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颖州出发到京城一共行了十几天,一路上,羽汐愣是谁也不见,谁也不搭理。
李承嗣心里难受,曾想方设法靠近她,无奈羽汐并不给他面子。如此试了一两次,他也便拉不下脸来,再用自己的热脸贴羽汐的冷屁股,一直阴郁着脸,让随从们陪感压力,稍有动作都要先看其脸色。
羽轩也很沉默,骑在马背上几乎不作声,即便仪琳想方设法逼他,他也只是给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一看就不是真心。
“羽轩哥哥,你若是不放心嫂子,便过去看看吧!”在他无数次又眼神瞟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的,载着羽汐的马车后,仪琳用略略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不用。”羽轩作答,眼睛却未看她,盯着前方,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嫂子现在怎么样了?与其这样心不在焉的跟在我身边,倒不如去她那里看看,也少得你心有牵挂,我看着也难受。”仪琳看着羽轩跟她说话时的那种漫不经心,心里觉得自己受了忽视,便有些受不了了,说话时的语气也就多了一份责备。
“那好。”羽轩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淡漠的很。话音未完,便勒转马头,向后驰去。
“小姐,少庄主过来了。”阿俏坐在车厢外,看到一个白影向她们的方向驰来,便提醒羽汐道。
“不见。”羽汐正在看书,摔了书命令道。
“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南宫公子心里肯定也不受。再说了,错不在他,主子,还是原谅他吧!”绿竹拾起书,劝道。她真的觉得错的是仪琳,南宫羽轩这么温和有礼的人,谨守礼法,怎么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
“说了不见便不见。”羽汐闷闷地说道,样子有些气恼,有些伤心,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埋怨。绿竹暗暗地想:主子这样子,怎么有点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拿走的感觉呢?
“小七,我们谈谈。”羽轩打马过来,示意阿俏和绿竹离开。
两个丫头倒也聪明,不用多说,便一个下了马车慢慢走,一个牵了羽轩的马跟随在侧。李承嗣此时骑马在前,回头看了看,眉头似乎蹙了蹙,仪琳则气闷地在车里踏着车板,咚咚的响声,让马车夫都吓了一跳。
“我不想见你。”羽汐见他进来,抬手便把手里的书往他身上砸去。使小性子的羽汐脸颊微红,像是晕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肌肤莹白透红。
“小七。”羽轩看着左右无人,把书拾起后,便抱着了羽汐,“你知道我跟仪琳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我不管,我不管。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仪琳会如此?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羽汐生气地推开他,说话的声音又快又急。只是压抑着,不敢让声音太大,害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小七……”羽轩看着她那又气又急的样子,心疼的很,低下头便情不能已地噙住她的唇。羽汐有些呆,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居然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吻她。但是羽轩的专注与投入,让她也很动情,勾住他的脖子便深情地回应起来。
这个吻绵长而深远,彼此都似乎想要融化在对方的身体里。
“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进宫,我不想在东宫多呆一天了。”等这个缠绵的吻终于结束,羽汐有些孩子气地抱着羽轩说道。
“我会带你走的,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羽轩握着她的手承诺道。
“我现在就想你带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小七,你知道的,我不能,等我,很快。”
“难道一定要如此冒险才能拿到解药吗?”羽汐有些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他们的幸福,为什么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对。”
“轩,”她软软地叫他,“我怕我撑不住,李承嗣是什么人?能够骗他一次,不见得还能够骗他第二次。我现在只能惹怒他,让他不要靠近我。”
“放心的,不会要你等很久了。小七,再等等好不好?等回了京城,仪琳一定会想办法让皇帝和皇后赐婚,一旦举行婚礼,我就有机可乘。我会尽管把事情了结,拿了解药,我们就走。等我,好不好?”
羽汐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
“我先走了,以后若事情,我会找你。记住,你不要轻易妄动,只需要等着我便可,记住了,小七。”
南宫羽轩交待完这几话便走了,若他知道之后的事情完全在他掌控之外,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有趁此机会,好好地与羽汐说得更清楚。
东宫热闹了,朝庭也沸腾了。因为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将最宠爱的仪琳公主赐婚与南宫家唯一的公子南宫羽轩。一时之间,幽竹苑的门槛都差点被上门贺喜的人踏破。
绿竹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各种礼物颇为感慨:“主子,想当初您嫁进东宫的时候,也未见得有人如此巴结您。现在,南宫公子成了准驸马爷,他们倒都来巴结了!”
“哼,大概他们是认为南宫家的地位终于巩固了。不是人家想用便用,想弃便弃的棋子了。”
“如此一来,倒是会更多的眼睛看着我们了。朝中无人不知南宫家的家主是大皇子一派的,现在女儿嫁了太子,儿子娶了公主,公主又是太子的亲妹妹。你说,这关系复不复杂?”羽汐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地翘着脚跟绿竹分析是非。
“嗯,确实有些乱。”绿竹搔搔头发,也觉得很烦恼。
“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烦恼什么?”羽汐笑着看她。
“也是啊!我只要主子高高兴兴地便可以了。”绿竹憨憨地笑了起来。自从回了幽竹苑,她便也变得随性多了,安姑姑批评过她好几回,她也只是当成耳旁风。见了两次李承嗣对羽汐用蛮横的暴力,她便也对太子爷失望了,也就没有那么热衷于让羽汐去讨好太子爷了。
“小姐,我回来了。”
两人正聊着,东拉西扯地打发时间,阿俏便如幽灵般的出现了,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绿竹看了看两人脸上俱凝重起来的脸色,便乖巧地站了起来。
“主子,我到门口去,你跟阿俏姐姐聊着。”
“嗯,去吧!”
