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还有一个自称是Mary的人在你们家?”徐羲庭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爸爸妈妈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这时,妈妈打开工具箱,拿出一支透明的玻璃管,里面装着一颗幸运星:“纪韵诗被害的时候我捕捉到了一些异样讯息,不出意外的话,这颗幸运星可以跟踪到那个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其他东西的凶手。不过现在还不行,我留在那个人身体里的符还不到时候显形。”
不破叔叔似乎没有关注我们的谈话,若有所思地在自语:“为什么是玄武?”
大家不解地望向他,徐羲庭问道:“袁先生,有什么发现?”
他似乎被惊醒一样抬起头,回答说:“我在想,为什么要杀纪韵诗而不是别人,血又为什么会透过玻璃溅到了玄武画像上,为什么会是玄武?”
妈妈奇怪的问:“为什么不能是玄武?”
“根据古籍记载,四象神兽是古人根据星象提炼出的形象。在星象看来,南宫朱雀主春,现在是春天,为什么会变成了北宫玄武?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
“回去问问Mary说不定能弄清楚一些事情,”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Mary都有奇怪的感应,感觉左手会不受控制地抖动。而且那天在会展中心我感觉左手很痛,强烈感应到有人或者有灵体充满杀气从身边经过。”
“我的手也曾经不受控制的抖动过……”妈妈面色严肃地看着我,说,“是瑶池圣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莫非另一个Mary……”
她忽然停住不说,爸爸眼神立刻凝重起来,我想我懂了他们要说又没说出的话:莫非另一个Mary也是盘古的人……
“天佑,小玲,我建议让天涯暂时从家里搬出来,不管是住保护证人组的安全屋也好,酒店也好,不要靠近Mary的活动范围。我担心有危险。”不破叔叔说道。
徐羲庭点了点头:“我想有这个必要。虽然对于灵异事件我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发言权,但发生了就不得不信。站在保护证人的角度,这样比较好。”
妈妈苦笑:“徐Sir是警务人员,不懂这些是正常的。不过不破,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想你和我们一样清楚有些时候空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躲不了该躲的,只会更增加人员伤亡。我们都紧张天涯,不过有些事情是徒劳的。”
大家陷入了又一轮沉默。
傍晚时分,我们离开了会所,各自回家。
Waiting Bar已经到了营业时间,除了忙碌的服务生以外只有复生一个人在弹电钢琴。
“Mary呢?”我问。
“噢,她说去看个旧朋友,让我们不用等她吃晚饭。”
爸爸妈妈都没说话,那顿晚饭的时间显得格外长。我们小心翼翼的不提关于Mary的一切问题,复生的心情似乎也不如平常,饭桌上有点沉闷。
饭后爸爸妈妈下楼去了Waiting Bar,我在房里开着电视机,却始终静不下心。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客厅无人偷偷下楼,轻声给曾祖姑婆上了柱香,翻开妈妈的工具箱……
幸运星里的符已经开始隐隐发出幽光,是跟踪的时候了。我悄悄从后楼梯溜出了门,随着灵符的指示一路追踪过去。
跟到一条街边,忽然间就失去了讯号。附近一定有结界,不然不会连马家的灵符也可以阻隔。我更加断定她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闭眼,运气,将能量聚积在手指间,立刻就像感应到磁场一样带着我触摸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这个结界的手法我很熟悉,在妈妈的手记里见过——盘古的一种结界,曾经出现在将臣的居所通天阁。
通天阁!!我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难道这里就是通天阁?莫非Mary来找将臣?他们又有什么关联?
正要冲进去的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画了道隐身符,将召唤龙神的符咒压在指间,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结界里面真的是一幢高楼,慢慢上到最顶层,感应到有一间房里有人的气息。我刚悄悄地贴在门后,左手开始微微抖动。就在这里!
只听见里面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在说话:“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自己必须清楚,一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是什么身份。”是将臣的声音!
房间里另一个女声似乎笑了:“我想你我都不必在乎我是谁,要在乎的是,你太太女娲的元神到底由谁保管,又由谁做主。”这个女声是Mary,我敢百分之百确定!能够拿女娲的元神来要挟将臣,她果然是盘古的人!但是,盘古不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被毁灭了么?为什么还会有族人存在?再说,族里没一个人我都见过,她并不是其中之一……
屋里将臣平静地开口了:“你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至少目前不会。因为你来找我了,不是吗?”
