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夫人像是使上了浑身的力气:“柏…柏言,叫来、把他,快把他……叫来。”
柏言是时老爷子的名字,时晚晚有些迷惑怎么会提及爷爷。
后面这几天时老夫人几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每天醒过来的时候也就一两个小时。
主治医生每天都会来看,但已经做不了什么,只跟时晚晚说:“后事可以着手准备了。”
时晚晚只“嗯”了声没有过多表示。
医生还问道:“时老夫人这种情况,随时可能都要走了,应该可以通知其他的家属了。”
时晚晚苦笑,其实她不是没通知过时曜海她们,奶奶都是从时家送去医院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时曜海都没有来过。
主治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都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医生。
时晚晚怀着孕自然是不能守夜的,厉司言请了两个护工白天晚上轮流照看,时晚晚白天有空便会过来陪陪时老夫人。
那天时晚晚依旧是来到病房里陪奶奶,护工回复说老太太几乎是快要天亮了才入睡,醒过来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时老夫人一醒过来就在呼唤:“晚晚,晚晚……”
时晚晚立即凑前去:“奶奶,怎么了?”
时奶奶:“我看到外面的天气很好,推我出去转转吧!”
这天时奶奶的精神好像都非常好,时晚晚和护工一起把奶奶弄到轮椅上,拿着毛毯盖在她的脚部,推着下到医院楼底下的花坛里。
时奶奶很久没有说话,只看向远处,突然问道:“今天是几号了?”
时晚晚把时奶奶身上的披肩拢到身上盖好,“十二月一号了。”
“都已经十二月了啊!”
老太太没在说话,眯了下自己的眼, 时晚晚以为时奶奶又睡着了,帮她把披肩拢的更紧贴身体,结果手被奶奶一把抓住了,时晚晚吓了一跳。
时晚晚诧异道:“奶奶?”
时奶奶:“给我去叫他来?”
时晚晚问道:“奶奶,你说谁?”
“厉司言。”
时晚晚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找厉司言,但还是宽慰道:“奶奶,我这就通知他过来。”
时晚晚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厉司言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发完短信时晚晚就推奶奶回病房去了,主治医生给她打了针,吃了药,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大约一点左右,时奶奶又醒过来了,时晚晚陪着,看她的精神似乎要比上午好一些。
于是吩咐护工尝试着给时奶奶喂点流质食物,居然也吃了不少。
时晚晚让医生又给时奶奶打了一针,想让奶奶下午再睡个午觉,休息一会,可是时奶奶确摆了摆手说不用。
时奶奶:“厉、厉司言,还没、没来吗?”
时晚晚回复道:“奶奶,已经通知他归来了。”
病房门刚好这时从外面推进来。
厉司言歉意的说道:“抱歉,本来在开会,收到你的信息立刻赶过来了。”
时晚晚对着床上的时奶奶道:“奶奶,厉司言来了。”
厉司言又对着奶奶说道:“奶奶,我是厉司言,我来了。”
时奶奶撑着要坐起来,旁边的护工也立马给她垫了个枕头。
时奶奶缓缓的说道:“小丽,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两位孩子说。”
小丽很知趣,立马就退出了病房门口。
时奶奶这才把目光放到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双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手,她感到很是欣慰。
时奶奶努力的撑起眼皮看着厉司言。
“厉,厉司言。”
厉司言接道:“奶奶,叫我司言就行了!”
时奶奶费劲的露出一抹浅笑,“我知道自己的时日可能不多了,所以……”
时晚晚哽咽的打断:“奶奶……”
时奶奶似有些严厉的说道:“晚晚,你别插话,先让我把话给说完。”
时晚晚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还是忍住没让它滑落下来,“好的,奶奶。”
时奶奶再次把目光投向厉司言,“我身体不太行了,讲不了太多话了,所以长话短说。”
“我可以感觉到你们两个的感情比上次在时家老宅的要浓烈了,不管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理由结为夫妻的,但你们两现在不一样了,司言啊……”
厉司言稍微的凑前去低了一下身子,“奶奶,您说,我听着呢!”
“你应该也知道了晚晚的情况……她妈妈十岁那年就走了…她父亲也重组了家庭……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她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并不好过…等我走了,她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比较亲近的人了。”
时晚晚带着鼻音说道:“奶奶!”
时奶奶不看时晚晚,继续跟厉司言说道:“我们晚晚真的是很懂事……从小就那么懂事,你能娶到我们晚晚…我认为这是你的福气,你以后要是对不起晚晚,让她伤心失落,我和她的妈妈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时晚晚哽咽道:“奶奶,您别说了,您别说了行不行?”
时奶奶只盯着厉司言看,“司言,我说的话听……听明白了吗?”
厉司言的喉咙也有些发紧:“奶奶,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他把时晚晚的手拉过来五指相扣,“晚晚是我的太太,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以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她受到委屈和伤害,会护她周全的,您就放心吧!”
时晚晚的眼泪止不住一直往外掉。
时奶奶再度看向厉司言:“晚晚的性格,并不想她表面的那么软……其实她是很强硬的,若是谁对她好,她也会……掏心掏肺对对方好。”
厉司言:“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对晚晚好的。”
时奶奶:“其实她有时候度量也很小,你别看平时她……对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但是她心里想的比谁都多,又敏锐,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藏在肚子里,我怕以后她遇到大事情了,她会不懂得解决。”
“司言啊,你年龄总算比她大些,看你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以后你多担待她一些,也要多制住她一些。她的性格其实跟她妈妈很像,我走了,她就真的完全要交付给你了。”
时晚晚已经泣不成声,她非常清楚这场对话意味着什么。
时奶奶的精力毕竟也有限了,一场对话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力气了:“司言,我想跟你说的都交代完了,我想跟晚晚……单独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