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条件

兰漪的梦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哥哥含着笑向着她一步步走近,“漪儿”,哥哥轻声地唤着她。

她惊喜地叫道:“哥哥,你回来啦,漪儿好想你。”

然后,兰漪向着哥哥跑去,可是、才刚刚跑近,萧莫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映在兰漪眼前的,竟是景家庄漫天的血雨,到处都是倒地不起的庄丁、丫环,兰漪的心又惊又恐,不顾一切地朝着“安心园”跑去,娘、就住在那里啊。

可是、等到她赶到时,看见的却只是娘软倒在地的身体,胸口正中了一刀,血、染红了她的素裙,兰漪的心瞬间冷到了极点,“娘……娘……”兰漪上前抱住了娘的身体,一直叫着、哭着,泪流满面,然后耳中回荡的是娘在最后艰难地说的那句话,“漪儿,不要、不要……”是不要什么?娘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不由得包围住了她,兰漪“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她想坐起来,却不由得跌倒在了床上,兰漪抬了抬手,却见得手上密密麻麻地缠满了白布,酸痛得几乎便要抬不起来,好不容易触碰到脸上,还是那密密麻麻的白布,只有眼眶处,有一片湿湿,那是她的眼泪。

兰漪片刻间有一些忡怔,梦中的一切原就是兰漪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那只是往昔的一个回放,然而此时此刻,兰漪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今夕又是何夕。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个柜子、一张长台还有一架屏风,再就是,兰漪现在躺在身下的这张床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的,却都只不过是简单的松木,而并非稀少而名贵的檀木、黄梨木之类,桌上有一套茶具,一盏油灯,幼嫩的火苗在缓缓地跳动着,散发出昏黄的光,让兰漪想起“一灯如豆”这个词。

抬眼看了看床上,淡色的土布床单和被子,没有花纹、看不出颜色的纱帐,很典型的小家小户的式样,只是幸好,干净、整洁,那样就没什么好令兰漪挑剔的了,更何况,此间的主人,还是兰漪的救命恩人。

兰漪挣扎着缓缓起身,胸前、肩头还有腿上传来一阵阵热辣辣的疼,胸口憋闷得有些发慌,兰漪不自禁地咳嗽了起来,咳得她直喘,伸出手去便想要捂住嘴,不让声音这样扩散出来,要知道,此时三更半夜,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她这样一咳,很容易吵醒别人的,那、可不太好。

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兰漪望向房门口,只听得“吱呀”的一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兰漪的眼前,他从黑暗中一步步走近,兰漪渐渐地看满楚他的眉眼,原来是个很年轻很英俊的男子呢,兰漪心里暗道,只是、他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太过于冷峻了些,不象哥哥那样温润如玉呢。

“你醒啦。”他说道,是一副冷冷的语气,不等兰漪说话,他已经坐在床头,拉过兰漪的手替她号脉。

胸口仍是闷得发慌,兰漪极力想要忍着,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地咳嗽了起来,同时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兰漪的眉、不禁蹙了起来。

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掏出一瓶药来倒出两粒,“吃了它”,冷的神色,却是勿庸置疑的语气。

兰漪于是将药丸吞下,他转身倒过一杯水来递了过来,兰漪看了看自己裹满白布的手,于是便将两只手都伸了出去接茶杯,那男子见状,将茶杯送到她的唇边,兰漪说了声“多谢”,便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喝了水之后,兰漪觉得自己好象好些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语音一起,自己倒先愣了一下,兰漪原来的声音清脆悦耳,而现在发出的声音却带了一种低沉沙哑的感觉,就好象、好象那并不是她自己的声音一样,但她随即自我安慰了一下,谁让我这次伤得这么重呢,声音沙哑了很正常。

“我救你不是白救的。”那男子说道,“我是有条件的。”

他这种“施恩望报”的表白显得太有些霸道,兰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知道公子有何条件?我定当尽力做到。”

他摇了摇头,从兰漪手中拿走空杯放回到桌上,背对着兰漪,然后冷淡的声音又再响起,“我救了你,却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若你能做到,则你我两不相欠,若你不能做到,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变成一个死人,还有,若是你敢泄露我的秘密,那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漆黑的夜晚,孤零零的一个人,陌生的环境,冷冰冰的话语,兰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不禁疑惑着,他、这是要我去做什么事?

见兰漪没有答他的话,他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兰漪,“我在等你的回答,我并没有太多的耐性,你、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只要不违背侠义道,只要你不是让我放过我的仇人或者是伤害我的亲人,我答应你。”兰漪回答他道,既然她的命是他救的,大不了还给他也就是了,兰漪只是在觉得,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她还挂念着哥哥、大总管、还有“三鹰三蝶”他们,那日她从崖上跳下,本以为再见已是无期,然而此番死里逃生,兰漪却很想、再见他们一面。

那男子听得兰漪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兰漪太累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就在何时,竟然昏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又回到了生她养她的景家庄。

“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后都不要漪儿了……”,可是萧莫没有说话,脸色肃然地走开了。

“娘,娘您怎么啦?娘,您睁开眼看一看漪儿呀。”可是娘一身都是血,只用那双秋水一般的眼柔柔地望着兰漪,然后渐渐地黯淡下去,嘴里还喃喃地说道:“漪儿,不要、不要……”

“今天我一定要杀她,你、是真的要与我为难么?”眼前站着的男子是恕言,可是他却在说:“兰漪,我看你对铃儿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不好么?你跟她道个歉,她一定不会怪你的,这样,你们两姐妹便可以言归于好了。”

忽然间,一阵狂笑声传来,“兰漪妹妹,怎么?你说不过我便要杀了我么?你、你是不是看到恕言与我一起你就动了杀意,你竟全不念姐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