“你倒是很镇定,不过好像忘了问我,我来对你有什么要求。”
“不用问,我不会答应。以后我不敢太断定,但至少,现在不会。”将臣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我会……?”女声已经开始有些按捺不住的急躁。
“你不会。你拿到女娲的元神,就是为了来找我。我一天不答应你,你都会留着她要挟我。你本身对她并没有企图,你知道,虽然留着她我未必会就范,但毁掉了她我就永远不会答应你任何事。你想亲手毁掉你自己的希望吗?”
Mary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咬牙切齿:“将臣,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对女娲并非完全没有企图。我们可以等着比比耐性。”
将臣似乎毫不在乎地说:“请便。不过下次来拜访请先打个电话,会显得有礼貌一些。还有,记住,以后在要挟别人的时候永远不要让自己处于被动——这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忽然强烈的感觉到那股带着杀气的力量里我越来越近,我贴紧了门背,停止一切可以泄漏我能量所在的思考,让大脑一片空白,手紧紧攥着龙珠和符咒。几秒钟之后那股力量渐渐隐去,似乎消失在了结界范围之外。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出来吧。”将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有点诧异,慢慢走出门后,解开了隐身符。
“你不是在英国吗?怎么回来了?还有,怎么发现我来了的?”
他像对小孩子那样宠爱地笑笑,说:“我们做了几年的邻居,我闭上眼睛都能感应到你的能量。刚才的女人杀气虽重,但毕竟修为不够,才感觉不出来。不过,你好像对她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吐吐舌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这么快从英国回来了?”
“你知道我们盘古族人都是有互相感应的。有一个人我曾经等了她千万年,只换来短暂的幸福。本来以为我是知足了的,但是我能够强烈的感觉到她又回来了,还身陷危险之中。你都听见了。”
“女娲?”
“你看。”他指了指桌上的水晶球,“这是五色使之一的黑雨留下的水晶球,可以看到任何人任何事。可是惟独看不到她——只能说明她不在人世上,她的元神被封在了某一处,等着我救她。”我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水晶球顿时发出暗暗的蓝光。球中的场景竟然是Waiting Bar!我吃惊的看向将臣,他轻描淡写地说:“它会读出你内心的担忧和疑问,看吧。”
我看到爸爸妈妈坐在桌边聊天,不破叔叔急冲冲地来了,进门的时候还撞翻了服务生的托盘。
妈妈闻声站起身:“发生什么事了?急成这样,一点都不像完颜不破的性格。”
爸爸也不解地摇了摇头。
不破叔叔几乎是冲到桌前,问:“天涯在不在?她有没有出去?”
“应该在房里,怎么了?”
他立刻转身冲到了楼上,不一会儿又折返下来,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你们怎么做人家爸妈的,她不在房里!我在家就想着不放心来看看,她下午的样子就不对……快去看看你的幸运星还在不在,她说不定自己偷偷去跟踪了!”
他们一起奔到楼上客厅,发现工具箱里空空如也的玻璃管。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连上全都是焦急和担忧。他们开始慌乱地奔出门,妈妈紧张的忘了拿车钥匙刚要回头,不破叔叔二话不说皱着眉头把他们都塞上了自己的车……
我呆呆地看着水晶球,将臣拍了拍我的背:“回去吧。再迟钝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刻发觉自己到底要什么。还不回去?”
我点点头,带着不敢相信的激动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半路上几乎撞上了一辆正在飞驰的车,爬起来迎面看到的就是不破叔叔由焦急转为气愤的脸,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下车跟我说话,他就狠狠地把我拽进车里关上门,掉转头开得飞快。还来不及喘气,车像被甩出去一样“刷”地停在了家门口。大家惊魂未定地坐着,不破叔叔忽然“啪”地解开座位上的安全带,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力气好大,抱得我好痛。可是那一刻时间好像突然静止,整个喧闹的夜晚就这么一片寂静。再一次感觉到他的心跳和温度,近得都不像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他在耳边带点哽咽地说:“再这样耍我,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