时又感到深深的后怕,如果桑桑真的不再原谅他了,怎么办?秦家他进不去,他想再拍门,可是还是把扬起来的手又落下去了。
他边下着楼梯,边拨打桑桑的电话,铃声急切而不停。
桑桑坐在自己新寓所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屏上不停光动的熟悉号码默默出神,半晌,轻轻按掉了,然后关了机。
这所宅子是她两年前购下的,如今已经交工并且装修完毕。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所带院子的房子。
她站起身往卧室走去,一个人在床上躺下,双眸却凝视着天花板,没有睡意。
转天早晨,她又坐车去了沈凉晨的寓所,她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想她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必须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盘。
可是沈凉晨进来了,他推开了她睡过的卧室的门,看到她在里面收拾东西。
“桑桑。”他走过去,不能容许她收拾东西走人,他从身后把她抱住了。
“桑桑,原先的凉子回来了。”他在她的耳边呵着热气。
桑桑的身形僵了一下,但也只是须臾,便去掰他的手,“晚了沈凉晨,我给过你无数个机会,可是你都不肯回头。”
“桑桑,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装做失忆,我不这么做,就不能接近周绮珊,不能从她的身上找到那个伤害我的人,你该知道,她其实就是那个主使人。”沈凉晨心急地说。
桑桑回过身来,高高隆起的腹部几乎碰到他的肚子。
“我可以原谅你装做不认识我,也可以理解你的苦衷,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在法庭上,站在周绮珊的身旁对我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我如果不那样,周绮珊怎么会相信我。桑桑,周绮珊精得很,我不这样做,很难从她的身上找到机会查出凶手。”沈凉晨试图让她相信他的为难。
“那么你做到了吗?”桑桑直视着他的眼睛。
“做到了桑桑。”他也凝视着她的眼睛,“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是我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现在,警方已经在跨省追捕凶手了。周绮珊,她是幕后主使,同样难逃法网。”
“那么,恭喜你。”桑桑淡淡地说着,迈步往外走去,可是沈凉晨又攥住了她的手。
继而伸臂将她丰腴的身形搂进怀里。
“桑桑,你每天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刻在了我的心里,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心急,如果孩子出生之前我还不能查出凶手,我怎么面对你们母子呢?桑桑,请你愿谅我,最后一次。”
他的眼神那么真挚,那么让人动容,可是桑桑还是拨开了他搂着她的手。
“可是我也说过了,我会给孩子找个新爸爸。”
她扔下他顾自往外面走去。
沈凉晨傻站在当场。
桑桑拎着自己常用的东西出去了,外面传来陈婶的声音,“秦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去呀?哎哎,我来帮你。”
沈凉晨头疼地跌坐在了床铺上。
出租车就候在外面,桑桑在陈婶的帮助下,把东西放了上去,然后跟陈婶说了再见向着自己的寓所而去。
新宅子的空气里,飘荡着立帮漆的味道。桑桑不太喜欢那种过于繁琐的装修风格,所以只是把四面墙壁刷了个白。地板和厨房卫生间都镶了砖,仅此而已。
搬到这里,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静一静。
她把东西都放好,然后一个人躺下默默地凝视着窗外。时光静静地流逝,又是新的一天。
沈凉晨没去公司,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客厅里,默默地吸着烟,几根烟吸尽,客厅里已是烟雾缭绕。下雪了,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满地。外面的房屋慢慢地变白,树木也压上了一层雪。
伤害他的凶手已经被警方从四川带了回来,周绮珊因为买凶伤人,也被判了刑。审判那天,沈凉晨看到,她一片平静的神情,她说:既然做了,就有勇气承担后果,这一天迟早会来,她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周绮珊就是周绮珊,她精明,任性,却也同时拥有勇于面对一切的勇气。沈凉晨眼看着警察把手铐铐在她白皙的手腕
上。那一刻,她低着头,神情平静。
沈凉晨从法庭上回来,一个人慢慢开着车子,他不知道桑桑在哪儿,也没再去问,秦家的人不会告诉他,打她的电话,她也不会接。他回到家,把车子停下,一个人进了屋。在客厅里吸了会儿烟,伸手拉开了茶几的抽屉,里面早已经风干的满天星映入眼帘。
他轻轻拾起一根花枝,手指轻轻碾过。
他想起了某年某月的某个晚上。她给他打电话,问他还要送多久的花,如果一直要的话,就直接开给她五百万好了。
而后,他就给她开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她的手机,电脑都被他植入了某种程序,她做什么,他都知道,这五百万,是她用来购置新房子的,他也知道。
沈凉晨脑子里忽然间闪过一道亮光。
风干的满天星落在了地板上,他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夜色降下来,雪花无声无息地飘着,路上的车子都在缓速慢行,车灯照成一条长龙,在这个雪夜的街头闪烁。
他的车子来到了那所新入住的小区外面,因为没有门禁卡,他的车子开不进去,于是干脆,就停在了马路边上。
他下了车子,大步往小区里面走去。
他边走,边沿路查看着楼盘号码,直到找到她所住的那幢楼。
她的家在二单元的一层,那个带着小院子的寓所。
他走过去,隔着半人高的铁艺栅栏,他看到里面明亮的灯光。他推开了那没有上锁的铁艺门走进了院子。从院子到客厅的入户门紧闭着,他进不去,他就站在她的窗子前,定定地往里面望去。
外面吐气成冰,雪花落满他的头发,又钻进他的衣领,凉嗖嗖的,可他像没有感觉到。
视线里,卧室窗子里的白气被一根女人的手指轻轻晕染开去。他看到一张熟悉的,却模糊的脸,她正认真的用自己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做画。
她画了一个胖胖的男孩儿,咧着嘴,光着小屁股笑得欢。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看着她把那副画画完。他看到她清晰的笑脸,恬静、幸福。
他看到她对着窗子上的小人儿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起身,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后腰,站起来,把窗帘放了下去。
她要睡觉了,厚厚的窗帘遮住满室的温馨,也遮住了她的容颜。眼前变得黑暗,沈凉晨痴痴地站在那里,任着时光慢慢流逝。
早晨,桑桑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踏着雪而离开的脚印,她蹙眉,不知道谁进入过她的院子。
她穿了毛绒绒的棉质拖鞋,拿了一把条帚,从入户门的台阶处开始慢慢扫起,曾经,她常常幻想着,在某个雪后的早晨,像这样清扫院子里的积雪,那也不失为一种乐事。
如今,她拥有了这么一方小小的院落。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慢慢地把院子里的雪扫到了栅栏边的小树下。直起身形,她轻轻地呵了口气。
一阵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春节过后,她的宝宝也就该降生了。她的手轻抚着腹部,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桑桑,路这么滑,怎么站在这儿?”单秋华从秦川的车子上下来,看到女儿站在院子里的身影,但心地问了一句。
桑桑笑笑,“妈,我小心着呢!”
“小心也不行,快,快进去。”单秋华边说边过来扶女儿。
桑桑任母亲扶着手臂慢慢进了屋。秦川也进来了,往大厅里四处瞧了瞧,笑道:“姐,这房子挺雅致的。”
“等明儿,你结婚也照这么布置好了。”桑桑笑说。
秦川挠了挠头,咧着嘴道:“姐,我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没有呢!”
桑桑道:“前几天,妈不是让人给你介绍过一个?那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是我的菜。”秦川蹙蹙眉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说。
桑桑笑道:“那你说,什么样的女孩儿才是你的菜?”
尾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