绿竹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这些便是柔然亡国的全部能够搜集到的资料。”阿俏把那个大大的信封放到羽汐的面前。
“你简略地说说吧!”羽汐点头,盯着那个信封怔怔地出神。真相就在眼前,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打开它。
“好。”阿俏也不多说,把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呈给羽汐看。
“大风王朝是在景和两百三十三年的时候攻打的柔然,主帅为太子李承嗣,副帅为大皇子李承昊。柔然虽是西北边陲一小国,却民殷国富,易守难攻。所以,当时大风制订的策略便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而攻的,更是柔然国大臣的心。所以,当柔然国皇帝贴出告示,要让最小的七公主寻找名医,治疗顽疾的时候,大皇子李承昊便请命前往柔然,担当了游说柔然大臣叛变的任务。大皇子化装成名医,带了一名随从便直奔柔然国都而去。四个月后,太子率军攻打柔然。柔然内应大开城门迎接大风大军进城,大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柔然国。一把大火,柔然皇宫化为乌有,柔然帝后葬身火海,以身殉国。柔然皇嗣,在随后的两年内相
继消亡,直至柔然再无血脉。”
“小姐,目前为止,我能查到的便是如此了。若要知道柔然亡国更详细的消息,我看只能找太子或者大皇子,或者大皇子进柔然时带着的那个随从。”阿俏说完,便看了羽汐一眼。
“你说,李承昊的那个随从是哥哥的机率有多大?”柔然亡国的惨烈,难以用语言描述出十之一二,但是其过程的血腥却还是能够让人深刻地体会的出,但羽汐似乎无动于衷,很是冷静地问道。
“奴婢不知道。”阿俏理了理鬓角有些凌乱的秀发,“不过,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
“范增先生。”羽汐敲敲桌子,说道。
“是。”
“那好,今天晚上,我要去会会那范增先生。”
“小姐,今晚就去吗?”
“嗯。”羽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一天都不想等了。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她觉得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
是夜,还是京城那座没有名字的嘈杂茶馆,还是那个位置。羽汐和阿俏又各是一身男装,化名为秦放公子和阿翘跟班。
大大的一锭银子扔给小二哥。
“我要见范先生。”
“两位爷,大概不行,范先生有规矩,不见客人的。”
羽汐不耐烦地挥了挥折扇,阿俏捏住小二哥的胳膊,只听咔的一声,小二哥的骨胳便错了一个位置,疼的他裂嘴倒吸了一口凉气。阿俏不动声色,又提起他的手,顺着另外一个方向轻轻一捏,小二哥终于不疼了。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若我把你的手弄下来,却不接回去,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羽汐其实一直都很反对暴力的,不过,这个世界有时候似乎并不大容易讲道理,使用点暴力,效果来得要快得多。
果不其然,不久后,她们便与范增坐到了一个幽雅的小包间里。
“范大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想知道柔然亡国,您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羽汐做事干脆利落,只入主题,绝别半句废话。
范增的脸色瞬间转为青白,白惨惨的没有一点人气。
“公子,怎么知道范某的过去?”他哆嗦着嘴唇问。原来以为能够享受着荣华宝贵,殊不知心中惭愧悔恨时刻吞噬着他的灵魂,让他日夜寝实难安。等到了大风都城之后,他便没有要大风承诺给的高官,只要了一笔钱,花了这间茶馆,隐姓埋名,日日与人说书。这四年以来,他身边虽然守着银山,日子却一点都不好过。眼前老是能够看到昔日的故人出现然他的眼前,向他索命。他每日里都与噩梦为伴,形销影瘦,几乎都快不成人形了。
“你不用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你只需要把柔然亡国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便是了。”羽汐不愿与他多说那些无益地话。范增,一个想要功名利禄,又谨守礼法的可怜虫吧!忠奸都做不好,也算是枉一世为人了。
范增看着羽轩眼里的锐利,知他必不是凡人,心中大概已经猜测出他为柔然唯一的一根血脉,是那下落不明的七公主,便把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给了羽汐。
听完了整个过程,羽汐只觉得自己堕进了一个沉沉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呼吸也几乎全部停止。
“公子,你没事吧?”阿俏关切地问。
羽汐摇头,起身迈着机械的步子向外走去。
“阿俏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羽汐恳求道。
“小姐,我不知道。”阿俏同情地看着她,咬着唇道。
若真如范增所说,那么李承嗣、李承昊,甚至连南宫羽轩都是自己的仇人。老天啊,这要叫她如此接受!
(本章完)